第3章 人之將死

這一刻，夏小寧心中陷入了天人大戰。

考入天羅大學，學業有成后找份工作，最好是在天族勢力下面效力，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再不濟，考所普通大學，畢業后找份普通的工作活出個普通的人生，同樣可以接受。

而一旦加入靈族，就意味著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極大的變數。

夏小寧可不會單純地認為加入靈族僅僅只是簽個字畫個押就行了，說不定就連生命本質都會發生變化。

這種變化，普通人或許察覺不出來，但天族難不成還會被蒙過去？

此時此刻，擺在夏小寧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第一條，他死，然後他媽跟著死。

第二條，他活，但此生看到天族及其附屬勢力都要繞著走。

很快，夏小寧就咬牙做出了決定。

「我可以加入你們，但你休想讓我做對不起人族的事！」

小女孩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柔和。

「你不會後悔的。」

「希望如此。行了，我已經放開心神，你可以在我身體里種下禁制了！」

小女孩面帶古怪地看著夏小寧在那自導自演，眼角處居然逃出來一絲笑意。

夏小寧倒不是故意為了逗樂小女孩，而是在他的認知中，如果有強者想要控制別人，必然會在對方身上施加什麼限制。

小說里可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為了治癒小寧子的受虐幻想症，小女孩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而後朝著那邊隔空一指。

夏小寧渾身一震，心有餘悸地問道：「好了？」

小女孩皺著眉頭感應了一番，確認自己剛剛那一指確實是在指空氣后，無奈地答道：

「好了。」

「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會保存你的肉體，將你偽裝成腦死亡，也就是你們人族口中的植物人。而後你跟我去個地方，至於能不能重生，就要看你天賦如何了。」

「腦死亡？這個辦法不錯。可以偽裝多久？」

「現在的我靈力有限，最多只能持續一個月。」

夏小寧心裡盤算著。

一個月……回來后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複習……就是媽媽和季哥那邊，不知道該怎麼交代。

「那啥，問您個事吧……您先跟我說，該如何稱呼您？」

「他們都叫我圖圖。」

「圖圖？這樣啊，我呢，這不突然就死了嘛，也沒個心理準備，後事也沒安排。現在我倆是一夥的了，您看能不能幫我帶句話給我媽和幾個朋友，我怕他們過幾天就把我火化了，那我還怎麼復活啊？」

夏小寧這話是半開玩笑說出來的，誰知圖圖聽了后，卻是一本正經地回道：

「死者為大。你有什麼心愿，我可以幫你完成。」

夏小寧喜上眉梢。

「沒啥大事，就是想去看幾個人，交代一下。」

「你父母？」

「就我媽，我爸死早了，您這要是把他揪出來，那就真鬧鬼了！」

圖圖伸出粉嫩的左手。

「抓住我，心裡想著她。」

夏小寧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出右手抓起了圖圖的左手。

預料中的小肉感沒有傳來，有的只是像抓在棉花上面一樣的柔和，還稍稍帶著一些冰涼。

圖圖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小手被人抓著，只是伸出另一隻手朝著一個方向一抓一拽。

夏小寧只感覺那個方向有股天大的吸力傳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就飛了出去。

僅一秒過後，他就再次穩住了身形。

睜開眼一看，竟是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媽媽！

夏小寧震驚地看著圖圖，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還有兩分鐘的時間。」圖圖提醒道。

夏小寧心中一驚，趕緊俯下身子，在媽媽耳邊輕聲說道：

「媽，我要去參加一個學習輔導班，為期一個月，回來后就可以考上天羅大學了。我已經交代李嬸照顧您了，您別擔心。」

李嬸就是這間車庫的主人，挺熱心的，經常會過來照顧夏媽，房租上也給足了優惠。

熟睡中的夏媽似乎聽到了兒子的呼喚，眼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

夏小寧輕嘆一口氣，下意識地伸手替媽媽拉被子。

卻只是摸到了空氣。

「應該沒問題吧，大不了再找幾個人交代一下……圖圖，能帶我去找李嬸嗎？」

圖圖一語不發，伸出手來。

夏小寧抓住小手，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接下來，夏小寧求著圖圖分別找了樓上的李嬸和季氏快遞的季哥，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到，啰里吧嗦地交代了一大堆事情，但無外乎請他們照顧夏媽，否則自己變鬼也不會放過他們之類的。

