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殘疾人

兩個殘疾人

天一亮,梁劍信心滿滿地來到江寒的房間。

江寒看到梁劍,以牙還牙地說道:「你不讓我到後花園,我的房間你最好也別進,你來,我也會把你打得半個月下不了床。」

梁劍微微一笑,大度地說道:「你倒是記了仇。我不讓你去後花園是為你好,我來你的房間也是為你好。我這個大哥一向都是照顧小弟的,處處都在為你著想。」

江寒看到梁劍春風般的笑容,心就已經暖暖的,聽了梁劍的話,就更是如沐浴在春光里的花草,愛就要茁壯成長。

江寒滿懷希望地問:「你給我解釋解釋,如何是為我好?如何在為我著想?」

梁劍道:「你去後花園陪我練武很可能會被我打傷,你身子弱,上一次我只捶到你一拳,你就病了好久。病剛好,剛能下床,就又去找我練武功,你還要不要命了?我當然得拒絕。」

梁劍進門之前,江寒一直在惱怒梁劍的狠心、絕情。聽梁劍這麼一說,江寒立刻恍然大悟:梁劍說的都是實情,怪只怪自己裝作體弱多病,裝得太像了,怪不得梁劍。梁劍看到自己病了好幾天,想必也自責了好幾天,難過了好幾天。至於梁劍用的方式過於暴力,也是因為梁劍還不知道如何去表達關心、表達愛。

江寒越想越高興,他的心中滿是溫暖、滿是感激、滿是愛。

江寒溫柔地問:「你來我房間又是為了什麼?你準備怎樣為我好?」

梁劍並不回答,卻走到柜子前,打開櫃門,就看到了那包葯。梁劍打開包裹,從裡面取出一份,就往屋門口走去。

江寒趕忙去搶。但是梁劍的動作更快,她扔給在門口值守的侍從,說道:「快跑,去煎藥。」

侍從果然跑得很快。江寒去追,卻被梁劍擋住了路。

江寒說道:「駙馬,不是我小氣、捨不得。相信我,你真的沒病,不用吃那種葯。」

梁劍道:「葯是給你煎的。」

江寒無法理解:「我也沒病,用不著喝什麼葯。」

梁劍一臉同情,嘆著氣說道:「江老弟,安寧都已經和我說了,你有病,但是覺得丟臉,所以不肯承認病情,也不肯吃藥。我,作為你的大哥,特意來勸勸你,不要自卑、不要灰心,男子漢大丈夫,區區那點病算得了什麼,你要有信心,你的病會好的。」

江寒有千言萬語都堵在了胸口,說不出來,他表情尷尬,啞口無言。該怎麼證明自己沒病?彷彿不那麼容易。他最後只得堅持說:「我沒病,別誣陷我。」

梁劍更是同情,更有耐心地勸說:「江老弟,我懂你的感受,因為我們是同病相憐。我的情況想必安寧也和你說過,我有時候也會自卑。我這個男人,身有殘疾,和別的男人都不太一樣,也無葯可醫。即使如此,我也自強自立,絕不向現實低頭。因為我知道,是不是個男人,要看他的為人處世之道,要看他的心胸氣度。你比我的境遇還要好些,只要喝了葯,就能治好你的病,只是不要諱疾忌醫就好。」

江寒哭笑不得:「我們是同病相憐?我和你不一樣。我是男人。」

梁劍道:「我也是。怎麼不一樣?」

江寒問道:「你為什麼那麼肯定你是個男人?」

梁劍道:「我父親告訴我的,我一直是男人。」

江寒道:「你就不懷疑你父親的話嗎?你也這麼大了,總該有些人生閱歷,比如接觸到的鄰居、身邊的小夥伴、好朋友、兄弟姐妹。難道沒有一個人告訴你真相嗎?」

梁劍道:「我母親去世早,我一直跟著父親居住在深山裡,遠離人群,也沒有什麼鄰居、夥伴、朋友、兄弟姐妹。我的父親是我最親的人,我當然相信父親的話。你不必再懷疑什麼,或者證明什麼。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就是一個男人。一個男人長了六指還是不是男人?缺了一隻眼睛還是不是男人?缺了兩條腿還是不是男人?我只不過是身有殘疾罷了,身殘志堅,心是男人的心就足夠了。所以我很羨慕你,雖然你也有殘疾,但是你的病總有治好的希望。我也相信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只要你把葯喝了。」

