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師父不是師傅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四季地轉化是天道的運行,夏季的尾巴被秋天含住,秋卻在一場白霜中悄然退去,冬季來了。這是我進入大學的第一個冬天,這個遠離親人,熟悉朋友的冬天,在陌生的地方,做著陌生的事情。
想加入廣播站的緣由有很多,不僅僅因為傑哥和謙哥都是廣播站(播音部的),更重要的是廣播站美女很多,這樣的理由應該夠了,要走出陰影自然需要新的嘗試。恰逢廣播站的初試開始,謙哥在群里說他過去瞅瞅,有想加入廣播站的沒?可以帶著過去。想起傑哥當時的認可,我不由得動了心,想通過更多的成功去證明班級競選中失敗的我並非難以成功。那時候對謙哥不甚熟悉,又想到要佔便宜,言語中自然帶了幾分奉承,自然讓群里大家發現了我的另一面。
當一輛小電驢載著我和謙哥慢悠悠地向a區那棟最高最大的樓駛去時,謙哥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要進廣播站就進播音部,畢竟廣播節目肯定以聲音為主,你懂了吧?」「秒懂,秒懂,那謙哥你覺得我音質行不?」「先去試試唄,你這個音質還行,但通不通過主要看你發音準不準……」「哦哦,哦!」「至於編輯部,我覺得你可以放棄了,裡面就沒一個男生,聽說上幾屆還有。」「放心吧!謙哥,肯定播音部,這不面試有你呢嗎?」「那要看部長在不在,那人老嚴格了。」
到了目的地,謙哥去停車,我望著如此高大氣派的樓—科技樓,黑黑的夜更讓大樓無處不亮起白的光來,當時只覺得自己真的可以進入這裡面,有一段新的經歷嗎?「走了」當我跟著謙哥邁過自動感應門,拐過兩個拐角,乘著電梯通到14樓,走入廣播站工作室的時候,我彷彿進入了新的天地,沿路的燈光已經足夠耀眼,來往的人多是氣質非凡,路過的研究生實驗室里身穿白大褂的學長,學姐低頭沉思,操作……來面試的同學多是衣著鮮艷,只有我穿著黑色的大衣顯得格格不入,這時候的我是膽怯的,為著自己的局限。
我陰差陽錯的進入了編輯部,(學姐艷艷中寫的很詳細了),廣播站的師徒制度是我很喜歡的,畢竟有美女,還是手把手地給你教配音軟體的使用,尋常疑問的解答,宅男開心到起飛。那時候看事情只能看到事情對自己的好處,卻不能看到不好的地方,局限的交往對於發展是不好的,事實上,除了播音部的部員關係融洽之外,其他三個部門的聯繫是極少的,我在編輯部除了認識師父和合作過得播音之外就再不認識其他了。
總之,當時收到自己進入編輯部后,還是很開心,那天是班級活動,我看著周圍的同學,語氣很是興奮,這興奮中多是帶著渴望成功,更準確的是渴望被人認同,接納的情緒。毅冰師父就是我在編輯部的師父了,也是讓我對廣播站產生歸屬的人,我總是無法描述她在我心中的樣子,總覺得少了幾分韻味,或許是之後的我視她為樹洞的原因吧。誰會嫌棄樹洞,去找樹洞的毛病呢?可是最早的樹洞可不是她。
年少時總是過分強調自己主觀的追求,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想法,追求,卻忽略著他人的主觀感受,於是,多少錯誤也就輕易地犯下。我以為我的師父是小王師父,她是我在編輯部納新群裡面第一個幫助我的人,她樂觀開朗與我分享著她當時第一次進入廣播站的經歷,告訴我她當時也沒有電腦,「哎呀,這都不是啥事,你沒電腦的話,做任務時用我的就好。」我們都是本地人,那晚我和她聊了好久,她讓我覺得有了家的味道。第二天上晚自習時我告訴她些許我對日常小事的感想。「你是把我當成你的樹洞了嗎?」她回復。我百度著樹洞的意思,我以為她生氣了,可是並不是,她告訴我「這是我的榮幸。」我已經忘記了當時的喜悅,只記得忘了告訴她「這也是我的榮幸。」那些日子我和她聊了許多,我們約好,等我通過複試,她就做我的師父。
