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枯榮」「春秋」

姬沃這兒有兩戶佃農，都是其他地方逃荒過來的災民，東華洲雖然有著無數的修真家族作為事實上的「領主」，但是這些有著呼風喚雨之能的人卻是沒有幾個會真正用在生產力上面，就是真用在生產力上的，也是在靈田上而不是一個個視之為草民的普通田地上。

這兩戶流民各自耕種著姬沃這兒的十五畝田地並且放牧著姬沃的羊群在附近的荒山上面，而姬沃不需要提供上面五險一金乃至於工資。

而唯一需要提供的就是糧食以及姬沃在北邊的一塊荒山，來供養著兩家開墾荒地。

甚至就連這荒地姬沃也是和他們實現白紙黑字的約定過（哪怕他們不識字），只要他們開墾出一畝田地，就需要把靠近姬沃這邊水田的三分交到姬沃的手中。

這條件姬沃看著都覺得自己有些太殘忍了，上輩子996不還是有工資的？

可是那兩戶佃農那邊反倒是有些感激涕零，畢竟農民這輩子就是要一畝屬於自己的田地，而像他們這種外來戶想開墾哪怕是荒地哪有那麼容易。

別看這天下多的是荒地，但是外來戶想要開墾那一塊都會突然蹦躂出一個本地的「地主」，這本就是熟人社會的潛規則。

姬沃願意給荒地已經夠意思了，更別說地租不高還提供鐵制農具。

而姬沃看著這些佃農勞苦一生，春夏之際忍受著蛇鼠螞蟻和毒蟲毒蚊，還有附近山中的虎狼侵襲，又是鋸砸刨著地中的灌木老樹根、小礫石，把高處的土挖出來，挑著擔子一擔一擔挑到低洼處填平，並壘出田埂。

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讓子孫有一畝三分地，姬沃眼睜睜的看著那不到四十歲的男主人咳血而死，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表面上他是比這些佃農要輕鬆不少，可是只不過是換了一種形式的積攢資糧，最後還是送到姬貴手中交給了他認為合適的「元神種子」。

敢將十指誇針巧，不把雙眉斗畫長。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不想這些了……

姬沃嘆了一口氣，苦笑的結束這份苦悶的心思，手中一模索，就是出現了一小塊名片大小的玉碟——這玉碟通體晶透，但是只要是任何一個有點見識的東華洲人見到之後都是得當場愣住：

通天譜。

玉碟名為通天譜，只有五姓七望三十六門閥七十二仙族才有資格擁有，起作用也是相當的明顯，只要是在東華洲，都可以用這塊玉碟進行聯繫。

姬沃手中握著通天譜，心神已經沉浸入其中。

只是一進去姬沃就感覺到無數個物體襲來：

「東域三國魔染簡報以及處理意見」

「西國妖族圖鑑第三十二版」

「堪輿地脈簡述」

「青竹劍二十八種新思路」

「丹毒詳解」

……

無數種報告以及各種簡單思路都在這個平台上面發布，這其中有貓膩也有後門，但是大家都當是一場正經的交流，期待著從中碰撞出新的思路。

姬沃將這些帖子一個接著一個的翻閱，倒是難得的找到了上輩子逛論壇的心情，只不過作為一個破落子弟，他是在這上面一個字都不敢留下來，生怕被卜仙人追查到。

不過也是這種心態，姬沃對每一個帖子看的都是相當認真，時不時還會退出通天譜的「論壇」把那些沒有實踐過的東西記錄下來。

通天譜之中還有一項就是洞幽姬氏自己的藏書館，不過哪兒留下的記錄必須是經過嚴密認證過的記載，遠不是姬沃現在能記錄的。

「天黑了。」

姬沃看著外面的天空，挑了挑眉毛：要是預測的不錯的話，那幾個流氓現在應該就該死了。

不怪姬沃如此的變態，他的「道」就是在這。

兩世為人，姬沃這輩子從小就是冷眼旁觀其他兄弟姐妹以及父母乃至鄰居，這個舉動讓姬貴放心的選擇讓姬沃一個人出來單幹，同時也是給了姬沃一些指點。

姬沃的性子是喜靜不喜動，天然的就不是一個惹事的主，這也是芸芸眾生之中一個比較多的性格。

姬貴指出的這一點姬沃是相信的，畢竟他上輩子就是普通人一個，不可能穿越一回立馬就龍傲天上。

而姬貴對姬沃「道」的選擇則是以「枯榮」或者是「春秋」入道：

簡單來說就是你沒有成就大事的魄力和那股子朝氣（兩世為人加起來也三四十了，那裡來的朝氣？就是有也早就被996磨滅了），那麼與其去爭大道不如站在干岸上，坐看世間諸多變化，看看能不能入「時」之大道！

姬沃雖然有充足的信心懷疑姬貴這是在給壓榨自己時畫的餅，不過眼下已經到了這一步他還能怎麼辦？

這姬貴可是貨真價實的經歷過洞幽姬氏繁華時代的主，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三品金丹雖然在洞幽山上算不得多好，但是多付小角色還是綽綽有餘。

「枯榮」自然是指著大自然的變化，但是這個「春秋」可不是單純的指季節。

古時曆法先有春秋，後分冬夏二時。因此把國史記載叫做《春秋》。

所以姬貴的意思很明顯，「時」這個大道看不見摸不著，只有通過自然和人類的變遷才能起步掌握。

自然這方面姬沃是不擔心，雖然他的田地都是租給佃戶，可是在鄉下那還能見不著動植物？

但是人類的變遷這一塊他卻是犯愁了，他又不是史官能親歷現場，通天譜玉碟中的消息雖然能給他一個大概的印象，但是還是只有親身經歷，體會過才能明白「春秋」的含義。

通俗點來說就是多吃瓜看戲。

府河縣沒有什麼大事情，那邊的沔州城中姬沃又害怕露出馬腳，眼下這幾具流氓的屍體倒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

起碼以姬沃所見，府河縣的亂葬崗之中苟延殘喘的那些散修雖然不體面，但是活的卻是比那些狂妄自大的剛剛入門的散修要長久的多，那才是人類變遷真正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