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臨水問舟
晏林緋辭別了青要掌門,便離開了。
「你師父……這是不要你了?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
「門派里還有一堆事情等著師父處理呢,師傅每天要批閱的竹簡摞起來比我還高。」魚子清邊說邊比劃。
「做掌門……有這麼忙嗎?」池予舟問道。
「難道不是嗎?」
「我看師父每天就是在岐揚宮養養神,清閑得很……也是,門內一直是參煙師叔主事,她倒是很忙,平日里見她一面都難……」
魚子清心想,這個師叔祖還真是……身為掌門,讓別人打理門派,自己卻享清閑。
池予舟走在前面,魚子清一路乖乖跟在她身後。
「小師叔,為什麼路上那些弟子都用那種眼神……看我?」
小丫頭只略帶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見她不作聲,魚子清接著問道:「還有,為何在這裡見到的好像……全都是女弟子,為何……一個男弟子也看不到?」
「門規。」
「什麼門規?」
小丫頭搖頭晃腦地說道:「青要門規所訓,男弟子只得入外門,任何外門男弟子不得擅入內山。」
「那……外門沒有女弟子?」
「有。」
「那她們……可以進入內山?」
「可以。」
「那這……」
「我青要歷代以女宗立派,內門從來都是只招收女弟子,一直以來便是如此……」
魚子清尷尬地笑了笑,「那我豈不是……壞了你們的門規?」
「是!」
「也不對,我也不是你們青要的弟子,又如何說我壞了你們的門規……」
池予舟實在懶得理他。
他左一聲「小師叔」,右一聲「小師叔」,叨叨不絕。
小丫頭忍不住說道:「你……在長傾……話也如此多嗎?」
「是啊。」
「難道……就沒人說你很煩嗎?」
「什麼?」
「你——好——煩——啊——」
「啊?啊——」魚子清剛想開口,就不知道池予舟將什麼東西塞進了自己嘴裡。
小丫頭得意地拍拍手,「這下總能安靜了吧?」
「嗚嗚嗚嗚嗚嗚……」
「這是什麼東西?這個啊……是我平時用來練習凝神的木香囊……放心吧,裡面沒東西,沒毒的……誒,就不用還給我了……就當初次見面,我這個小師叔送給你的禮物嘍!」
魚子清抬手想要取出嘴裡的木香囊。
「不許拿下來,聽到沒有……小輩要聽長輩的話哦!」小丫頭拍拍他圓鼓鼓的腮幫子,「嗯……現在呢,你就只能聽我說話,不準出聲,聽到沒有……嗯?聽……到……沒……有?說話啊……」
「嗚嗚嗚……」
「哦,忘了……你現在也說不了話……那……聽到了你就給點點頭。」
魚子清「畢恭畢敬」地點點頭。
「對就了嘛,小師侄真乖。」望著他的樣子,池予舟不禁捧腹大笑。
這下倒好,一路上引得更多女弟子注意。
「話說你們長傾與我青要到底有何關係……要是其他門派的掌門來,也只能到外山的迎客堂候著,師父都是讓參煙師叔代為見客,亦不會親自出面……」
「嗚嗚嗚……」
「噢噢,小!」
魚子清嘴裡塞著的木香囊瞬間變小,「呸呸呸!咳咳……咳……」
「別賣關子,快說!」
「要說……我們長傾與你們青要到底是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
小丫頭眉頭一皺,「你耍我!」她剛一揮手。
魚子清立馬把自己的嘴捂住。
「你……」
他笑嘻嘻地說道:「小師叔息怒,息怒……這個……我是真的不太清楚,只是聽師父說過,你我兩派世代交好,而且師叔祖,也就是你師父莫掌門,同我師祖亦是故交,淵源頗深……師傅還說,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帶我來過這裡……」
「兩派交好……這師父倒是同我說過,說以後遇到長傾的師兄弟要客氣照顧一些……行吧,就當你回答我了。」
「不知小師叔今年多大年紀?」
「十歲有一。」
「我二七!」魚子清很自然地說道。
「我又沒問你!」
「沒想到小師叔竟比我還小三歲!當真是……小……師……叔……了……」
池予舟十分不屑,「小師叔也是師叔。」
「是是是,小師叔。」魚子清故意抬高了語調。
二人轉了一大圈,又轉回到偏殿外。
「內門只有女弟子的寢殿,沒你睡的地方……正好偏殿平日也是閑置,你就住在這裡吧……之前你不是就在這兒躺著,想必裡面被褥都有……」
「有,有。」
「嗯……吃飯的話,我會讓其他女弟子給你把飯送到門外的……對了,晚上我再來找你,可別亂跑,帶你去個地方……好了,那我走了……」
「恭送小師叔。」
用過晚膳,月已升空,池予舟帶著魚子清來到山頂。
「這裡是俯雲台,就是青要諸峰之中最高的地方。」池予舟直接躺在地上。
魚子清順著山崖向四周望去,皆被層層雲海遮住,除了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果然好高啊……你帶我到這裡做什麼?」
「看星星。」
「看星星……」魚子清實在覺得無趣。「那你一個人數吧……我走了……」見池予舟沒反應,他又折回來,坐在她身邊。
「若不是下雨打雷天氣,我每天晚上都會一個人來到這裡,望著天空……師父說,那天上最明亮的星星,就是你最親近的人在天上望著你……」
「最親近的人……」
「一個人在晚上最容易孤單,況且你應該是第一次獨自住在外面吧,應該還不習慣……怕你一個人太……才把你叫出來的……」
魚子清心中有些驚訝,一個才十歲有餘的小女孩,心思竟如此沉穩細膩。和白天相比,簡直換了一個人一樣。
「我們青要的飯菜吃得還習慣?」
「挺好的呀!」
「那便好,改天帶你去吃更好吃的東西。」
「好啊。」魚子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從小身邊的師姐師妹都覺得我是掌門首徒,就都對我敬而遠之……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和我說話……從小到大,弟子一輩,敢這麼和我說話的,你還是第一個。」
「是……是嗎?」
池予舟接著說道:「你這個人啊,倒是有趣,只不過就是……」
「只不過什麼?」魚子清瞪大了眼睛。
「話多了些,嘴巴欠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