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二天,安寧又指派梁劍和江寒陪她出去逛,這一次安寧的眼睛只盯著梁劍看。梁劍感覺很難堪,於是更是嚴肅、更是冷峻,一句話都不說,盡量躲安寧遠遠的,安寧卻不停往他身邊湊。
即使江寒也感覺出了不同,江寒心想:這個梁劍可真是魅力無窮,人見人愛,男人見了他,男人愛,女人見了他,女人愛。江寒不由地又多看了他幾眼。梁劍的眼睛、嘴唇真漂亮,江寒越看越心動。
他們走在街上,沈珠兒迎面走了過來,一看到梁劍和江寒,她激動地走向前,喊道:「梁大俠,江老弟,我聽說你們當上了大內侍衛,今天是放假了嗎,能有空出來逛?」
江寒道:「我們正在執行任務。」說完他用目光示意沈珠兒看看身邊的長公主。
沈珠兒這才注意到旁邊站著的女子,她猜測著女子的身份,因為宮中妃嬪是不能出宮門的,能出宮門的,能有武狀元和榜眼兩個高手護衛的人,一定是長公主。
她知道長公主還未婚配,很擔心長公主會看上樑劍,於是她當著安寧的面對梁劍說道:「梁大哥,我知道你有雄心壯志要實現,所以我會等你的,等你事業有成,再來我家提親。」
梁劍面露難色,他盡量用平和的語調說道:「我是為了軍營而生的男人。我會一直在軍營效力,直到戰死,也不會娶親。沈珠兒,我很早就告訴過你。」
沈珠兒不相信:「你騙我,你一定是愛上長公主了。」
梁劍道:「我只是長公主的侍衛,我會很快就去軍營的。你等著看好了。」說完,他對安寧說道:「長公主,我們走吧。」
長公主聽了梁劍的話「我會一直在軍營效力,直到戰死,也不會娶親」,覺得心裡冷,也無心逛街,心事重重地回了宮。進了房間就沒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
有宮女趕快向皇帝安嚴稟報,安嚴急匆匆地來到妹妹的宮殿芙蓉宮,問道:「妹妹,你是病了嗎?」
安寧道:「沒有,我只是在想,原來嫁人是這麼難的一件事。」
安嚴笑著問:「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
安寧道:「今天有個女子在街上和梁劍表白,讓梁劍到她家去提親,梁劍拒絕了,梁劍說他無意成親,只想建功立業,只想到軍營去效力。對兒女情長根本就不在乎。」
安嚴笑著說:「這些話都是男人拒絕他不喜歡的女子才說的話,梁劍拒絕的是那個女子,又不是你,你憂心什麼。他是不知道你中意他,如果知道,他一定會說,能娶你是他一生最幸福的事,能陪在你身邊,一生別無所求。」
安寧從床上坐了起來,興奮地說:「真的嗎?」
安嚴道:「當然是真的,男人以事業為借口拒絕女人,最冠冕堂皇,最不傷人臉面。遇到他心儀的女子,那就完全不同了。不過,妹妹,我勸你千萬不要在他面前表現得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任性妄為,你要溫柔些、賢惠些,把姿態放低,讓他真心愛你。否則即使我下旨命令他娶你,你也不會幸福。」
安寧有些不滿:「我什麼時候任性妄為過?我一直都是溫柔、賢惠。哥哥,你又開始嘮叨了。」
安嚴道:「好吧,我不嘮叨,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我隨時為你答疑解惑,幫你解決各種困擾、各種困難。」
第三天,安寧指派梁劍一人跟隨她出去遊玩。江寒有些不放心,他對安寧說道:「長公主,您帶著一個侍衛出去太危險了,把我也帶上吧,我和梁劍共同護衛您,遇到危險,我和他也能有個照應。」
安寧笑著說:「我知道你關心我的安危,但是有梁劍一人就足夠了。梁劍,你說是不是?」
梁劍心想:我和公主二人同行,會不會不方便?會不會很尷尬?於是他說道:「當然您帶的護衛越多越安全,江寒在宮中也沒有任務,把他帶上,他還能和您說說話,路上也不會冷清。」
安寧道:「我今天不想聽他說話,我想聽你說話。他太吵了。」
江寒趕忙說:「我也可以不說話,我也能安安靜靜。」
安寧很感動地說:「我知道你想陪我出去,所以想改變自己的天性,你不必改,我也喜歡熱鬧,等哪天我覺得冷清了,我一定帶你出去。」她溫柔地沖著江寒笑了笑,轉身走了。
梁劍不甘心地看了看江寒,很是妒忌他能在皇宮休息一天,自己卻不得執行護衛公主這個苦差事。他不情願地跟在安寧身後,走遠了。
江寒看著安寧和梁劍遠去的背影,卻是擔心不已,前天遇到的刺客武功高強,人數眾多,且現在還逍遙法外,如果這些刺客再次出現,梁劍該如何應對?
