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
偏有一個老水兵百夫長,吳二,十分不服這個年輕人,處處唱反調,周瑜一忍再忍,誰知吳二依然是一而再再而三冷嘲熱諷,現在又開始嗆周瑜年紀輕沒經驗,周瑜剛要發作,孫策從船艙出來了,一邊走向周瑜,一邊笑著對周瑜說道:「怎麼還有人跟公瑾叫板的。」
周瑜沒好氣地故意大聲說道:「瑜羽翼未豐,眾人不服也是正常的。」孫策聽了大笑;「那孤與卿同歲,眾軍更是不服了。」
所有軍士聽了大驚失色,全都跪下齊喊:「吾等皆為主公和都督馬首是瞻。」吳二也嚇得跪地上不敢言語,孫策一邊掃視眾人一邊說:「還要孤......再多說一遍么?爾等見都督,如見孤。」
所有人都齊聲「諾」來表達忠心。
這件事,很快傳到,軍中老將黃蓋的耳朵里,覺得周瑜像個禍國殃民的周朝褒姒一樣,新繼任的主公孫伯符,也好像過於年輕,不懂是非,竟然處處維護周瑜,黃蓋很是不滿,不服周瑜年輕卻被器重,在幾個老將之間,黃蓋經常有意無意貶低周瑜,說周瑜是個小白臉,文不成武不就的。
而這話,自然也會慢慢傳入周瑜的耳中,周瑜聽了以後,只跟自己手下說不用聲張什麼,就裝自己是完全不知情。心裡暗自想著,這個老東西,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現在要穩定軍心,打好孫策的霸業基礎。
這幾天,周瑜發覺孫策變化很大,總是精心研究兵書,不然就是練武,不再像以前一樣,纏著自己玩樂,似乎是先主仙逝以後,一夜之間立馬長大了一樣,諸如來找自己,或者傳喚自己去他屋裡,跟自己聊天飲酒的事情,越來越少。
周瑜想起魯肅的話,相伴即可,就沒有太介懷孫策的冷淡,依然每天醉心於研究兵法,觀賞古籍,以便輔佐孫策。
此時,周瑜房內,周憾正彎身給周瑜添油燈,輕聲問周瑜道:「為什麼少爺每次在主公來的時候,都欣喜的很?」周瑜笑著答非所問道:「馬上就要進江東之境,能見爹娘,總是欣喜的。」
周憾看著,周瑜還是一直盯著門口,嘆了口氣:「少爺毋欲蓋彌彰,少爺看主公眼神流出來的感情是騙不了奴的,現在少爺還不是在等主公。」
周瑜嘖了他一下,不高興地回答:「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等他做什麼。」周憾委屈巴巴地說道:「那老夫人問起來,奴要怎麼說?少爺明明就對主公......」
「閉嘴!」周瑜一下子惱了,沒過腦子地吼道,「老夫人問起來照實說啊,本少爺與主公乃堂堂正正君臣關係。」周憾嚇著了,退了幾步忙說道:「諾,少爺彆氣傷身體。」
周瑜渾然不知,孫策此刻就在門外,剛剛一番話全都被孫策聽的一清二楚,剛想推門進去,孫策又止住了,沉默著轉身離開。
周瑜見時候不早了,孫策要是不來,也該歇息了,周瑜想著要不自己主動去看看他,可能是在在處理軍務。
周瑜走到徊廊,哨點的兩個水兵看到了周瑜,欲言又止。周瑜覺得有問題,皺著眉頭上前詢問:「二位有話但說無妨。」
兩個水兵趕緊對周瑜行禮:「見過都督。」
水兵甲說:「都督要是找主公,小的斗膽,請都督別去。」
周瑜挑眉一愣:「這是什麼意思?」甲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乙壯著膽子接話道:「剛剛主公到都督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非常生氣地扭頭走了。」
甲也補充道:「主公的臉色還非常不好,疑似......聽到都督什麼言語然後生氣了。」
乙擔憂地對周瑜道:「我們兩個也是為都督考慮啊,都督可不要怪罪我們。」
周瑜沉默了,自己明明沒說什麼得罪他的話啊,回想內容四平八穩的,有必要臉色不好么。
既然孫策是臉色不好扭頭就走,現在肯定是在怪自己,還是別去惹他。周瑜一臉失落回到自己屋裡,周憾見主子回來,而且臉上寫滿了煩躁,趕緊問道:「少爺是遇到什麼事,跟奴說說唄?」
周瑜看了周憾一眼,立馬出氣到周憾身上,拿著桌上書卷扔向周憾,一邊扔一邊喊:「跟你說說?要不是你問我那些廢話,我能那樣答嗎?我不那樣答,他能生氣嗎?」
周憾一臉懵懂地撿起地上的書卷擺好,雖然清楚周瑜不會真的生自己的氣,但周瑜肯定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了,周憾試探地問自己少爺:「莫不是主公聽見了少爺你說君臣關係那句?」