江寒難以置地看著梁劍認真地娓娓道來。梁劍在述說著她堅信的真理。但是對於江寒來說,卻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江寒雖然不信,一時間卻找不出理由駁斥,沉思了片刻,才說:「你就是這麼理解什麼是男人的?我也是佩服你了。你身殘志堅,我更是佩服你。但是你放心,我沒有殘疾,我也沒有病,這些葯是我買來送人的。不要看到我的柜子里藏了葯,就以為我是個病人。」

「你準備送給誰?」梁劍追根求源地問。

江寒道:「原本是給你買的,見你用不到,扔了可惜,所以準備帶回武當山,誰需要就給誰。現在看來,真是惹禍,我這就去把葯扔了。你總該放心了。」

梁劍大喜:「既然如此,我這就去告訴長公主,長公主為了你的病,一夜都沒有睡好。」說完,梁劍就要歡快地跑掉。

江寒一把拽住梁劍:「你為什麼要告訴長公主?我期望長公主誤會我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奄奄一息、朝不保夕,這樣才好。」

「為什麼?」梁劍不解。

江寒道:「我怕長公主黏上我,我不想做什麼駙馬,更何況是這種見不得人、沒名沒分的駙馬。你去勸勸她,再另選他人吧。我會隨你到軍營,隨你征戰沙場。」

梁劍聽了,有些高興,有些為難。她自然是願意有個好兄弟能陪著自己去軍營,遇到困難能有個照應,特別是江寒這樣的武功高手,更是難得。但是安寧那裡卻無法交差,安寧對江寒是真心的。

梁劍勸道:「你為什麼這麼拒絕長公主呢?這些日子,她這麼體貼地照顧你,你就不感動嗎?你不會沒名沒分,我完成了父親給我的任務,我會詐死,遠走高飛,不再出現。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她,光明正大地做駙馬。」

江寒聽到梁劍說的「遠走高飛,不再出現」,心中頓時疼了一下,他誠懇而急迫地說:「你要遠走高飛的時候把我也帶上。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有我陪著你,也不會那麼寂寞。」

梁劍道:「我不怕寂寞,我獨來獨往慣了。安寧喜歡你,她說她願意一生一世陪著你。只要看到你,陪你說說話,她就滿心歡喜。你不要辜負了這樣一個好姑娘。」

江寒道:「我陪不了她一生一世,我心中有愛慕的女人。你不要再勸我,你該勸勸長公主。」

梁劍聽江寒說心有所愛,有些擔心,江寒說的心中所愛不會是我吧,但是梁劍很快又放心下來,江寒愛的是個女人,而我是男人。所以絕不是我。

但梁劍還是很好奇地問道:「你心中愛的那個女子是誰?能否告知一番?」

江寒欲言又止,他看著梁劍清澈的眼眸,怦然心動:就是你啊。

但是江寒不敢說出口,梁劍這個女人正一心一意地當男人。倘若說出口,只會挨打。

江寒苦笑著:「不能告訴你,我怕麻煩。」

「倘若很麻煩,倘若不那麼相愛,就再看看長公主吧,長公主真的是一個值得愛的女人。」梁劍不甘心,還在勸說。

江寒為了讓長公主對他死心,不再糾纏,他把他憧憬的幻象描繪成現實,說給梁劍聽:「我的愛人對我是情深意重,愛意綿綿,我對她更是朝思暮想,牽腸掛肚。我今生都不會辜負了她。所以你勸勸長公主,忘了我吧。」

梁劍眼中全是失望,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江寒喊住梁劍:「你稍等,為了安寧能早日找到陪她一生一世的伴侶,我的病你只管往嚴重了說,往無藥可救上說,我不想讓她在我這裡浪費時間、浪費感情了。」

梁劍為難地看了江寒一眼,轉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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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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