他正在擔憂著,就看到皇上走到宮門口,帶了他的數十個親信,出宮而去。
梁劍和安寧來到一個茶館喝茶,安寧端起茶壺就要給自己倒水,梁劍警惕地阻止了,自己卻端起茶壺先倒了一杯,喝下,過了一會兒,見無異常,才端起茶壺給安寧也倒了一杯。安寧知道梁劍是怕茶水有毒,所以用自己的身體給她試毒。安寧很是感動,滿面含笑,梁劍一臉嚴肅。
他倆出了茶館,往城外走去,來到郊外,人跡漸少,安寧借口腳痛,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招呼梁劍陪她坐下。
梁劍警惕地張望四周,他察覺到有人跟蹤,急忙說道:「長公主,我們趕快回去吧。我覺得昨天那幫刺客又來了。」
不等安寧回答,果然二十多個蒙面刺客又跳了出來,和梁劍混戰起來,其中一個刺客武功甚是高強,他舉劍刺向安寧,梁劍揮劍抵擋,護住了安寧,卻眼看著其他刺客把劍刺入他自己的手臂和大腿。
他忍著痛,繼續拚命抵抗。這時,安寧突然從梁劍身後往遠處跑去,梁劍要去跟隨,去護衛她,卻被眾多蒙面人擋住了去路。蒙面人輕易地把安寧抓到手裡,用劍抵住安寧的脖子。
一個蒙面人對梁劍說道:「我與你無冤無仇,我也不想殺你,你走吧。你已經受傷了,再抵抗下去只有死。」
梁劍卻問道:「我是與你無仇怨,這個女子與你又有何冤讎?」
蒙面人道:「她害死了我的妹妹,我讓她抵命。」
梁劍道:「你確定是她嗎?」
蒙面人道:「我親眼所見,她騎著馬飛快地奔跑,我三歲的妹妹在路邊玩耍,馬把她踩死了。」
梁劍皺著眉看著安寧,安寧滿是委屈,卻對蒙面人的話並不辯駁,眼神中全是焦慮擔心的樣子。
梁劍料想蒙面人所說為真,於是勸說道:「她也是無心之失,您放過她,我們賠您銀子。」
蒙面人道:「銀子買不回我妹妹的性命,我要以命抵命。她必須死。」
梁劍看著抵住安寧脖子的劍,劍鋒貼著安寧的皮肉,安寧身邊還有數個蒙面人用劍指著。
梁劍心想:如果自己沒有受傷,可以冒險試試營救,但是現在,他的速度是快不過這幾柄劍的。
他不敢輕舉妄動,咬咬牙,問道:「以我的命去抵你兒子的命,如何?」
蒙面人道:「你是誰?為何要替她抵命?」
梁劍道:「我是她的哥哥。」
蒙面人道:「好,你願意替她死,很好,我妹妹死得慘,我也不能讓你死得容易。」
梁劍冷冷地問:「你準備如何?」
蒙面人道:「你如果有誠意替她死,就先把手中的劍放下。」
梁劍把劍扔在地上。
蒙面人走到梁劍面前,用劍刺向梁劍的手臂,梁劍並不躲避,咬著牙忍住劍刺的疼痛,問道:「你們現在可以把她放了吧,我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了。」
蒙面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中取出一粒黑色藥丸,舉在眼前,說道:「我們是信守承諾的人。這裡是一粒毒藥,你把毒藥吃了,三天後才會死掉。你還可以親眼見到這個女子安全回家。」他又補充道:「是痛死的,你會痛上三天,三天後必死無疑。」
梁劍看向安寧。安寧脖子上架著劍,眼中卻全是對梁劍的擔心。安寧說道:「梁大哥,你走吧,不必管我,我做了錯事,我自己抵命就好。」
梁劍如何能走?他大口地喘息,努力使自己不崩潰,繼續理智而冷靜地說:「好,我願意吃毒藥。」
蒙面人拿著一粒黑色藥丸往梁劍嘴裡送,梁劍配合地張開嘴,把毒藥咽了下去。
這群蒙面人滿意地收了劍,離開了。
