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引靈

這是一片灰濛濛的空間。

山川、河流、植被、雲彩，乃至刮過的風，都是灰色的。

偶爾可以看到一些不那麼灰暗的白色，在樹林間一閃而過。

也有一些白色小光點在水面下方穿梭，但很快就會被更大的白點吞噬。

整個空間都很安靜，只是偶爾會從森林深處傳來令人心悸的咆哮聲。

就在這一片萬籟俱寂間，突然，有兩道白光在空間內綻放。

受到白光映射，四周的灰色迅速退散。就像是有人朝一潭死水中倒了一桶白色油漆，很快就將整個池塘染白了。

離此地較近的一些白色光點，在兩道白光剛出來的剎那，就毫不猶豫地向四周散去，像是怕極了剛來的白光。

而森林深處的那幾團巨大白光，則是示威般地朝這邊吼叫著。如果仔細聽去，不難聽出這些吼聲里似乎還夾雜了一些……忌憚。

那兩道刺眼的光芒足足持續了半分鐘，這才緩緩消散。

隨之而來的，是兩道各自獨立的白色身影。

右邊那個，身形清晰，個頭較小，看樣子是個小女孩的模樣。

左邊那個，個頭雖然高了一些，但他身上的白光呈現出氣態的模樣，且在以微不可察的速度持續消散著。

出現在此地的，自然是夏小寧和圖圖二人。

夏小寧努力擺脫著傳送所帶的來暈眩感，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被踹了一腳的右臉頰。

摸了好一會兒，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不見了！

「手呢，我的手呢？？」

夏小寧快要瘋了，命沒了也就沒了，手沒了，就算活過來，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圖圖冷著臉喝道：「安靜，除非你想死。」

夏小寧一愣。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人界的你已經死了，靈界的你還沒有。但如果你的叫聲把森林裡的那些強大存在引來，那你的願望很快就可以達成。」

「靈界？」

夏小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分析著當前局勢。

「你是說，我們現在已經不在人界，而是來到了靈界？靈界靈界，聽這名字，是你們靈族所在的世界？」

「多餘的不要問，你只需知道這裡是靈界即可。現在，我要傳你一段靈訣幫你引靈，學會後你就可以塑造靈體了。」

「靈訣？引靈？行，我不問了，你快教我吧！」

夏小寧在這一天內吸收了太多的新知識，絕大多數是他之前聞所未聞的。

但不管如何，就像圖圖所說的那樣，當下要做的就是將自己重新變成人形。

就在剛剛，夏小寧已經將自己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然後很可悲地發現，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團散發著微弱白光的霧氣。

沒有四肢，沒有五官，只有一個大概的人形輪廓。

巨大的心理落差令夏小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一聽到可以重塑身形這才緩過神來。

圖圖將手按在夏小寧的「額頭」上，口中念念有詞。

夏小寧仔細聽去，卻什麼都聽不懂。

不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腦袋裡多了點什麼，但具體是什麼又說不上來。

「剛剛傳你的，是我們靈族的入門靈訣，引靈訣。修鍊引靈訣，需吸收外界靈力強大自身。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抓住四周所能看到的靈物，將它們的靈力引入身體。當你的靈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你便可以塑造靈體，恢復你原本的模樣。」

夏小寧恍然大悟。

「圖圖大人，您所謂的將靈力引入自身，就是指……吃了它們？」

圖圖點點頭。

「可是……這是靈界吧，你們都是靈族，我當著您的面吃了靈族，您真的沒有意見？」

圖圖像看白痴一樣看著夏小寧。

「你們人族在吃豬的時候，會覺得它們是你們的族人嗎？」

夏小寧訕訕地說道：「懂了，懂了。」

「你的時間不多，有空在這廢話，不如行動起來。自己去找找周邊有沒有弱小的靈物，想辦法抓來。」

夏小寧臉上的興奮之色漸起。

抓靈物，吸收它們的靈力？

有趣，太有趣了！

不過，有趣歸有趣，夏小寧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現在的他，連靈體都不穩，如果貿貿然地去抓一些強大的靈物，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所以，要從小抓起。

夏小寧看了看四周，發現不遠處有條灰色的小河。

河裡白光點點，看上去很弱小的樣子。

「圖圖大人，那邊有條小河，我想過去看看。」

圖圖點點頭。

夏小寧等了一會兒，見對方絲毫沒有抬腿的打算，只好再次說道：

「圖圖大人，我要過去了。」

圖圖再次點點頭。

「那啥，您能一起來嗎？」

圖圖微皺眉頭，不耐之色溢於言表。

夏小寧訕訕地笑了笑，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走一步回次頭，那樣子，就像是一隻小雞想要探索雞舍之外的神秘，卻又不敢脫離母雞的保護。

