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佬檀很腦癱

秦慕想著前世看過的一本關於心理學的書，裡面談到關於人的記憶，據說，人的記憶很靠不住，就像一塊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碟。

過去的事情就像是畫在沙地上的畫，時間流逝，沙被風吹走，記憶模糊，最後化成茫茫的一片，再也無法分辨。

人們總說時間會消弭一切傷痕，但是秦家帶給他的一切，是那麼真切，秦心給過他的關愛，就像是一團不息的火，停留在他的胸口，風箏的線，似乎斷了，似乎在這個陰天擱淺了，但他決意要找到這斷線的風箏，秦慕捏緊了拳頭，沒有離開，對著女人冷聲說道：「你們是玉蝴蝶，我聽說，你們什麼都知道。」

女人面對著這油鹽不進的小傢伙，有些惱了，她黛眉微蹙，神情鄭重地對著秦慕說道：「小傢伙，你走吧，以我的資格，不可能知道這些，而且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秦慕藏在袖間的手微微顫抖，雙眼中寒意漸起，這玉蝴蝶拿錢辦事的規矩秦慕自然是懂的，但他如今孤身一人，自己吃飯的錢都不夠，根本沒有錢來買這些消息，就在秦慕準備用別的法子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小思，這裡交給我吧，你出去候著。」

本來有些怒氣的女人，聽到這個聲音后，詫異地看了秦慕一眼，紅潤的嘴巴張了張，最後居然什麼也沒有說，就徑直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掀開帘子出去了。

而在其出去之後，一名老者，走了進來，秦慕自以為這位能夠一聲喝退刁蠻女人的老東西肯定在玉蝴蝶裡面位置不低，其修為肯定也不差，但是，等秦慕見到這個人的時候，瞬間就覺得這個世界未免太不真實了。

秦慕從這位老者身上完全沒有看出能在玉蝴蝶排上座次的浩瀚氣息，而且僅就長相看，這傢伙恐怕未必有什麼真本領。

只見他留著一把稀疏的山羊鬍，頜上的鬍鬚都開始發白，但不知道為什麼，白色裡面還夾雜著一些黃橙橙的油光，看上去有些噁心。

半睜半閉著一雙三角眼，飄悠悠的長袍下露出一雙伶仃的細腳，像是兩根筷子一樣頗為滑稽地安在腳上，沒看出如何仙風道骨，倒像是個招搖撞騙的算命先生。

老者進屋之後，一言不發，伸手把桌上鍘藥用的金斬推到盡頭。

悄無聲息，房間四周被封死，那道可以掀開的帘子也似乎被某種奇異的力量黏在了一起，一道陣法啟動。

這座陣法很小，也很精緻，但卻能夠遮掩房間里的所有氣息，又不會讓陣法氣息傳到街上，整個房間頓時變成了一間絕對的密室。

做完這些事情，老者這才偏頭打量起這位少年，這位頭髮比自己稀疏，不對，好像是沒有頭髮的少年。

他看著面前這個小男孩兒，發現對方滿臉的天真可愛，那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如此可愛的一張小臉，卻似乎在雙眸中隱藏極不易察覺的一抹悲哀，這抹悲傷，讓老頭很詫異。

老頭乾咳了兩聲，打破沉默說道：「小傢伙，你這大大咧咧地衝到咱們玉蝴蝶，到底是要做生意，還是要砸場子啊？老夫乃是這裡主事，佬檀，你有什麼問題，跟我講便是了？」

「什麼？腦，腦癱？」秦慕聞言，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異色，旁邊的佬檀則是一臉的懵逼，聽著秦慕的話，心裡暗道，腦癱？這是什麼東西？

「姓譚是吧，嘶，我叫你老譚，咱們這輩分，可能不太合適吧。」秦慕想著這一世估計沒有腦癱這種稱呼，也就四兩撥千斤地過去了，可誰知，佬檀執拗地搖了搖頭，「我，姓佬，名檀，全名，佬檀。」

「噗嗤——」，秦慕終於還是沒忍住，一下子樂了出來，哇，居然真的會有佬檀這種這麼腦癱的名字？

佬檀在旁邊苦著張臉，滿是褶子的眼角摺疊出一抹隱晦的喜色，雖然不知秦慕為何發笑，但這小子居然全然不懼自己釋放的氣息，看來真的是混沌龍脈。

秦慕笑了片刻，發現佬檀尷尬地坐在一旁，他急忙收斂起笑容，想著還有正事要辦，誠懇說道：「既然您真的叫佬檀，您比我大，我叫您一聲佬叔，不過分吧。」

佬檀擺擺手，看起來是不願意和這個傢伙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摸了摸下巴上華髮漸生的鬍鬚，伸出了一隻枯瘦如寒枝的手，走到秦慕的旁邊，沒有摸骨，也沒有使出什麼稀奇古怪的功法。

只是輕輕地扳起了肅正的臉，他在秦慕的身上像個色鬼一樣磨了半天，最後神神叨叨地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地說道：「我看你資質上佳，將來或能騰天潛淵，說不定有大造化，非池中之物也，怎麼樣，要不要跟著老夫修行一下？」

秦慕實在覺得跟這個腦癱一樣的佬檀無話可說，自己可不願意跟這位弔兒郎當的佬叔學習如何像一個流浪漢一樣生活。

秦慕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覺得後者語氣還算和善，所以沒有撕破臉，只是沉著聲音說道：「佬叔，您什麼都不用說，我只想知道，四十九天前，秦家大院究竟發生了什麼？」

佬檀閉目，臉上湧起一股惋惜神情，半晌之後才悠悠說道：「小傢伙，我看你慧根不錯，道心堅實，怎會如此執著於此事？你打探秦家大院那件事情，究竟是為何？」

秦慕默然，平靜地看著佬檀，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佬檀見秦慕走得如此決然，全然不是做戲，嘆了口氣，終於說道：「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們不敢告訴你。」

秦慕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佬檀一眼，那雙眼睛，好像一汪漆黑無常的深井，似乎隨時都會從裡面跳出一個可怖的怪物。

佬檀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甜香已淡，夜風依舊輕拂，本來太平和祥的氣息忽然消失了，室內的溫度忽然降低了不少，佬檀望著面前的少年，卻只是微笑著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你父親沒死，至於其他的，若是你跟隨我潛心修鍊，我自會慢慢告訴你，這件事情，只有咱們玉蝴蝶可能幫你。」

聽到父親沒死，秦慕心下稍定，只是這老東西居然故意賣關子，還想誘騙自己跟這老淫棍模樣的傢伙混，秦慕這相貌堂堂，做他的學生，怎麼看怎麼掉價，但奈何佬檀這傢伙看上去是吃定自己了。

秦慕眯起眼睛，他現在孤身一人，就算是要調查真相，肯定也不急這一時，自己跟著面前這老傢伙，生活可能憋屈了點，但至少會有飯吃，有地方住。

自己跟著他學習修鍊，修成了，是老秦家墳頭長草撞了大運，修不成也沒什麼，他跟著這位老淫棍，走江湖也好，招搖撞騙也好，有飽飯吃，能長大，就算是出路，反正自己體內有殞魔九天，等長大些了就自己去獵魔訓練營，反正以後都是獵魔，自己的童年悲慘一點就悲慘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