而這時，距離消散也只剩下了一分鐘的時間。

正當夏小寧準備就此離開時，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之前三個人都被我惡了，那最後一位可要善待一下。」

夏小寧摸著下巴想了會，再次說道：「圖圖，帶我去找舍老師，最後一位了，說完我們就走。」

圖圖面無表情地伸出左手，眼中儘是不耐。

這小子，把我當成傳送陣了！

還是隨身攜帶的那種！

……

夜已深。

學生們仍在自習，舍老師則是坐在辦公室里批批改改。

突然間，他覺得背後一寒。

轉頭一看，卻是什麼都沒看到。

嘀咕間，舍老師回過身，正待拿起筆，卻陡然跳了起來！

只見桌上那隻鋼筆，突然間無風自動，自己飄到了一張白紙上！

舍老師倒吸數口氣，但他終究是老師出身，見識比起常人總是要淵博幾分，很快就猜到了有大人物想借筆跟自己交談一番。

於是他靜心觀看。

那鋼筆，像是示威般地沖著舍老師點了幾下，見對方反應不大，又悻悻然地安分了下來，開始寫字。

「舍老師，我快死了，欠您的那一萬塊錢，等您死後我再還給您吧！」

叭嗒，鋼筆落在了桌上。

舍老師的心也落在了地上。

「小寧，是你嗎小寧？你要死了？你是不是在惡作劇？你那一萬塊錢我不要了，你快給我滾出來！」

舍老師對著空氣大喊幾聲，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門外傳來腳步聲，很快就有老師沖了進來。

「老舍，怎麼了，你沒事吧？」

舍老師老淚縱橫。

「沒事，做了個噩夢，被驚醒了。」

「這樣啊，你先歇歇，我給你倒杯茶。」

舍老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夏小寧，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那就是兩屍兩命喲！

虛空中。

夏小寧看著以淚洗面的舍老師，心裡只有深深的感動。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竟然騙出了老男人的眼淚……算了，這次如果能夠復活，再報答他吧。」

「十、九、八、七……」

夏小寧猛然驚醒，二話不說就朝圖圖猛撲過去。

「圖圖大人，我錯了，帶我走，現在馬上！」

看著像惡狼般撲過來的夏小寧，圖圖粉嫩的臉上流露出一股明顯的嫌棄。

她伸出軟綿綿肥嘟嘟的小腳丫，在夏小寧觸碰到自己的身體之前，一腳踹了出去。

就在這隻腳與夏小寧的右臉頰接觸的瞬間，有一股震蕩力從虛空中傳出。

整所學校的電燈在這一刻都猛地一暗，又在一秒鐘過後全都亮了起來。

學生們的歡呼聲剛響起來，馬上就變成了混雜一片的唉嘆聲。

似乎剛剛，真的就只是停了一秒鐘的電，而後又恢復正常了。

唯有舍老師，獃獃地看著空中，眼中驚疑不定。

他有預感，一切，都將不正常了。

……

就在奉靈一中停電的數秒鐘前，有一名蓄著小鬍子的中年男人正從學校門口路過。

他身著一套青色長袍，頭戴道士帽，腳踩帆布鞋，身後卻背著一隻挺時髦的黑白相間的大背包，耳朵里塞了一對白色耳機，嘴裡哼哼唱唱。

當這中年男人剛好走到學校門口時，校內燈光一閃，集體陷入了黑暗。

中年男人猛地扭頭。

「靈族？」

但在下一秒，學校就重新被點亮。

中年男人快速卸下背包，拉開鏈子，從裡面掏出一隻破舊的金屬羅盤。

羅盤的指針像是被磁鐵吸住一樣，死死地指著奉靈一中高三年級段的那個方向。

而中年男人的眼睛也死死盯著羅盤上的讀數。

「靈將以上？奉靈一中居然藏了這麼一隻大靈，我這是要發了還是要完了？靈將，嘖嘖，還真是看得起道爺我……要不要上報？光憑我一人，估計去了就是送菜的……

嗯？沒了？也罷，應該是不想跟道爺我交手，自行退去了吧！算你運氣好，真要惹惱了道爺我，就算驚動駐守天將也得將你拿下！」

中年男人搖頭晃腦地點評了一番，很快就收拾好東西，四周打量了一下，見沒人注意自己，又一邊哼著歌一邊走了。

當他轉過身向前走時，不難看見背後那隻黑白相間的背包上綉了一個紅色的大字。

「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