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修錯字)
是夜。
和泉守兼定偷偷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拿起繃帶,往自己身上綁縛了幾圈,以免到時候因為動作過大傷口崩裂,導致鮮血滴暴露自己。
偷偷摸摸地推開門,他打量了下四周。
倒也不是和泉守兼定心急,只是現在正是個窺探機密的最好時機。
這場宴會過後,大伙兒都還在養精蓄銳準備奔赴明日的戰場。這個時候,大家都會努力讓自己得到最好的休息,所以守備肯定會減弱。而這場聚會是沖田總司他們自己發起的,近藤勇和山南敬助一開始都不知曉,因此聚會前夕,山南敬助必然沒有做過多的遮掩工作。哪怕是有陷阱,也絕對會比其餘時候鬆懈。
再加上——和泉守兼定很清楚自己的傷勢在逐漸加重,哪怕他曾經信誓旦旦地表示絕不會畏懼這些傷痛,但客觀事實是無法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就算是付喪神也不行。因此,和泉守兼定很清楚,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行動能力只會越來越低。
所以——
和泉守兼定輕輕地關上了拉門,幾乎聲息地往雪村千鶴當時所指的方向走去。
若是平常,這段路對於和泉守兼定而言並不算什麼,可如今的他嘛——只能感慨為何新撰組的聚集地會如此「龐大」,簡直有種永遠走不到盡頭的錯覺。
好在和泉守兼定面對需要認真做的事情的時候,耐心好得驚人。他終於還是一步步地磨到了雪村千鶴所指的地方。
他微微閉上眼,調動起體內少得可憐的靈氣。
「碰碰!」
「碰碰!」
心跳聲傳來,帶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那是一種有幾分熟悉的……扭曲的感覺。
和泉守兼定的臉色巨變。
「……時間溯行軍……」他以乾澀的聲音說道。
和泉守兼定微微抬起頭,看向那間普普通通的屋子。這件屋子跟其他新撰組聚集地的小平房一樣,甚至略有些老舊,可和泉守兼定卻能以他……不太能說得出口的夜間偵查力分值起誓,那個房間里傳來了時間溯行軍的味道。
他的手竟然有些在顫抖。
不,是他的心在顫抖。
和泉守兼定有一個預感,他預感到自己今晚或許將要遇見一個顛覆他以往認知的事情。
——為什麼新撰組的聚集地里會有時間溯行軍相關的東西?
——為什麼新撰組的總長山南敬助會跟時間溯行軍有關?
——為什麼時間溯行軍會成為新撰組的秘密
——跟時間溯行軍有關的「葯」……究竟為何會讓藤堂平助欲言又止?
和泉守兼定想起了不久前的場景。
彼時藤堂平助還在嚷嚷著想跟去戰場,抱怨著為什麼只有自己受了不能前去戰鬥的傷勢。
和泉守兼定聞言,基於對朋友的關心,他把自己綁滿繃帶的手緩緩地伸到了藤堂平助的面前。
藤堂平助一時間啞然。
然而,他似乎並不是因為見著和泉守兼定的傷勢才不言語的,相反藤堂平助似乎在考慮些什麼。
「兼定。」他遲疑著開口,「你不打算喝葯嗎?」
「我每天都在喝葯啊。」和泉守兼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藤堂平助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來。他表示,受傷之後他很認真地按時吃藥,乖乖地聽醫囑,就期待著會有效果。和泉守兼定並不畏懼碎刀,可這並不代表他不重視自己的生命。相反,他很想活下來,並且好好地、有尊嚴有信念地活下來。
藤堂平助微微低下頭,手指在地板上來回摩挲。
「你應該知道的吧……變若水的事情。」他說道,「如果你想要變若水的話……我可以……」
他又頓住了。
「哈、哈哈……」藤堂平助乾笑了幾聲,「你當然知道的,你既然不打算喝若水,其實……其實也好。抱歉,說了奇怪了話,我去給你端葯去!」
而不等和泉守兼定追問什麼是變若水,藤堂平助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或許,今晚他能弄清楚什麼是「變若水」。和泉守兼定的直覺告訴他。
和泉守兼定咽了咽口水,試探性地按上大門,然後——
木門發出沉重的嘆息聲,在皎潔的月光下,一個房間向他展開了胸懷,屋子裡的一切均展露無遺。
而和泉守兼定的目光,被一個裝在透明小瓶子里的紅色液體所吸引。
「這是……變若水……?」這一刻,和泉守兼定想到了藤堂平助當時提到的那個詞,他幾乎在看到液體的時候就為它下了定論。
而這個變若水,與時間溯行軍……怕是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和泉守兼定能感覺到,變若水所傳來的那種扭曲的感覺,與當日他以付喪神的身份誕生於世時所遇見的「時間溯行軍」十分相似。
「沒錯,是變若水。」背後有人輕輕開口。
和泉守兼定的背脊一僵,緩緩地轉過身去。
山南敬助安靜地站在那兒。月光照在他的面容上,顯得他格外慘白——那是一種詭異的、靜態的白。
和泉守兼定一時沒法認出來,這個男人是過去一段時間裡,與他一道苦練單手刀法的、不肯服輸的男人。
山南敬助一步步走近,又與和泉守兼定擦肩而過。
「進來吧。」山南敬助說。
和泉守兼定感受到了氣氛的詭異,可他毫無畏懼。只是心底仍止不住彷徨——真相究竟是什麼?