夏小寧糾結了半天，也不見圖圖跟上來。

只好無奈地嘆著氣，亦步亦趨地向前挪去。

好不容易走到河邊，低頭一看。

只見這河，並不是人界那種液態的河。

河裡確實有「水」在流動，但看起來更像是一些灰色的濃綢氣體。

遠遠看去，的確是有些水流的樣子，但本質上還是氣體。

「這玩意，能用身體去接觸？」

夏小寧嘀咕著，遲遲不敢下手。

這時，似乎受到外來靈體的吸引，灰色小河下開始聚集了一些白色光點。

光點很小，估摸著也就小魚苗那麼大。

夏小寧不覺得這些小光點能傷到自己，因為自己是靈體，對方也是靈體，論體量的話，他是對方的數百倍。

他怕的是灰色小河，怕被那些灰色氣體腐蝕了。

「這些白色光點到底有多少靈力，別抓了半天還不夠我消耗得多，那就虧大了。」夏小寧嘀咕了一聲。

但緊接著，他的視野就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只見河裡的那些白色小光點內，出現了一些隱約的數字。

「1？」夏小寧被自己的發現震驚到了。

「這個1，就是指它們的靈力？我能看到它們的靈力？還是靈族本就可以看到同族的靈力？」

夏小寧有心找圖圖詢問一番，但想到對方冰冷的態度，就又不怎麼想去了。

「算了，自己研究吧。」

夏小寧不斷掃視著河裡的光點。

大部分都是1，極小部分是2。

他又看了看自己，果不其然也看到了一個數字。

0……

夏小寧呲著牙。

「我特么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就這麼一愣神間，他突然發現那個數字跳了一下。

－1……

夏小寧：「……」

「你大爺的，感情靈體不穩的話，就連靈力都留不住，這還帶往外跑的？？」

夏小寧急了，因為當他的靈力變成－1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又虛弱了幾分。

再這樣下去，估計用不了幾分鐘，他就得真正消散了。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不都是靈體嗎，我還真就不信1比－1能大到哪去！」

夏小寧一咬牙，伸手一抓……

卻再次發現自己沒有手。

「大意了啊……」

夏小寧無語望天。這特么連手都沒了，怎麼去抓魚？

虛弱感越來越明顯，眼瞅著－1就要變成－2了，夏小寧決定拚死一博。

畢竟，－1吃了1就會變成0，但如果－2再去吃，折騰半天還是負數。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上一把。

「小丫頭，你要是敢騙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夏小寧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跳。

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粘綢的「泥潭」。

隨後而來的，就是深入骨髓的刺痛感。

「好……好冷……」

這種冷，就像是在大冬天喝了大一口的冰水，由內到外都是冰冷的。

但這只是開胃菜。

還未等夏小寧從這種刺骨之寒中回過神來，他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自己的靈體。

低頭看去，只見河裡的那些白色小光點，正在發了瘋似的撕咬自己！

「想吃我？就看誰先吃了誰！」

夏小寧心中發狠，引靈訣猛然運轉。

在此之前，他從未接觸過任何修鍊法訣，不管是人族的還是天族的，更別提聞所未聞的靈族。

但圖圖似乎早就料到了這點，在傳授引靈訣時，幫著簡化了一下入門部分，就算是夏小寧這個純外行，在首次運轉時也只是感受到一些些的遲滯感。

適應一下后，就可以順利運用了。

一股吸力從體內傳出。

有一個白色小光點，成為了夏小寧的狩獵目標。

夏小寧惡狠狠地盯著它，心中默念：

「吃了它！」

在夏小寧期盼的目光中，那個白色小光點僅在抵擋了一小會後，就被他吸了進來。

而這時，代表夏小寧靈力的那個－1，在閃動了幾次后，陡然變成了0！

「有效，果然有效！」夏小寧喜出望外。

這一刻，他覺得靈體再次穩定下來，不再有那種隨時消散的感覺了。

「趁它們沒反應過來之前，我要多吃幾個！」

生死之間的掙扎，果然可以激發一個人的潛力。

夏小寧首次運轉引靈訣，雖然仍是沒有搞懂原理，但至少已掌握了大致的規律。

接下來，他如法炮製，再次吞了五個小光點，加上之前那個，總共吞了六個。

而他的靈力，也從－1來到了5點。

充實的感覺遍布全身。

可惜的是，白色小光點雖然沒有智慧，但本能還在。

眼看著同類一個接一個被吃，剩下的小光點終於感到怕了，紛紛逃竄。

夏小寧有心去追，但奈何它們速度太快，眨眼間就跑了個精光。

「呼，算了，涸澤而漁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夏小寧感慨一聲，從小河裡跳了上來。

剛一上岸，他就像獻寶似的向圖圖跑去。

「圖圖大人，猜猜我現在有多少靈力了？」

那邊，圖圖睜開雙眼，眼中的不屑一閃而過。

「靈力稀薄，但總好過剛剛。」

夏小寧似乎沒聽到對方的「誇獎」，仍是炫耀般地大喊著：

「是5點，我有5點靈力了！」

圖圖眼中精光一閃，下一秒就出現在夏小寧身前，一掌就朝他「額頭」按去。

「別動，讓我看看！」

夏小寧身形一頓，立馬停了下來。

圖圖口中念念有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一點一點地將手掌從對方額頭上挪開。

而隨著這隻小手掌的移動，一個奇特的東西出現在了夏小寧的額頭正中。

那是一隻……幾乎透明的眼睛！

圖圖臉色微變，目光複雜地看著那隻眼睛，口中吐出兩個字：

「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