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愛你

商眠是在三天之後出院的，即便所有人都不同意，也阻撓不了眠哥的決心，她感覺自己在病床上再躺下去就要發霉了。

所以一拆完線，做了檢查，她就悄悄地收拾東西辦了出院手續。

事實上，也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就曲葵給她帶來的一套衣服和郁雲初送的一堆假髮、帽子，至於那堆花花綠綠的零食，都讓她送給了醫院兒童病房的小孩子們，哄得他們直喊她「大王」。

她在郁雲初送的所有假髮里，挑了一頂不那麼扎眼的、和她原先髮型有點像的短髮，往頭上一戴，就出了院。

曲葵和商明建都在上班，江遠也上學去了，她壓根兒沒和隊里說她今天出院，拎著小包裹瀟洒地出了大門，才想起自己的手機早在那天的廝打中摔壞了，沒法使用打車軟體，身上也沒有帶現金的習慣，這下滿腔的熱血都變成了狼狽。

她在醫院大門站了半晌，正準備厚著臉皮攔個車蹭蹭，手一揚，立馬兒有輛黑色的SUV停在她面前。

商眠也沒有注意車牌，車窗搖下來，她就忙著背準備好的台詞：「您好，我忘記帶錢包，您可以……」話未說完，就傻眼了，郁雲初精緻的眉眼映入眼帘。

商眠後面的話全都省略，直接開車門，跨了進去。

這個場景很是熟悉，好像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的場景。說是第一次見面也不恰當，應該是成年後的重逢，那時候，他一身傲氣，而她莽撞又衝動，就這樣闖入了他的生活中。

「你怎麼來了？」商眠埋頭搗鼓著自己的手機，那是江遠用獎學金買了送給她的，摔壞了，她心疼得不行，屏幕都裂開了，她還在嘗試開機。

「我看見你辦出院手續了。」

商眠嘗試了幾次，終於宣告放棄：「你還沒問我去哪裡。」

「回家。」說完，他忽然覺得這話有些曖昧，可是和商眠一起回家，這聽起來多麼美好。

但商眠顯然是不解風情的：「咦，回家？你從林檢察官家裡搬回觀瀾半島了？不離家出走鬧脾氣了？」

車裡的溫情氣氛，一下子給商眠破壞得一乾二淨，郁雲初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怎麼一瞬間，他就成了那個鬧脾氣離家出走的人。

郁雲初決心不與商眠搭話，認真開車，卻聽她又問：「你決定將羅小可列入『晴空計劃』？」

他驚訝：「你怎麼知道？」

「嗯，何小空和我說的。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做，畢竟……」

商眠聽到這事的時候，亦是驚訝的，羅小可雖然是受母親脅迫，但她將他們置於危險中也是事實，如果沒有她，他們都不會受傷。商眠同情她的遭遇，但卻沒想到郁雲初能夠做到如此，不僅主動提出為她做手術，還將之列入「晴空計劃」，免除一切費用。

她覺得意外，可又覺得這就是郁雲初會做的事。

「她需要『晴空計劃』，無論她是誰，是誰的女兒，只要她不是罪大惡極之人，我就願意幫助她。這原本就是『晴空計劃』的意義。」

他輕描淡寫，商眠卻心底一熱。

他啊，永遠如同晴空，就算烏雲來過，就算暴雨侵襲，只要陰霾散開，他便光明澄澈，不留下一絲痕迹。

許多天沒有回來，屋裡卻沒有一點灰塵沾染的痕迹，反倒比她出去那天更乾淨，看得出，是有人打掃過。

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回到觀瀾半島，商眠整個人才放鬆了下來，她癱坐在沙發上，一時間竟不捨得起來。

而郁雲初，自進門后便不知在忙些什麼，一會兒餵魚，一會兒澆花，一會兒放音樂和煮咖啡，還抽空給靠在沙發上發獃的商眠墊了個抱枕，蓋了一張小毯子：「你別著涼了，現在天氣冷了。」

商眠看著他忙碌，忽然笑了：「你就像個勤勞的田螺姑娘。」

郁雲初被這形容噎了一下，正要反駁，商眠卻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再過段時間就要過年了，等巴洛的事情搞定后，你就和我回家過年吧！」

郁雲初正要往陽台走，聞言險些被絆了一跤：「你說什麼？」

可商眠扔下驚天大炸彈后，直接呼呼大睡見周公去了，郁雲初叫了她幾聲都沒反應，明顯是裝睡，他恨不得將她搖晃起來，可想起她頭部受了傷，又慢慢地放緩了動作，無從下手，最後只能輕輕地捏了捏她放在外面的手。

明明戴著假髮，明明臉上還有結痂的疤，明明瘦了一大圈，明明這麼可惡，撩完人就跑，可還是怎麼看怎麼可愛，越來越喜歡，這可怎麼是好。

郁雲初長嘆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塞回被子里。

商眠在醫院，一直睡得不大好，起初是因為傷口疼痛發癢，後面則是因為除了睡覺每天無所事事，躺得渾身發軟，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閑的。

結果一回到觀瀾半島，往沙發上一坐，聽著留聲機傳來的聲音，竟然犯了困，這一睡便睡到天都黑了才醒來。

她睜開眼的那一刻，有些犯暈，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在哪裡，今夕是何夕。

直到起身，打量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鬆軟的床配上絲綢床單，柔軟又舒適，難怪她的警覺性會降低，連什麼時候從沙發到房間都毫無知覺。

或許是聽到聲響，門一下子被推開，戴著圍裙的郁雲初看著她迷迷糊糊的睡顏，忙解釋：「我看你的房間不是特別舒服，就把你抱到我房間。醒了是嗎？快起來吃飯，晚餐都準備好了。」

他甚至貼心地將棉拖放到了床邊，又匆匆地出了房間。

廚房裡的爐子正在咕嚕嚕地沸騰著，也不知砂鍋里煲了什麼湯，又鮮又香，桌子上已經擺放了好幾樣菜，基本都是清淡好消化的，適合剛出院的病人。

而郁雲初正站在爐子前，輕輕地攪動著。

這一幕很是熟悉，電視里一般都是這樣演的，商眠此時要做的就是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

結果，她剛走近，便聽到另一個聲音。

「雲初，那我先走了哦！你們趕緊趁熱吃。」

商眠回頭，一個五六十歲的婦女提著一大袋保溫盒已經走到了玄關處，見她回頭，和她點點頭打了招呼。

「家裡的阿姨，幫我做好飯送來。」郁雲初在背後解釋。

商眠看向郁雲初，怒目而視：「那你為什麼擺出一副洗手做羹湯的賢惠樣子！熱熱湯，還要系圍裙。」

郁雲初揉了揉眉心，坦白：「因為你醒得早了，如果再晚醒一點點，我這戲就可以做全套。」

雖然飯不是他做的，可不得不承認，這樣溫情的場景，仍舊把她打動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就算是柴米油鹽、平淡如水，也會讓人產生幸福的感動。

商眠伸出手，完成了剛剛準備做卻沒有做的動作——她抱住了他。

「商眠。」

「嗯？」

「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說過，我愛你。」

商眠把頭埋在他的胸膛里，沒有應聲。

雖然你沒說，可我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