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蹊蹺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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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二位公子,在下曾修習過一段時間易卦卜算之術,能測天地運道,辨人吉凶禍福。在下願班門弄斧為二位公子測算一卦,以表謝意。」

「測算倒不必了,你們要是真心懷謝意,倒不如從這馬車上下去,省的占我的地方。」

「杜凌!不得無禮。二位多多擔待,我這弟弟——」

「誰是你弟弟?呵,你又相信他們了不是?你要測就測,別搭上我,我還不想被兩個江湖破落戶指指點點,白白折了我的壽。」

「杜凌!」

「也罷。」黃尚苦笑著擺擺手,「那我就給杜公子測上一卦吧,冒犯了。」黃尚苦並未伸手搭脈抑或是抬眼看掌,他只是靜靜閉著眼睛,片刻后睜開道:「你年方二十有四,生在閏年冬月,無妻無子,母親同我兄弟是一個姓氏。」

「你的左臂有一條疤痕,是幼年在灌木叢中被人划傷的。」

杜林臉上一僵,隨即笑道:「不愧是家父的舊識,大師所言句句屬實,在下佩服。」

「呵,江湖把戲,也值得你這樣敬佩?」

「在下還未測完。」黃尚苦笑道:「大公子,恕黃某直言,你有一親近之人最近也許會有些無妄之災,還望杜公子早做打算。」

「!」杜林忙道:「是誰?是什麼樣的災禍,可否化解?」

「此災倒也不大,是否能化解則全看那人的造化了。」

「還望大師指點一二。」

黃尚苦淺笑道:「此人容貌同你有相似之處,可眉眼卻更為凌厲些。他年紀在二十又一之上,正在當朝做職。」

「你放肆!」杜凌一下子站起來,腦袋卻咚的一聲撞向車頂,整個人被迫跌回座位上。他痛呼一聲當即大發雷霆,「我呸!你們這兩個卑鄙之人!我好心好意讓你們進來,居然還敢咒我?不想活了是不是!下去!給我下去!」

「阿凌,磕痛了沒有?」

「你少在這裡給我假惺惺!要不是你,我能被磕到嗎?大夫,我要大夫!」

「阿凌...」

楚行舟看向黃尚苦,黃尚苦點點頭,暗中施法道:「公子小心,切勿動怒。如今磕了腦袋是小,但若一直火氣這麼大下去,恐會招來無妄之災啊。」

「你放肆!分明是你用這毒計害我,現在倒推說是什麼災禍;我看你就是個騙子,江湖騙子!」

「阿凌,大師所言不無道理,你且消停些吧,否則傷處又要痛了。」

「你睜開眼睛看看,他們哪裡像個大師?!有披著大氅的大師嗎?」

「我探卦測算多年,從不虛言。小公子,我看你印堂發黑,頂生白煙,恐會有自燃之災。」

「你胡說!」

杜凌當即暴起就要打人,卻聽見杜林在一旁驚恐失措道:「阿凌!你的頭上,真,真的在...」

杜凌聞言面色青白,怒道:「到底怎麼了?!」

「在冒煙!」

「......」

水————————!

木桶落地,大路盡濕。

杜林拿出一塊絹布給杜凌細細擦著頭髮。

「阿凌,以後切記不要看也不看就把頭放進水缸里了。幸虧這次裡面放的是乾淨的冰水,倘若下次是河水,你這身上可就髒了。」

「夠了,別說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用不著你在這裡幸災樂禍。阿——嚏!」杜凌從他手裡躲開,「別擦了別擦了,擦再久都擦不幹。」

「小公子,火不會復燃,無需再用手遮住了。」

「......」

「阿凌,放下吧,有大師在,不會有事的。」

杜凌張張嘴,想反駁些什麼,卻最終還是忍住了。只轉過頭不去看他們,暗自腹誹道:就是因為他們在,我才出了事的。

杜林笑著想楚行舟走過來:「二位高人多多擔待,我這弟弟以前不曾接觸過這類奇門異術,對鬼神之說也頗為不屑,因此衝撞了天道,還望大師海涵。」

「無妨,如今小公子劫數已解,是為幸事,公子無需再擔心了。」

「多謝大師。」

「哎!」杜凌不知何時已走到了車夫身後,戳著對方的胳膊悄悄問他,「你看我的頭髮...還算如常嗎?」

「回小公子,除了有些濕氣,其他的一切如常。」

「沒變少?」

「沒有。」

「沒有燒焦的?」

「沒有。」

「沒有缺塊兒的?」

「沒有。」

「沒有打結兒的?」

「沒——恕小人眼花,公子頭髮茂密,小人一時間也看不出。不過這乍一看上去,甚為順滑。」

「嗯,那就好。」杜凌直起身來,重新挺直了腰。他斜眼覷了下杜林等人,冷哼一聲,轉身坐進了馬車。

「二位大師,天色已晚,外面嚴寒,快請上車吧。」

「多謝杜公子。」

這次一行人擠在車轎內,倒相安無事了許多。杜林命車夫趕在天黑前回了杜府,下了車剛要前去拜見杜大人,便看見府里的管家急匆匆迎了出來。

「哎呦二位公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大夫人、二夫人從今早兒就開始念叨了。這不,府里早就備好了好酒好菜,轉等二位公子回來,給您們接風洗塵呢。」

