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雲夕瑤笑意盈盈地瞧著涼霄,心頭卻是極度不屑。
雖然是她主動提出訂婚,但一個卑微的寒門子弟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根本就是早有準備想趁虛而入!
這樣的人就算容貌出眾有點才華,也不過是個趨炎附勢心術不正的小人,而這種鳳凰男最喜愛的就是不諳世事容易哄騙的大家小姐。
雲夕瑤笑得更甜「表哥,你騎馬累嗎?上來坐會吧。」
涼霄輕輕摩擦著手上的韁繩,也回給她一個同樣的笑容。
「表妹,昨夜剛下場雨,地上濕滑馬車使不上力,你要不下來走走。」
她讓他上車,他偏偏讓她下車?
雲夕瑤瞬間感覺對方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在故意針對,可涼霄卻只溫和看著她。
一旁丫鬟也覺得有道理,勸道「小姐,表少爺說的是,這山路太陡,要是不小心出了意外……奴婢扶著您很快就到了。」
沉默片刻,雲夕瑤掩下心思,乖巧低頭,慢慢掀開了帘子。
山道上,涼霄和雲夕瑤並肩行走。
「表哥。」
「嗯。」
雲夕瑤停下腳步,又輕輕叫了他一聲,清亮的眼眸眨眨,乾淨無瑕又天真浪漫。
涼霄稍稍上前半步。
「怎麼了表妹?不舒服嗎?」
聽到對方略含關切的言語,雲夕瑤心下稍安,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話。
「表哥,謝謝你幫我解了圍,要不是你出現,我一定會被全城百姓笑死的。」
「不過舉手之勞。」涼霄淡淡一笑「若是表妹有喜歡的人也可直接告訴我,我必然不會強求。」
「喜歡的人?」雲夕瑤獃獃搖頭「我沒有喜歡的人。」
「真的嗎?」涼霄含笑詢問「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告訴伯母。」
「表哥你別說了,我知道……我不太聰明,不會有人喜歡我的。」
少女的害羞嬌俏本是最動人的。
可落在早見過她真面目的涼霄眼裡卻是可笑又做作。
「表妹不必妄自菲薄,你很好。」非常的好。
「你別再說了。」雲夕瑤含笑低頭,似是羞澀,其實是在默默等著攻略值的提升。可一直等到馬車過了山頂,系統都沒有發出消息。
[怎麼回事?山上沒信號?]
[該信息無法查詢,請重新輸入]
[……查詢攻略值]
[剩餘攻略值:3點]
還是3點?
雲夕瑤不敢置信。
隨即,緩緩抬頭看向前方正在和主持說話的涼霄。
夜裡的寺廟寂靜無比,甚至能聽到閑花落地的輕音。
涼霄應付完雲夕瑤,正準備躺在榻閉眼休息會,就看到涼月出現在了窗外。
「你怎麼來了?」他連忙起身,開門。
涼月穿著一身尋常布衣,此時易了容「你身邊有高手,涼五他們近不了身。」
涼霄瞭然,看了眼四周,隨即把人拉了進來。
「是國公府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麼急著找我?」
「兵符已經出了鎮國公府,就在你們一行人里。」
「我們?」涼霄意外皺眉「你是指雲夕瑤?」
略過前世那段回憶,涼月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哎。」明白前因後果的涼霄不由輕嘆「這也怪我,打草驚蛇了。」
「因為那個黑衣人?」
「不是,那人跟丟了,是我自己回院子的時候驚動了護衛。」
以他的武功,讓黑人逃脫勉強算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驚動護衛……涼月淡淡看他一眼,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道。
「我已派涼九入宮,今晚拿到兵符,立刻稟報聖上,查封鎮國公府。」
「不行!」涼霄幾乎是一瞬反駁,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連忙解釋道。
「涼月,你別急,鎮國公府不簡單,沒有百分百把握之前別輕易動手。」
「所以我說在拿到東西之後,還是——你有什麼其他打算?」
涼霄明顯感受到她說這話時身上散發的冷血氣息。
那隻會用在敵人身上的氣息。
意識到什麼,心口微微一緊,他抿緊雙唇,努力裝作若無其事道「這事危險,我去吧。」
「好。」得到預設答覆,涼月不留戀,轉身開門。
「等等——」
聞聲回頭。
就見剛剛還在幾步遠處的涼霄已站在身側,輕握住她的肩膀「你——受傷了?」
涼月疑惑抬頭,似是沒想到他是問這個。
昨晚和元儲棠對了幾招,傷口輕微撕裂。
「舊傷。」她沒在意。
「什麼時候的舊傷?之前清理侍郎府?不應該啊,那次我也去了,你沒受傷。」
無視身後的「關心」,涼月轉身開門,卻被攔住。
「你跑什麼,傷了就上藥,我幫你,順便計劃一下晚上的行動。」涼霄熟練地從懷裡取出傷葯,走到涼月旁邊。
「你從小就這樣,受了傷也不說,其實一開始上了葯很快就會痊癒,非要弄身上深深淺淺都是疤。」
涼霄忍不住念叨,手上動作卻是輕柔無比,可剛要解開她的衣領,涼月就已側身躲開。
「我自己來。」
拿葯的手頓住,涼霄勉強一笑。
「姐姐怎麼了?我們……不是一直互相上藥的嗎?」
「身上臟,回去洗了澡我自己來。」
黯淡的眼眸再次點亮「那好,你等下別忘了。」
「好。」
一個字音落下,屋裡瞬間安靜。
涼霄看了一眼涼月,試探著問道「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了嗎?」
「什麼?」
「晚上我出任務。」涼霄目光灼灼「你忘了……」
涼月順著他的注視,摸向自己衣領。
一塊玉石扣墜隔著衣物傳來皮膚的溫度。
不管是在暗營還是成了羽林暗衛,每次任務都是九死一生的賭注。
這塊玉石是他們第一次獲得皇帝賞賜后,一起照著古書上麒麟扣的樣子雕刻而成,足足廢了一個月的功夫,手指都磨破了好幾塊皮,之後每次誰出任務就會把它帶上。
其實他們都明白這東西毫無意義。
只是身處其中,看不清,錯把一點慰藉習慣當成了溫暖牽絆。
涼月伸手鬆開繩結,輕輕撫摸后,穩穩把玉石放到了涼霄手中,然後收回手。乾淨利落,就像是將它連同其他一起投入一片深不見底的大海。
捨棄,再也不見。
涼霄神色顫動,握緊手心,想抓住什麼。
涼月卻只輕輕說道「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