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一路向北

天瀟與凌天瑤護送北梁真正的公主,於今日的晨光微亮,一路向北。於大胥國的大軍之前,策馬前行。

他們的命令是,將桑姬蘊送到北梁之都,親手交給北冥。

而天瀟的真正命令是,拖住凌天瑤,一定要等到大胥國軍隊凱旋而歸。

桑姬蘊體弱,從小受的傷,在她的體內,已經變成了頑固的舊疾,所以,每到落腳之處,他們都會停下,休息半天或是一日。

傍晚時分,日落西沉,穿過這片茂盛的樹林,就到了一個小村莊,他們打算休息今晚,明日再出發。

馬蹄聲在樹林里快速的穿梭,傍晚的鳥鳴,隱隱約約。

忽然,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天瀟心頭一震,用餘光眺望四周。依舊只有他們向前的馬蹄聲,四周,空無一人。

莫不是,天氣太熱,眼花繚亂不成。

心中鬆懈不得。

他們繼續向前,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這片森林,天黑之前,必須找到落腳之處。

他們拚命向前,而他們身後,森林最茂密之處,站著一個黑衣人,戴著面具,居高臨下,勝券在握。甚至能透過他的面具,感覺得到他得意洋洋的面孔,此刻,正得意的笑著吧。

他們像是迷路了,一直在這條路上奔跑,看不到盡頭。

霞光萬丈,西邊被染成一片橘紅,蟲魚鳥獸,卻格外的活躍。

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桑姬蘊還未痊癒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咳嗽起來,馬匹,也終於慢了下來。

跑在最後的天瀟,與桑姬蘊並排著,擔憂的看著她,問:還好嗎?

桑姬蘊輕咳,勉強的點點頭。

這時,凌天瑤扯住韁繩,馬蹄終於停了下來。

不遠處,有一座小樓閣,背朝夕陽,像是沉睡在夢境中那般,清幽。

一面小旗子插在門口,隨風飄揚,皺皺巴巴的寫著幾個字:等你客棧!

順著風的方向,客棧里,飄出菜香,肉味兒,最重要的是,飄出一陣一陣的酒香。趕了一天的路,聞到這些味道,不由得慢慢靠近。

三人下馬,朝著客棧而去。

夕陽只剩下半邊臉,霞光穿透高大的樹木,一束一束的落在地面,金燦燦的,溫暖而耀眼。連泥土也被鑲上了一道金光。

天瀟想到了剛才的黑衣人,跟身旁的人說:荒山野嶺之處,莫名的出現一個客棧,我們需小心行事。

桑姬蘊也有些不解,以她的經驗,此處的客棧,必有蹊蹺之處,便點點頭,小心謹慎。

凌天瑤則笑笑說:你們看,這座客棧,看上去,風吹日晒,年代久遠,還能是憑空冒出來的不成。再說了,來的時候,二師兄跟我提起過,森林深處,有一等你客棧,若是我們天黑之前趕不到村子,便可在此處落腳。

即便如此,我們還得小心謹慎。天瀟說。

正說話間,走到了客棧門口,這時,門口迎出來了一個店小二,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接過他們手中的韁繩,將馬匹拴到馬槽里。

馬匹甩著尾巴,咀嚼著乾草,夕陽落在它們身後,馬背上被鑲上一條金邊,馬尾巴像一條黑色線,甩來甩去。

三人跟著另一個店小二進入客棧,客棧里,坐滿了客人,酒肉飯菜,江湖浪子。

三人尋一個空位坐下來,凌天瑤將劍帶里的日月城放在桌面,望向店小二,說道:小二,先給我們打一壺水,然後,上你們店裡的招牌菜。

便小二笑眯眯的回答:姑娘稍等。便揮揮手,水上來了。

凌天瑤頓了頓,繼續說:還有,我要你們客棧里最好的酒。說著,順便將腰間的酒壺取了下來,遞給店小二,交代店小二裝滿。

是!