「你似乎並不知道『變若水』的存在。」山南敬助輕輕拿起瓶子,他的指尖在瓶身上滑動,「卻將喝了變若水變成『羅剎』的人當成毀滅國家的敵人,並且一心為消滅『羅剎』而戰。」
和泉守兼定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山南敬助,更一時難以接受自己所面對的真相。
「『時間溯行軍』……你所說的『羅剎』是……是喝了變若水的人!?」和泉守兼定倒吸一口涼氣,「那……那時間溯行軍……羅剎身上穿著新撰組的羽織是因為……!?」
「沒錯。他們本來是我們的隊員。」山南敬助回答。
和泉守兼定的腦子亂鬨哄的,他無法相信眼前的真相,卻不得不去正視出現在他面前的事實。
——時間溯行軍原來是喝了變若水的新撰組隊員?!
和泉守兼定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如果事實的真相如山南敬助所言,那麼和泉守兼定一直以來的疑問就有了答案。
時間溯行軍意圖改變歷史,而作為歷史的失敗者,新撰組的隊員們想要改變歷史無可厚非。而由於時間溯行軍的存在,歷史就發生了變動,雪村千鶴才會出現在新撰組,而和泉守兼定記憶里的「新撰組」也變成了「新選組」和「新撰組」……
這麼說來,莫非這裡……是時間溯行軍的老巢!?
和泉守兼定驚呆了。
但歸根溯源,改變歷史的源頭是——
「變若水……你們是怎麼得到這個東西的?」和泉守兼定問道。他心中有些不安,有些三觀崩裂,也有接近真相揭穿幕後黑手的激動。
作為守護世界的刀劍付喪神,雖然和泉守兼定知道時間溯行軍的目的,可它究竟是如何誕生的,卻是半點概念也沒有。沒想到,居然有一天他能親手解開這個謎題。
「新選組……本來就是實驗地。」山南敬助緩緩地道出了一個驚天秘密,「雪村千鶴的父親,受了幕府的命令,在新選組研究『變若水』。」
和泉守兼定:「……!!」
雖然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和泉守兼定其實還是暈乎乎的,他試圖梳理其中的邏輯關係,推斷出製造「時間溯行軍」的幕後黑手。
然而,還不等和泉守兼定想清楚,山南敬助開口了:「你為何會認為『羅剎』會毀滅這個世界?」
此時和泉守兼定也不隱瞞什麼了。他徑直道:「因為『羅剎』——我們叫它——他們為『時間溯行軍』,他們的目的是改變歷史,而歷史的劇烈變化會導致世界的崩塌。」
「是嗎?」山南敬助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病態的微笑,「我很高興。」
「什——?!」和泉守兼定沒有預料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山南敬助——新撰組的大家難道不是為了守護更多的人,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而戰的嗎?
「在你所知道的『歷史』當中,我們失敗了,對吧?」山南敬助說道。
和泉守兼定抿著嘴。
他不想承認這段歷史,卻不得不認同,更要守護這個註定的未來。
「所以,擁有能夠改變未來的力量,豈不是很美好?」山南敬助說,他的雙眸里閃爍著異樣的歡喜,「你的歷史所描繪的是既定的失敗,可對我們而言卻是迷霧般的未來。我們為了信念而戰,卻並不知曉未來會如何,然而不明的未來卻也讓我們能懷抱著美好的理想。」
「兼定,我們——活在當下!」
而不是早就被一根筆,一張紙所規劃好的既定事實。
和泉守兼定的嘴唇動了動。
他難道不想改變舊主的命運嗎?他難道不想讓大家能夠實現理想嗎?
「讓你們執行毀滅『羅剎』的任務的,是政府吧?」山南敬助輕聲問道,「有時候代號能說明很多事情,比如說你們的代號,全都是『刀』。這豈不是說明,你的『政府』是在將你當成一把可以隨便使用的鋒利的刀?你知道『敵人』究竟是如何誕生的嗎?你真的知道所有的真相嗎?還是只是被告知了他們認為你們應該知道的事情,然後讓你們乖乖地去執行任務?」
「你是不是連你所要面對的敵人的真是面目都不知曉?只是一味地聽從安排?」
和泉守兼定的神色越發動搖。
他沒法反駁。
儘管那些並不是他們的代號,而是他們的真實姓名。可時之政府將他們視作可使用的「刀」——亦或是道具這件事,毋庸置疑。他們本來就是被人類握在手中,替主人斬殺前行阻礙的工具啊。哪怕在擁有了意識的時候,他們便與普通的工具有了本質上的不同。
此時,山南敬助緩緩地提出了問題:「改變歷史……真的會毀滅世界嗎?」
「還是這只是你的『政府』告訴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