約定是互相遵守的,是我的忽略讓她受傷,所以這份約定終究成了遺憾,只可惜那時候的我連這份遺憾都不曾意識到。她為我帶了她母親親自做的辣椒醬,她多次提醒我要在半個月的保質期內吃完,我答應著,卻未曾放在心上。直到過期后,我問她,QQ上看不到言語之人的悲歡喜樂,「扔了吧!」我以為這是件小事,可對她卻是大事。從那句話之後,我的日子不知怎麼繁多了起來,我的時間就不屬於我了,一天天不知道在忙著什麼,偶爾的交流她總是冷冷的,簡潔明了的回復。我也就不復聯繫,直到分師父那天,她說「服從組織安排。」再之後不久地換屆大會上她就退了。那時我怎麼會知道是因為這件被我所忽略的小事竟然會對她造成那麼大的影響。我記得她說她喜歡在廣播站的感覺,如果可以,她想一直待下去。當大二的我知道這些事情的始末后,我向她道歉,說著我以為對她有用的東西。也許總是自以為是吧,她刪除了我,我明明只是想表達著我的歉意,卻又一次被誤解,許多的過錯總是無法彌補的,不是嗎?她是很果決的女子,想做的事情總會雷厲風行地去做,雖然她的名字里有改過,可卻從不給他人改過的機會。那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在圖書館的邊角里流著淚,用刪除他人的方式發泄著(那時文藝部已經退出了,平常根本不交流的人留著占內存嗎?),發泄著卻又在本子上寫下了對她而言永遠也無法得知的祝福。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我仍然記得當時她穿著黃色睡衣在宿舍門口遞給我辣椒醬的樣子,很卡哇伊。
不知者是無罪的,起碼那時候我是這樣的,分配的師父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學姐。得不到自己所約定的,剩下的又有多少是心甘情願呢?我不叫她師父,偏叫她師傅,藉此表示著我的不滿。而她呢,卻非要我叫,最後我仍是叫了,這可不是因為她是女的,而是因為那天她的心情很不好。
大一時候的我與舍友相處不來,這當然不是我的原因,畢竟不是我抽煙讓整個宿舍整天煙霧環繞,也不是我大半夜不熄燈仍然高聲喧鬧,瘋狂遊戲,簡而言之,我只是個單純的受害者,我不愛呆在宿舍,因為這樣的宿舍容不下那樣膽怯的我。所以我通過忙碌去應對,不斷地忙碌所帶來的疲勞足以讓我躺下就睡著,儘管這種情況下做不了好夢,但是好比睜眼活受罪的強。每逢周末,是我所期盼的,因為我可以去我表姐家享受一晚或者兩晚的無煙,無燈的正常夜晚,可以在正常的時間有著正常的作息,況且表姐待我是極好的,比親姐還親,(假如我有親姐的話),於是長達兩小時的無聊的公交之旅也因為心中的期盼和遠離宿舍的喜悅而取代了。
當我發現毅冰學姐所發的說說在抱怨和舍友不和的時候,我的同理心迫使著我問候她,關切她,這樣的共鳴是短暫的,因為之後她的舍友關係就變得順利起來,我為她感到由衷的開心。儘管我的這種苦痛卻一直持續著我的大一第一學期。那時候的我只要有一個人對我好,我的心中就會將這些好放大千萬倍,並報之以更為劇烈的回應。或許,溺水的人面對稻草也是如此,明知不智,卻也毫無辦法。雖然那時迫於無奈已經叫了她師父,可在我心中還是多有不服,畢竟,何以教我?軟體的使用不算太難,集體培訓過的幾次不是已經掌握的七七八八了嗎?疑問找誰不能問呢?那這師父豈不是擺設。我知道廣播站的師徒制度是為了對集體產生歸屬感,可這又不是簡單的任務,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溝通有時候比登天都難。可有時候也很簡單,當她親手將禮物送給我時候,我所要的禮物—一般都是師父挑的,可我是自己選的—一盞小巧的桌面檯燈,有容納筆的空當和自動調節亮度的功能。雖然是充電的,但是卻不帶充電頭,就一根數據線,現在我想說:「師父,你的誠意呢?」我要檯燈的初衷是—這盞小小的檯燈散發出來的光可以伴我度過無數個寒窗苦讀的夜,在我疲乏勞累的時候瞅一眼檯燈散發出的光亮就可以讓我想起送給我這盞燈的人,便可以激勵我奮進。想法是美好的,可是由於上述各種原因,收到后就幾乎沒有用過,變成了桌面上的擺設,唉,師父,我學習沒有取得大的進步你需負大的責任!
