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秘密
睡夢中,我又把今天晚上的事重新過了一遍,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那女人竟然也跟著給站了起來,手裡捧著一碗酒。
一切都顯得事那麼的真實,彷彿就是現實中發生的一樣。
我的腦袋十分清醒,但卻絲毫改變不了現狀。
我想要掙脫,想要拚命的掙脫,我承認,那一刻,我真的怕了。
可是,那女人似乎根本不給我任何反抗的機會,直接拉住了我的衣領,靜靜的看著我。
那冷冰冰的眼神,讓我如墜冰窟,我渾身顫抖著,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許多。
「不。。。。。。不要。。。。。。不要啊!」我驚聲尖叫,可喊了許久才發現,我的嗓子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雙手抓著她握著衣領的手,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逼我的掌心,我陡然鬆開手,眼神逐漸黑暗。
「呼!」我眼底忽然大亮,睜眼一看,現在外面已經天亮了,在我身旁,那女人靜靜的躺著,面容十分安詳,絲毫看不出一點異樣。
原來是做了個噩夢。
我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喉嚨有些乾澀,吞了一口吐沫。
好不容易舒緩了一口氣,我隱約聽到外面師傅的喊聲。「來我房裡,今天有事情跟你說。」說完師傅轉身回去了。
我伸了一個懶腰,這一夜睡得,可真是沒法用語言形容了。
我嘆息一聲,趕緊穿好衣服出了門去,臨出門,我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那女人。
「唉。。。。。。」
我趕忙來到了師傅的房間,看見師傅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把不知道哪裡弄來的桃木劍。
「你來了,正好,今天師傅有一些事情想要跟你交代清楚。」師傅抬起頭看著我,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嚴肅之色。
我也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師傅每次在我過生日的時候,都會告訴我,等我有靠山了,也就是我離開的時候,是不是他要趕我走了。
可是,在接下來師傅的講述中,我才知道了一個秘密,一件跟我命運息息相關的事。
師傅當年犯下了一個大錯,本來道士是不可以隨便接觸女人的,可是那時候年輕,道心不穩,對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動了心,最終導致的結果是,犯了命缺,師娘在一次抓鬼捉妖的時候,去世了。
當時下葬師娘的地點,就在我們,村子附近,風很大,燃燒的紙錢引燃了村子里的茅草房,火順風勢,越燒越大,最後村子里的人都燒死了。只剩下五歲的我,這是師傅一生的愧疚。
由於他一時的疏忽,害死了全村人的性命,也包括我的家人。
師傅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這個結局的起因就是他。
講到這裡,我的心,真的有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抬頭看著師傅,他的眼裡靜靜地流淌著淚,很痛苦的回憶著。
師傅還告訴了我一件做夢都沒想過的事,那就是,我的母親還活著。聽到這句話,我一瞬間,悲喜交加。
喜是因為,我的母親還活著,我不再是一個人。不再是全村裡都瞧不起,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悲的是,這些年,為什麼母親從來就沒有找過我?
「你的母親叫趙美娥,火災發生之前,和你父親發生了爭吵,一氣之下回了娘家,躲過了這場劫難,只是不知道這些年,為什麼沒有回家找過你。」師傅嘆了一口氣。
師傅說,這些年四處打聽,終於知道了母親的娘家大概得方位,離這裡很遠。
我瞬間淚如雨下,母親,我的親娘,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母親,你可知道我這十三年是如何過來的?你可知道我和殺父仇人一起生活了十三年?一切都是師傅的錯,為什麼結果要我來承擔?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房裡,趴到床上,哭個昏天暗地,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夢裡,有個模糊的女人出現在我眼前,她抱著我,說別哭了,娘在這。
她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讓我靠在她的肩膀上,我想抬頭看看娘的樣子,可是就像深陷在迷霧中,模模糊糊,什麼也看不清。屋子裡安安靜靜,只有天上的星星一下一下的沖我眨著眼睛。
這時,我才發現我的眼睛已經腫的像個核桃般大小,一天沒有吃飯了,也不知道什麼是餓,張張嘴,嗓子乾的發癢。
白天的事,再次浮現在心頭,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師傅養了我這些年,不讓我叫他父親,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贖罪。
他說我不配當他的兒子,其實是他根本就不配當我的父親。
可是,這就夠了?一個村子的人命,我這些年受的委屈,該怎麼償還?
越想越心痛,越想越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的新娘還安安靜靜的躺在棺材里,現在我唯一的親人就是棺材里的她了,只是不會說話罷了。
師傅說過,只要我結婚了,就攆我走,看來這裡是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不能把我的新娘留在這裡,我得帶著他去找母親,讓母親看過之後,再由母親決定改怎麼辦?。
白天睡了一天了,晚上沒有了一絲睡意,連夜收拾著我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幾件衣服,簡單的一個小包。
師傅把他的桃木劍給了我,還有一個小包裹,我也不想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
跟了師傅這麼多年,他從來就沒教過我什麼,對我不是打就是罵,畫符還是因為我能幫他做那些打雜的小事。
我決定了,明天起早就走,去趙家村,也就是母親娘家的村莊,可是這個棺材里的新娘怎麼辦?怎麼帶著?要是被路人看見,我帶著一具屍體趕路,怎麼說?
想著想著,心越來越亂。
一夜無眠。
一大早,背著我收拾的衣服,和師傅送我的小包裹,去院子里找來了一個平板車,費勁我全部的力氣,把棺材裝上車,再在上面蓋上一個黑色的帆布,趁著鄰里鄉親還沒有起來,趕緊出發。
我也不想再去辭別師傅,對他。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恨他?畢竟他養了我這麼多年,我也不能忘恩負義。
不恨他?我的家人卻因他而死。
就這麼糾結著,推著棺材出發了。
清晨的風有一絲絲微涼,吹在臉上,正如我此時的心情,冰到谷底。
正要出村子,路過了陳東財的墓,想起前天晚上他的魂魄來找過我的事,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那天陳東財走來家裡找我的時候,雖然沒為難我,但想起師傅說過,陳東財屬於冤死,而且下葬那天,我看見了他,他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上次是師傅和他的冤魂大打了一件,才把他打跑,以後呢,沒有了師傅,萬一陳東華來找我,怎麼辦?
光有一把桃木劍,什麼道術也不會,有什麼用?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還是先找母親。
對了,我暗想,我娶了他家祖墳里的那女人,按輩分算,我也是他祖宗輩的,下次萬一見到他,就拿這個先壓住他。
一路就這麼推著棺材走著,棺材上大大的帆布隨著風一盪一盪的。
路上遇見人,我就說新婚的娘子感染急病死了,為了入土為安,回老家下葬。
師傅告訴我母親娘家的村子的大概方位就在七寶村的南邊,從村子出來,一路向南走七天,就差不多到了。
我推著棺材,也不知道能走到什麼時候,從小師傅對我就不好,到現在,雖然十八歲了,可是長的又黑又瘦又矮,這一路,可夠我遭罪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