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風和日麗的下午,新撰組內卻異常安靜。
此次池田五之戰可以說是收穫頗大,卻也有不少人受了傷。藤堂平助就是其中一個,但比起和泉守兼定知道的「歷史」而言,卻已然少了很多損失,至少目前沒有一個人死亡。
「那些傢伙……究竟是誰?」新撰組的幹部們在處理完事情之後開始整理整件事情。
捕捉長州的成員確實很順利,若不是突然冒出來的兩個奇怪的傢伙的話,新撰組的幹部們也不會受到重傷。那兩個傢伙實力極其強大,即便沖田總司與土方歲三合力也沒能將他們留下來,甚至相當輕鬆地逃離了。當然,也是因為附近還有其他人偷襲他們,畢竟戰場不會講究什麼一對一公平不公平。
「果然就是兼定說的……新的敵人吧?」藤堂平助說道,「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傢伙們啊。」
「給。」雪村千鶴將一個托盤推給了藤堂平助,「你的葯。」
「……石田散葯啊……」藤堂平助糾結地一口氣把葯給悶了,「啊啊啊還是那麼難吃!土方先生你們家鄉的神葯就不能改良一下口味嗎?」
土方歲三默默地提起拳頭。
藤堂平助大聲討饒:「別別別,我可不想再吃傷葯了。」
眾人大笑起來。
言歸正傳,新撰組對於新出現的這些人也是心中疑慮重重。
「他們究竟是誰?」沖田總司思考,「依照那些人的實力,絕對不是普通人。」
「兼定肯定知道吧。」山南敬助說道。
但和泉守兼定會告訴他們嗎?
「兼定他……遇到的敵人也是那群傢伙的同伴嗎?」藤堂平助問道,他想起和泉守兼定的傷勢,臉上不由得染上幾分擔憂。
「兼定。」土方歲三開口,「他的任務是什麼?」
所有人都是一怔。
「土方先生的意思是?」沖田總司介面。
「如果他是來自未來的人,那麼他究竟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山南敬助提出疑問,「如果是意外的話,兼定不可能專門跑到外面與不知名的敵人交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傷勢不可能恢復,所以他是抱著必死的心態去的……所以,他來到這裡必然有自己的任務。而且他的任務絕不是改變原本的歷史。」如果和泉守兼定想改變歷史的話,早就可以主動將有效信息傳達給他們了。畢竟,他的「未來人」身份早就被識破了,可和泉守兼定卻不肯多透露什麼——或許這是穿越時空的禁忌?
「……主動穿越時空,這種事情真的可能嗎?」新撰組的大家咋舌。
「從未來到過去,肯定會有限制。現在的問題是,像兼定這樣的人多嗎?以及——所謂的歷史、所謂的命運就是註定的嗎?」沖田總司說道。
「實際上,或許歷史已經被我們改變了。」山南敬助輕咳一聲,「之前我們定下的策略是以攻佔四國屋為主,但根據兼定口中探得的消息,我們將主力放到了池田屋。」
「——你們是怎麼知道池田屋的?」大門被猛地推開,一身繃帶的和泉守兼定扶著門框質問。
「沒事吧?」藤堂平助擔心地道,「這麼重的傷幹嘛跑出來啊?」
反正以他的傷勢估計也存在不了多久了,和泉守兼定並不想讓自己剩餘的刀生都浪費在病床上,是以醒來後知曉大家在開會,便拖著沉重的身體趕來。
「兼定。」土方歲三臉色一沉,似乎有些生氣。
雪村千鶴一驚,正要去扶和泉守兼定,卻見土方歲三已然起身。
雪村千鶴眨了眨眼,和一臉笑眯眯的沖田總司對上了視線。
被舊主扶著的和泉守兼定有些手足無措——這大概類似於被許久未見的父親所關愛時那種開心又束手束腳的感覺吧。
這一次開會大伙兒是圍城一個圈坐的,因此大家默契地給和泉守兼定移了個位置,和泉守兼定便順利地坐在了土方歲三身邊。
和泉守兼定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體,但他素來豪爽,不過是彆扭了一陣就放開了。「你們剛剛說的改變歷史是怎麼回事?」他有點方,歷史變就變了,怎麼還和他自己扯上了關係?
「這件事,請允許我道歉。」山南敬助向和泉守兼定彎了彎腰,「因為從兼定你的口中得知長洲的人會在池田屋集合,我便告知了大家。」
「我、我說的?」和泉守兼定不可置信。他才剛守護了歷史,沒能品嘗勝利的果實就看到了完好無損的加州清光,最後還告訴他——
「所以總司沒有斷刀?」造成這一切的人,原來是他自己!?