安寧趕快去扶梁劍,只見梁劍痛得蹙著眉,彎著腰,捂著肚子,咬著牙,有鮮血從嘴裡冒出來。安寧流著淚說道:「你這是何苦,為了我喪命值得嗎?」
梁劍安慰她:「我是你的侍衛,當然要為你拚命,你沒事就好。」
安寧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梁劍眼神有些凌亂,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因為疼痛而使表情太猙獰,他甚至還想沖著安寧笑,只是笑得很慘,他說道:「當然有,我有很多事想去做,恐怕都來不及了,我死之後,我的父親可能來尋我。你告訴他,我是為了保護長公主而死,我儘力了。」
安寧道:「就這些?」
梁劍道:「就這些。」
安寧道:「你有沒有想對我說的話?」
梁劍道:「你?我希望你今後凡事小心,不要再誤傷他人性命。出門多帶侍衛。」
安寧道:「就這些?」
梁劍道:「就這些。」
安寧還想再繼續問,梁劍催促道:「趁著現在我的血還沒有流乾淨,我送你回宮吧。再耽擱,我怕我回不去了。」
安寧扶著梁劍進了城,雇來一輛馬車,又扶著梁劍上了馬車,乘著馬車趕到宮門口。
安寧跳下馬車,趕忙招呼侍衛去找太醫,去救梁劍。
江寒驚慌跑到馬車旁,跳上馬車,看到渾身是血的梁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兩個時辰前,梁劍還好好的,現在卻不省人事。江寒把梁劍抱出馬車,他覺得梁劍好輕啊。血都流乾淨了,人就變輕了。
他把梁劍抱回寢室,太醫也趕來了,太醫給梁劍餵了解藥,在傷口上敷上止血的葯,包好傷口。
梁劍昏昏沉沉地睡著。
江寒又聽到梁劍說夢話:「娘,娘,我怕。」
安寧又一次怒氣沖沖地來到勤政殿,看到裝作看奏摺的安嚴。安寧搶過奏摺,把奏摺摔在地上,質問道:「你昨天已經試探過了,今天你為什麼還要出手傷他?」
安嚴辯解道:「上一次的試探力度不夠,如果他是見風使舵的人,那種試探是沒有用的,那次他沒有受傷,即使有些危險時刻,對他這樣的高手來說也並不致命。因此為了你幸福,我當然要謹慎。」
安寧道:「你還要試探幾次?我不想嫁人了,我不想做害人精,害了一個又一個。」
安嚴有些愧疚:「這是最後一次,他的表現超出我的意料,說真心話,我也被感動了,他真是難得的人,武功高強、忠誠、不畏生死。有他在你身邊守護,我就放心了。」
安寧道:「你說過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再出手傷他,我也會在你身上刺幾個血窟窿。」
安嚴道:「為了一個外人,不必傷了我們兄妹的感情吧。他怎麼說也是外人,你和我是一同長大的兄妹。我們的情分可不能因為外人而生分。」
安寧道:「兄妹又如何,他說他是我的哥哥,肯為了我去死,當時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在想,我的親哥哥你,遇到這種情況會如何?我覺得你自己跑掉的可能性更大。」
安嚴想了想,更是愧疚:「我是皇帝,我的生死事關重大,我的命不是我一個人的,我得為了天下百姓活著。我更不會讓自己落到那麼凄慘、無力的地步。妹妹,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遇到那麼危險的時刻。」
安寧不屑地笑了笑,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