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無辣不歡
只要最後能夠在一起,這條路走得多辛苦都沒關係。
這一年博陵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長、格外冷。
向來不怕冷的一年僅靠薄外套過冬的商眠也終於換了厚大衣,並穿上了秋衣秋褲,她將這一切都歸咎於她頭上的傷,認為都是頭髮的錯,長得太過緩慢,不足以抵抗嚴寒。
在出院后的第三天,她不顧眾人反對迅速地銷假歸隊,郁雲初反對無效,紆尊降貴地當起了司機,每日接送她上下班。臨近年關,博陵刑事案件層出不窮,刑警隊每日兵荒馬亂,加班是常態,準時下班壓根兒不存在,郁雲初便在分局門口等待,將「望妻石」事業進行到底。
羅雪事件后,郁雲初比商眠更加謹慎,雖然羅雪已被拘捕歸案,受到恐嚇威脅、非法拘禁和故意傷害的指控,已定罪,不可能再出來作妖,但郁雲初隱隱有種感覺,這個事情還未結束。
羅雪始終咬定,所有的行為都是自願,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她報復商眠與郁雲初,是因為他們破壞了她所謂的優越生活,她是菟絲花,寄生依附著巴洛,他逃亡,她只能選擇另一個寄主。但那個窩囊的男人卻虐待她,更可悲的是,她還不能離開他,因為離了他,她也無法生存,怨恨因此而生。
羅雪咬死不鬆口,市局刑偵大隊排查了幾日幾夜,雖然有通信記錄,但申請境外搜查,巴洛早已聞風而逃,本以為有了轉機的案子又陷入了死局。
巴洛一天未落網,他們一天不能安枕無憂。
一到年底,偷盜、搶劫、賭博、故意傷人等案件比往常多出好幾倍,基層人手不夠時不時要過來借人,有時候一天要跑好幾個地兒。
商眠剛歸隊幾天,已經忙成了陀螺,先是走訪調查中年婦女失蹤案,又潛伏搗破賭博團伙,又跨市追捕了殺妻逃亡的犯罪嫌疑人,幾日下來,整個人乾瘦又憔悴。
她每次從分局離開,幾乎都是深夜。
郁雲初的車等在門口,看著她遠遠走來,感覺眼睛都沒睜開,拉開車門便癱在副駕駛,連話都沒和他多說兩句,難免不滿。
「你傷還沒好透,你們隊長就這樣使喚你。」
商眠整個人縮在衣服里,眼睛也沒睜開:「我們隊長自己還沒回來呢!他三天沒回家,還好是單身,不然嫂夫人該翻天了!」
想翻天翻不起來的郁雲初默默地瞪了她好幾眼,發現對方毫無感覺后,只能認命地開車回家。
他以為商眠睡了,結果又聽她迷迷糊糊地嘟囔:「你不用來接我的,我可以自己開車。」
「你看你這樣子,還開什麼車?」
「我睡值班室也可以。」
以前,她都是這麼過來的,忙到暗無天日,隨便拿件衣服一蓋,就在值班室將就一宿,可現在,想到有人在等著自己,就恨不得馬上回家。
從前出任務,熱血上涌,絲毫不顧及自己的生命,被隊里的同事戲稱「賣命眠哥」,現在雖然仍舊以抓住罪犯為己任,卻也更注意安全。
因為知道有人會擔心,因為害怕他傷心。
愛一個人,原來是這樣的感覺,有了盔甲,也有了軟肋。
商眠這樣說,但卻知道不可能,受傷之後,她的睡眠質量差了不少,稍微有一點聲音就會驚醒,可每一次,郁雲初在身邊,她就會很快地入眠,這次也不意外。
郁雲初看著她閉著眼,才輕輕道:「我擔心你。」
就像她擔心他一樣,他也擔心著她。
她的工作本就走在荊棘之上,危機四伏,他不想成為她的阻礙,但只有看見她,他才能夠安心。
年關就這樣在忙碌中,慢慢地推進。
商眠原本打算帶郁雲初回家過年的計劃,還是因無法預測的意外而被擱置。
學校放假后,商眠提出讓江遠搬回觀瀾半島,卻遭到拒絕:「這不是你的家,也不是我的家,我還是住在學校好,老師說實驗室有勤工儉學的名額,我報名了。」
商眠刻意忽略他話語中的生疏:「我剛剛領了工資和補貼,最近也沒有什麼用錢的地方,你就不要那麼辛苦了。」
「我有很多要做的事。」江遠這樣說,卻忽然瞥見她的新手機,「你換手機了?」
之前的手機摔壞了,不僅屏幕報廢,主板也壞了,商眠找了好家店都沒法修,最後只能宣告放棄,那是江遠用獎學金給她買的,她一直都很珍惜,沒想到還是難逃厄運。
她已經做好換手機的準備,結果出院的第二天,郁雲初已經買好了新手機,放在她面前,是最新上市的iPhone,據說到處都搶破頭,商眠查了一下,最大內存的機子需要她將近兩個月的工資。
她是拒絕的,郁雲初卻傲嬌:「你不用,我就扔了。」
於是,便這樣用著。
此時江遠問起,商眠難免懊惱:「我一直很珍惜,沒想到這一次還是沒能護住它。」
就像很多感情,你小心翼翼地去維護,最終還是會失去。
江遠嘴上說著沒關係,眼神里還是難掩失落。
因為兩人現在不住在一起,商眠工作又忙,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自她出院后,兩人就見了一面,匆匆吃了個飯,商眠又被電話叫走了,甚至不能好好聊一聊。
雖然知道,他已經長大,會有各自的生活,但商眠仍舊希望這一天來得慢一點。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著江遠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明天我休假,你要不要回來吃個飯,和郁雲初,我們有些事想和你說。」有些事情,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終究還是攤開來說,對彼此都公平。
江遠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事。知道是一回事,要面對卻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要這層窗戶紙不捅破,他依舊可以掩耳盜鈴。
江遠下意識便要拒絕,可商眠在看他。
她啊,總是以姐姐自居,可做事衝動又莽撞,從來沒有考慮過後果。她的眼神,向來乾淨又純粹,是什麼時候開始,也帶上了敏感。
江遠有些心疼她,拒絕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他像是賭氣一般,恨恨地道:「好,但是我要吃麻辣火鍋,特辣那種,拒絕鴛鴦火鍋。」他喜歡吃辣,商眠亦是無辣不歡,怎麼可以委屈地和郁雲初這個清湯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