好在和泉守兼定已經承受了很多刀生不能承受之重,哪怕身體再怎麼虛弱,也熬過去了。
「原來……在原本的歷史上我的刀會斷嗎?」沖田總司輕輕撫摸了懷裡的刀,微笑起來,「那真的要感謝兼定你了,不然這次鎮壓長洲的徵兵我就不能去了。」
「……鎮壓,長洲?」和泉守兼定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要先養個病再來聽歷史究竟給了他多少驚喜,「是幕府派兵鎮壓長洲嗎……?」
「是啊。」藤堂平助一臉鬱悶,「但是這次我受了傷……沒法跟去了。啊,真羨慕總司他們啊,都能去參加這一場大戰!」
和泉守兼定恍惚:「可是……總司不是病發了嗎?」
——不,等等,我剛剛說出口了嗎?說出口了嗎?
很顯然,是的。
「什麼?沖田你生病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肅。能用「病發」兩個字形容的病,實在讓人不敢深思。
——刀生無望!
四個大字重重砸在和泉守兼定的身上。他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麼其他付喪神都在避免太過接近舊主,哪怕心中有多麼思念。比如大和守安定跟加州清光,和泉守兼定很清楚他們對沖田總司的那份憧憬,可他們相遇的時候,清光他們就沒有表現出要去見舊主的意願。
歷史、歷史都這樣了,好像也沒有特別大的影響,應該……沒問題吧?和泉守兼定心虛地想著。
就目前而言,歷史已經產生了很多的變化。
從小的方面來說,新撰組中冒出了個雪村千鶴,從大的方面來說,池田屋大戰跟他熟知的「過去」發生了巨大改變,連沖田總司都沒有在這場戰鬥中突然病發了……
以及,所謂的「新撰組」與「新選組」的秘密……
在歷史中曾經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新撰組,早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和泉守兼定又想起了偶然遇見的「加州清光」他們,那是一隊擁有著審神者的付喪神隊伍,可是——沒有人覺得這個時空有什麼問題,其他付喪神沒有,審神者也沒有。這是不是說明,這些改變其實是允許的呢?可是——新撰組這樣重要的存在,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搞不好一個不小心就實現了他們的理想,那整個國家的歷史就完完全全發生巨大改變了。
和泉守兼定已經深刻懷疑起這段歷史究竟能不能按照原本的來走了。
而最重要的是,歷史變成了這樣,世界……會怎麼樣呢?
和泉守兼定苦惱地想,要是他能聯繫到審神者就好了。哪怕審神者不知道情況,但是時之政府也會探查出問題——對了,時之政府!
和泉守兼定精神一振,如果歷史發生了不可扭轉的改變,時之政府一定能查探到問題,然後派人來糾正。而之前清光的審神者並沒有發現這段歷史的問題,是否就是說明這個歷史的改變仍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還是說,其實歷史的改變其實並不像時之政府告知的……
「不,等等,山南先生——」沖田總司的聲音傳來,居然難得的帶了些驚慌,「不用這樣吧?我又沒——」
「這一次總司留守。」近藤勇下了定論。
「……是。」沖田總司頹然道。
——是歷史的慣性嗎?和泉守兼定瞧著這畫面。
「兼定。」
「啊?是,土方先生。」和泉守兼定急忙回答。
「……能讓你為之付出性命也要執行的任務是什麼?」土方歲三看向滿身傷痕的和泉守兼定。若是正常人,此時能醒過來就代表著脫離了危險期,可是他們都知道和泉守兼定的時間不多了——哪怕還能好好活下去,他也失去了自由揮舞刀劍的能力。過去他還能研究單手刀,如今卻連這個都不能夠了。
因此,土方歲三想知道,這個來自未來的後輩——究竟是什麼樣的信念在支撐著他去面對這些呢?
「……為了,守護大家。」和泉守兼定知曉土方歲三的心意。他正襟危坐,神色嚴肅:「為了保護這個世界。」
「守護……世界嗎?」土方歲三望著這個陌生的後輩,突然輕聲一笑,「我為你感到驕傲。」
和泉守兼定怔住了,他結結巴巴地道:「可是……可是我沒能做好……」
「但你已拼盡全力。」土方歲三已然收了笑容,沉聲道。
「……是!」和泉守兼定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可是啊,我所做的,卻是要守護您註定失敗的未來。
——但歷史已然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為何時之政府沒有任何反應?為何審神者也沒有覺察到異樣?
和泉守兼定的內心,在他不知曉的情況產生了懷疑。
——時之政府告知我們歷史發生變化會導致世界的崩裂,可是真的是如此嗎?
「啊~啊~」沖田總司雙手交叉在腦後,「土方先生可真狡猾啊。」
「……」土方歲三不言語。
「這樣一來我們不就不好意思追問兼定他的事情了嗎?」
土方歲三停下腳步:「『和泉守兼定』、『堀川國廣』……以刀為代號。」
他說:「不過是他人手中的利器而已。」
「所以不要再打擾他了嗎?」沖田總司說道,「可是啊,土方先生,自以為懷抱著理想而死難道就真的比清醒地了解現實更好嗎?」
土方歲三不說話。
沖田總司又問道:「土方先生,我們真的能改變既定的『歷史』嗎?兼定他似乎很頭疼啊,作為『未來人』他應該有著不能改變過去的限制吧?」
土方歲三沉默片刻,回答:「他的『歷史』,是我們所要創造的現在……和未來。」
所以,不管是否已經註定,新選組的腳步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