「多謝劉伯,有勞阿娘惦記著,我們也很想她。父親此時可在偏堂歇息?」

「回大公子的話,可是不巧了,老爺早在兩日前就被皇上傳喚去了宮裡,回來后便說是要辦件什麼差事,早早兒地就帶人走了。」

「走了?可知去了哪裡?」

「回大公子,老爺奉旨出行,奴才等也不清楚啊。」

「嗯,我知道了。今夜風大,劉伯叫人卸了馬車后便早點兒回屋休息吧,我和阿凌自會前去拜見母親。」

「多謝大公子。」

「哦,對了。」杜林自衣袖中拿出一罐膏藥,「劉夫今日駕馬老累了,你把這個給他帶去吧,敷上之後能好受些。」

「哎呦多謝大公子!小兒何德何能能拿公子的葯啊。」

「無妨,你們爺倆為了府里辛勞多年,這是應該的。對了劉伯,還勞您費心囑咐廚房煮一碗薑湯、一碗紅糖水和一碗雞蛋羹,今晚送到二公子屋裡去。」

「我不用。」

「阿凌,方才一路下來你都打了十幾個噴嚏了。」

「那我也不喝薑湯。」

「不喝薑湯就要喝葯了,你自己選一個。」

「我憑什麼聽你的?!」

杜林不欲與他相爭,轉頭道:「劉伯,你們去吧。」

「哎!是,奴才退下了。」

「杜林你什麼意思!我說了不喝就是不喝。」

「倘若二夫人知道你今日一頭扎進了水缸,你猜她會怎麼做?」

「......你卑鄙。」

「嗯,我卑鄙,我若是再卑鄙些,就要逼著你喝葯了。」

「你!」

「二位大師,今日真是不巧,家父竟奉旨出城辦差去了,你們看這——」

「無妨。」楚行舟道:「既如此,我們就不便叨擾了。我和堂兄出去尋一家客棧暫住便好,索幸此行不急,我們等著杜大人回來便是。」

「那怎麼好意思呢,二位大師是客,我怎麼能讓你們住客棧?」

楚行舟剛要說話,便聽到杜凌竟也在一旁幽幽開口了:「這個時辰,你們若是能找得到肯放你門進去的客棧,我肯定恭送大駕。」

「阿凌!」

「不知小公子此話何意?」

「喲,怎麼,你們一路走來都沒聽說嗎?」杜凌冷笑道:「這鹽城外邊兒啊——可是有妖怪!」

「妖怪?」

「阿凌,休要胡說。」

「哎~我怎麼就胡說了?來鹽城的路上在茶館里,你不是也聽說了嗎,此事傳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城外邊的那個村子里斷斷續續老是有人失蹤,現在都快變成一個空村子了。後山山腳下的那個老趙家,家門口天天掛著一根帶血的羽毛。摘一根掛一根,邪乎得很,大家都說那是什麼胡不拉的詛咒應驗了。怎麼,你不信?

呵,也對,你何時會信我的話?方才這兩人三言兩語就把你騙得團團轉,什麼『天道』地道都掛在嘴邊了。現在我說了個邪乎事兒,你就反倒不相信了。」

「阿凌,此事官府已經在派人探案了,透出的口風不是說,那只是村子里的農戶搬遷嗎?你莫要聽信那些道聽途說。」

「嘿你這人,我聽到的就是道聽途說了?一家人只搬走女人和孩子,這能是搬遷?你別是傻了吧。還是你就是故意的,就是要和我反著來?」

「好了阿凌,我沒有同你反著來。此事我們都不知曉實情,妄談無益。來人——」

「小的在。」

「嘿你個杜林!」

「快去收拾出兩間上房,給客人居住。」

「是。」

「且慢。」楚行舟連忙叫住拔腿而去的僕人,轉而笑道:「多謝杜公子,收留之恩,甚是感激。只是有一事還要言明。」

「何事?」

「我們只需一間客房便夠了。」

「...一間?」

「是。」

「哦哦!好,好的。小瑞,你快去收拾吧,一間客房便好。」

「是。」

「一間?我們家的客房可是很小啊,你們睡得開嗎?」杜凌嘟囔著提醒他們。

「無妨,多謝杜公子體恤。」

「切。」

杜林見狀忙陪笑著伸手以示敬意,道:「二位大師不必客氣,請隨我來。」

「不聽幼弟言,吃虧在眼前。」杜凌白了一眼他們三人遠去的背影,一跺腳甩手去找二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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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投喂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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