客官請稍等,飯菜馬上就上。說完,自行退去。

天瀟目光四處查看,並沒有看到任何破綻之處,他想,要麼真是一個普通客棧,要麼,這裡的,都是一群高人,他居然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凌天瑤每人倒了一碗水,端起面前的一碗,碗口剛碰到嘴唇,就被天瀟攔住:小師兄,你怎麼變得疑神疑鬼,婆婆媽媽的。

凌天瑤說話的同時,天瀟已將一根纖細的針插入她的碗中,拿出時,針並沒有任何變化,便說道:師父說,咱們身份特殊,需得一路小心謹慎,莫要出了什麼亂子。

天瑤姑娘,你小師兄說的對,小心謹慎,總要好一些。桑姬蘊微笑著說,目光,看向天瀟,兩眼發光,含情脈脈。

漬漬漬……凌天瑤放下碗,不停的砸嘴,調侃的目光,掃了他們倆一眼,癟著嘴說道:咦,糖汁都快流出來了。說完,抖擻著身體。

桑姬蘊只是低下頭,淺淺的笑,滿臉通紅,一臉嬌羞,一副小女人的模樣。

天瀟瞟了一眼凌天瑤,面帶笑容,輕輕的揚起嘴角,說:你懂個屁,小屁孩兒。說完,伸手揉了揉凌天瑤的腦袋,順手,將她的帽檐往下輕輕一拉,蓋住額頭,以免她雪白的髮絲露出來。

凌天瑤沖他微笑,然後做了個鬼臉。

客官,你們的菜齊了,慢用!店小二將酒端上桌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微笑著自行退去。天瀟拿起銀針,一一試菜,凌天瑤看著他小心謹慎的模樣,忍不住調侃:小師兄,你是怕毒死我,還是怕我們的姬蘊姐姐再受傷呀。

天瀟一臉嚴肅:閉上你的烏鴉嘴。毒死你,你以為,家裡的兩個怪老頭,能放過我?

凌天瑤只是聳聳肩,癟癟嘴,看向桑姬蘊,相視一笑。

天瀟搖搖頭,往凌天瑤的碗里夾了一塊肉,說道:堵上你的嘴,免得說些亂七八糟的。

天色已晚,夕陽沉沒,淺藍色的天變成了深藍色,繁星點點,月上梢頭。

客棧里的人,已各回房間。

凌天瑤喝了一杯酒,回到房間之後,倒頭就睡。

天瀟無法入眠,那個黑影,一直懸在他的心口,總感覺哪裡不對,但又察覺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走出屋外,輕輕的躍上屋頂,看著懸挂的月亮,心中,多了一絲寧靜。

焦躁的情緒,唯有夜晚清涼的風,吹一吹,才能平息。

他深呼吸一口氣,知道,師父交給他的,是整個天下,他疑神疑鬼,小心謹慎,生怕被凌天瑤知道,讓他們一路向北,不過是想讓他們離戰爭硝煙遠一些罷了。

目前,凌天瑤還不知道,大胥國已出兵,統帥,當仁不讓的是她曾經喜歡過的公子初戚。軍隊里,還有他的二師兄,三師兄。

正在奔赴的,正是那魔鬼的陣地,陣地里,有最疼她的師父,承決。

若她知道,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調頭,向南而去。

天瀟看著蒼白的月亮,腦海中,出現的依然是那個黑影。他們的路線,除了他的師父與幾個師兄,甚至是連紅娘都不知道,那麼,除非他眼花,可是,他覺得,並非如此。

就如今夜,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浪潮暗涌。

天瀟正想得出神,桑姬蘊站到了他身旁,一同看向那一輪蒼白的月亮。天瀟問她:為何還不睡?

桑姬蘊望著遠方,原本就蒼白的臉,在白月光下,更加的毫無血色,她並沒有回答天瀟的話,許久,像是自言自語道:若是人能跟這月亮一樣,沒有一個缺口,那該多好!

今夜的桑姬蘊,與往日不同,多了幾分多愁善感,那雙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澤,說話的語氣,猶如換了一個人。

天瀟笑了,看著一臉認真嚴肅的桑姬蘊,笑著說:月有陰晴圓缺,也不過是今日罷了。不知為何,笑著說出來的話,聽起來,卻有些傷感。

天瀟嘆了一口氣,今日的氣氛,格外的重,心裡,沉悶得很。

桑姬蘊欲言又止,看著一臉擔憂的天瀟,到嘴邊的話,始終沒能說出來,看著他笑了笑。天瀟先開口:你想說什麼?

