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凡事都有第一次
上朝,終究是姚笑笑躲不開的宿命。
即便她裝病裝了四天,最後竟然是敗給了宮人們毫無依據的,惟妙惟肖的揣測。
「陛下從醒過來,還沒有上過朝。以前就算是得天花時,都沒這樣。」
「是啊,都是因為那個面首,從陛下把人帶回來以後,她連太清宮的宮門都沒出去過。」
「難道陛下真的是對那個男子動情了?」
躲在牆角偷聽的姚笑笑一個白眼,百口莫辯。
她看著天花板上精緻的井藻,輾轉反側。一遍遍說服自己,「凡事都有第一次,上朝持政,那是君王必做之事,推脫不得。」
於是,在第二天寅時三刻,姚笑笑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喚來翠敏一眾宮娥,給她梳洗打扮。
內殿中掛著的朝服足有十斤之重,壓在她身上時,忍不住身子往後一仰。
玄色九頭鳥紋朝服裡外三層,裹得人挪不動道。金色冕冠下面的髮髻也梳得精細。不僅如此,額間花鈿也不能落下。
隨著宮女們梳妝完成,姚笑笑屏住呼吸,踏上了玉輦。眼前搖晃著的珠穗讓人眼花,更讓人心慌。她捂著胸口,久久不能淡定。
直到一聲,「陛下駕到!」
姚笑笑頭腦已然一團漿糊,四肢麻得不像自己的。跟著張內侍往皇位上挪步,她四平八穩地坐定,又聽見一聲。
「入──殿──」
大臣們手持玉板,穿著由淺到深的紅色朝服,按照官階高低的順序,依次踏步而來,精確熟練地走到位置上。
直到最後一位入場,站在眾人前方。
正是無論身份地位都是最尊貴的瑞麟軍統領:靳王殿下。
絳紫色的朝服似乎不太適合他的氣質。姚笑笑記得,他總愛穿一身雪蘭便衣行走於江湖間,伸手救平民,拔劍斬貪官。風姿卓絕的形象,此刻有了具體的一張臉。
張內侍一抬手,眾人行跪拜禮,「恭迎陛下。」
話畢,沒有了下文。
蒼梧殿內一片寂靜,彷彿所有人都屏著呼吸。姚笑笑茫然地看著下方,大臣們紋絲不動繼續跪在地上,像在等一句話。
抬手輕言試探,「平...身?」
無人動作。
只有最前排的李墉微微抬頭,迎上姚笑笑的視線,他不經意地收了下巴,像是頷首在肯定。
於是,姚笑笑堅定地再道:「眾愛卿,平身。」
眾人才紛紛起身。
姚笑笑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嘴角帶著笑。可當再迎上李墉的視線時,他又輕搖了搖頭,彷彿在制止她的行為。
面對文武百官,女帝是從來不會展露一絲笑容的,差點就露餡了。
所以,李墉這是在…幫她?
姚笑笑斂起笑容的同時,胸口也一緊。
回過神,姚笑笑不敢多言語一句。是身邊的張內侍開口,「今日眾位大人們,有何事要議?」
「臣有事要議。」一個年紀不大的官員站了出來。從他山茶紅的朝服顏色判斷,應該官階很低,快步走到近前,拱手道:「陛下,臣有要事。」
「你說。」姚笑笑隨和地同意了。
有幾個人似乎覺察到今日地女帝有些異樣,不禁抬起了頭,卻沒再多做反應。弄得皇位上的人坐立難安。
「臣前幾日收到一封萬民血書,希望陛下能嚴厲整治民間私鹽。」
古時的鹽不能私買私賣,這就造成了很多地方官府故意抬高鹽價,以權謀私。民間私鹽的產生,應該會遏制這種哄抬物價的行為,為什麼還要整治呢?
姚笑笑眉頭皺成一團,嘴上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張內侍一看,趕緊開口,「你這正八品的市署令,也敢在大殿上胡亂稟告?」
別人說話,姚笑笑或許還能聽一聽,忍一忍。可他開口,斷然是半分都忍不得的。偏頭看向對方,直言道:「張內侍好大的官威,不知你是幾品的官員,敢這麼對他說話。」
此言一出,眾人在心中默默嘩然。
女帝向來偏愛張內侍,從前幾乎是他一人主持著整個早朝,只要不過分的,女帝都默認。
可今天這是怎麼了,陛下不僅整個人看上去很積極,認真地聽著眾臣議事,就連張內侍都被怒斥了。
「奴才不敢。」
張畢轉身跪地,動作一氣呵成。看準了女帝不會當眾責罰他。
可他萬萬沒想到,女帝不僅沒讓他起身,更是直接忽略了他似的,抬手示意殿下人繼續稟告。
不知道是不是姚笑笑的錯覺,她總覺得張內侍看這市署令的眼光不對勁。一雙眼睛像是想殺人,狠戾毒辣。雖說因為他的關係,當眾丟人。可絕不至於如此。
那,就是跟市署令稟報的事情有關了。
姚笑笑突然想到了徐延之。因為他私自將御膳降低了用鹽量,就被無端貶入薪火庫。而貶他的,正好是張內侍。
這兩件事情,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