周瑜氣本來還沒理順,周憾這麼一說,周瑜更氣了:「你還挺聰明啊,來你說怎麼辦,你聰明我都聽你的。」
周憾嬉笑道:「那還先恭喜少爺了。」
周瑜懷疑自己是太寵這個家奴了,還敢恭喜自己:「你還火上交油?」
周憾純真地搖頭道:「少爺,奴是真心恭喜,主公生氣了,說明主公不希望只是君臣關係啊。」
周瑜愣了,都被氣糊塗了,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說,繼而皺眉問:「那還能是什麼關係啊?兄弟手足?」
周憾點點頭,欣喜道:「嗯,主公不是一直都很看重少爺,到處說少爺是他的手足兄弟嘛。」
周瑜沒接話,在發獃,周憾壯著膽子上前問周瑜:「少爺,奴一直想問你,少爺你對主公是個什麼情感啊?」
周瑜臉微紅,卻一本正經地嘴硬道:「就是兒時總角的情感,你別說些旁的不正經的......」
周憾撇撇嘴,戲弄周瑜說道:「哎,都這樣對少爺好了,還說朋友而已,奴要是主公,奴也會生氣吧。」
周瑜都沒空理會這個油嘴滑舌的刁仆的打趣,非常認真地問周憾:「憾兒,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主公不把我當兄弟,覺得我逾矩所以生氣呢......」
周憾汗顏,看來少爺是點不通透了,轉而小聲提醒周瑜道:「少爺可別說了,詆毀猜忌主公只會讓主公更生少爺氣的。」
周瑜沒說話,心情也沒好起來,依然神色黯淡,周憾收拾好屋子就出去了,留周瑜一個人,沉默地想該怎麼辦。
根本就猜不透,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真的一點都不錯,孫策一會兒高興,對自己是重若上賓,一會兒生氣理都不理自己,搞得周瑜迷茫極了。
回到江東,下船的時候,孫策像看不見周瑜一樣,進孫府,孫策也不等周瑜,獨自先進去,從下船到今夜,已經過去整整三天了。
這三天里,孫策根本不找自己,大老遠,也像沒看見一樣,匆忙離去,周瑜心情很低落,飯也吃不下,整個人精神都不好了,晚上給父母親請了安,就到給孫堅的靈堂前,繼續跪著,外人都當他幫孫策守孝。
其實周瑜內心在想辦法讓孫策重新理自己,否則其他世家就要看自己的笑話了,手底下的人也會質疑自己的軍中地位,是不是自己那句話真的就讓孫策很不舒服,周瑜這麼想,卻始終不敢去問。
孫父去世后,孫母的眼睛都要哭瞎了,捶胸頓足不吃不喝尋死覓活也好幾天,孫策沒辦法去靈堂守孝,只能在守在母親身邊,聽說周瑜一直替他在守孝,孫策心裡寬慰很多,但腦海中一回想到周瑜那句君臣關係,孫策依然覺得刺耳,忍不住皺眉沉默。
孫母哭累了,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孫策,招呼他過來:「我兒,上前來。」孫策趕緊不去想周瑜了,上前到母親身邊,低聲答:「母親,兒在。」
孫母撫摸了一下孫策的頭,輕聲說:「我兒,虛歲十八,是時候考慮子嗣問題了吧。」
孫策瞳孔驚得瞪大,立馬回絕:「兒要以江山為重,不想婚配。」
孫母皺著眉看著孫策,這麼多年,孫策從沒這麼怕過一件事情,不就是婚配,還要這樣抵觸。再要開口,孫策往後退了幾步,低頭行禮說:「母親,恕策難從命。」
說完孫策轉身就跑,孫母一愣一愣的,旁邊的丫鬟婆婆們都安慰孫母:「老夫人還是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大少爺年輕不用擔心,再等幾年也不打緊。」孫母嘆息搖搖頭,不再言語。
孫策跑到院子里,周圍一片漆黑,夏至,蟬鳴聲也隨著天熱變得大聲,孫策剛剛忤逆母親,一時心煩胸悶很難平靜,大丈夫沒什麼理由畏懼婚配,但是一想到那個人,孫策鬱悶地抓抓頭髮,到底是天氣熱才這樣躁,還是心裡就很煩。
信步到靈堂前,孫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周瑜還沒去睡,跪著也不嫌膝蓋疼,孫策輕手輕腳走進去,周瑜一邊看兵書,一邊守靈,完全沒察覺,孫策默默看著周瑜的背影。
這個時候,周憾端著晚膳過來,看見孫策在,剛要行禮,孫策皺眉制止了他,先讓他別出聲,然後氨水他把餐盤給自己,並且努努嘴,眼神瞥向周瑜,意思周憾對周瑜該說什麼就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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