被看穿心事,桑姬蘊抿起嘴角,望向遠方,緩緩的說道:我只是想問,何時才能到北梁,這一路的膽戰心驚,何時才算完。

桑姬蘊一說,天瀟的心,又被吊起,確實,從今天看來,這趟旅程,絕不會如現在這般風平浪靜。

你放心吧,有我在,沒事的。

桑姬蘊淺淺一笑,白月光映在她的雙眸里,水汪汪的,她的眼中,像是有說不完的故事,有的時候,就像會魅惑人心,勾起人的一陣憐憫之心,毫不猶豫的,想要去保護她,想要擋在她的身前,為她殺出一條血路。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日還得趕路。天瀟說。

好!

兩人各自回到房間,天瀟卻怎麼也睡不著,他擔心睡在隔壁的小師妹,今夜,她喝了酒,若有人擅自闖入她的房間,她估計毫無警惕,依舊酣睡。

輾轉反側,依舊無法入眠。

起身,輕輕的推開窗戶,窗外除了蟲鳴,就是一絲一絲蒼涼的白月光,還有,被風吹著搖曳的樹枝,影子落在地面,像沒有靈魂的鬼魅。

天瀟躍出窗戶,用劍輕輕的挑開凌天瑤的窗戶,小心翼翼。窗戶開了,屋內漆黑一片,只有蒼白的月光穿透門紙,若隱若現的落在地面。

天瀟躡手躡腳,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他的小師妹。

他只是不放心她,想要過來確認一眼。

深呼吸一口氣,繞過茶桌,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落在半空,他迅速的彎下腰,伸手接住,把茶杯放回原位,終於鬆了一口氣,直起身體,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驚慌失措,差點叫出了聲,幸虧凌天瑤反應迅速,像一陣風移到他的身邊,用手捂住他的嘴,做出一個「噓」的口型。

半夜三更,你是鬼嗎,站著不出聲。天瀟驚魂未定,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跳,說話都快要接不上氣。

你才是鬼,夜半三更,敢闖我的房間。凌天瑤將耳朵湊近天瀟的耳旁,說話的熱氣噗在他的耳朵上。

天瀟預想推開她,凌天瑤靠得更近,輕輕的說道:別動。目光,卻盯著門外,白色的門紙上,一個又一個的黑影,繞來繞去。

小師妹,你到底在做什麼。天瀟不清楚,但他學著凌天瑤的語氣,憋著氣說話,小聲得不能再小聲。

小師兄,你別鬧。凌天瑤伸出一隻手,煽著湊近她耳邊的熱氣。

蹲下。凌天瑤將天瀟拉了蹲下,只聽見「咻」的一聲,飛進來了一隻短箭,短箭剛好插在他們頭頂的茶桌上,一股白煙散發出來,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

天瀟驚訝,轉身看著門外,門杠正在被人用刀撬開,一行人,靠本門的兩邊,鬼鬼祟祟。

小師妹,你可以呀,我以為,你睡得跟死豬一樣。

天瀟剛說完,凌天瑤就伸起手拍了他的腦袋,說:你才是死豬。未承想,手腕用了力,套在手腕上的紫色鈴鐺,發出了輕輕的響動。

門杠下的大刀,停留片刻,門外的黑影,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都怪你,萬一他們不敢進來,那就沒得玩了。凌天瑤咬牙切齒,聲音小得猶如蒼蠅飛過,卻充滿哀怨。

玩你個頭,他們都對你放了迷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彷彿門外身強力壯的大漢,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小孩子鬧家家,鬧著玩罷了。

迷煙散盡,門杠被挑開,大門被輕輕的推開,跨進來一隻腳,隨即,白月光也順著門縫落了進來。

門外的人小心翼翼,屋內的人,屏住呼吸。

你,右五,我,左五。凌天瑤做著手勢,天瀟點點頭,心照不宣,門在砰的一聲之後,緊閉。連同那一絲白月光,都被拒之門外。

刀光劍影,一陣□□聲中,凌天瑤與天瀟背靠著背,得意洋洋,兩人做著同樣的做動作,劍抱在胸前,若隱若現的光線之下,能聽見彼此心裡的笑聲。

大門開了,黑衣人趁著月光,逃跑了。

兩人相互擊掌:耶!

小師妹,你夠狠毒的,居然給他們下了瘙癢粉。天瀟看著一臉壞笑的凌天瑤,,頗有成就感的在炫耀,凌天瑤回答: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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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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