孔聖人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也許到現代,孔聖人則會說:「唯男生易養也,近之則男友,遠之則舔狗。」在我接到禮物后,小小的包裝盒裡還有著師父親自所寫的明信片,「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巧作舟,歡迎小徒弟加入廣播站,編輯部文苑組歡迎你。」字體很是娟秀,在這樣發達的科技社會,明信片已經十分少見了,老實說,我被感動了,所以就承認你是我師父吧。師父不化妝,所以顯得清純,我以為這是師父的喜好,可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皮膚過敏的厲害。那時候的我情感受到壓抑的時候還不曾求助於文字,所以情緒上總是有很大的反覆。《犯罪心理學》上有提到,像我這種膽汁質型的人最容易犯罪,仔細想想那時候的情緒波動確實很劇烈。喜好得到了我的喜愛,曾經的共鳴變得尤為劇烈,我特意挑選了三本《讀者》作為回禮,當然書中還夾著3000字的「陳情表「。現在想想也是可笑,哪有給女孩子送書的,即使書籍是指路的明燈,那也不適合,況且那封「陳情表」讀起來應該是幼稚的抱怨與小題大作的委屈,著實是苦了師父。後來的我每天不停地向師父發送著許許多多無意義的小事情,但當時我以為是情感的抒發,在得不到回應時便讓我焦躁不安,通常整個屏幕都是我的消息,可是偶爾的一句或幾句的回復就足以緩解我的焦躁與不安,我期待著迴音,渴求著共鳴。後來就徹底放棄了期待,畢竟第一學期是不需要做節目,所以不用有疑難。用現在去回想當初,那些熱情的苛求原來只是自我的獨奏,我不怪師父當時的杳無音信,因為沒有大人會長時間陪著愛哭鬧的小孩遊戲,耐心總歸是有限度的。那時候的我,正常的時候很正常,情緒波動起來則就是小孩——一個尋求寬容與理解的小孩。所以不回復才是最好的辦法,那麼現在我懂了,幸而覺醒從來都不晚,但是隱約中我仍然期望在我未來的人生裡面可以遇到一個費盡心思,想盡花招,肆意許下目標,承諾而單單隻為了引起注意的孩子,這樣的孩子世間還有嗎?應該是有的吧!
2019級的我們遇到疫情,大一後半學期的課程只能通過網課所代替,編輯部有著三個小小的假期任務,短短几語的交流就已經足矣。大二開學返校,和我同期進入的許多人都退了,文苑組就剩下我和另一個女生(可參考雙婷記),所以我倆的任務是重大而艱巨的,一般一個編輯一學期做兩檔節目就夠了,我和她卻一人做了四檔。當然做任何事情只要適應了就會導致:要麼變得麻木,要麼變得更有樂趣,播音是很多的,可常聯繫的仍然是大一考核所聯繫的幾個,老搭檔彼此都有默契,雖然聽口水剪口水很煩,但是這些都不算什麼克服不了的問題。至於寫稿子,那時候的我大多是引用摘抄,雖然不時的融入自己的一些想法,卻終究是抄襲的多,文鄒鄒的文章裡面,浮誇的詞句裡面是不會有太多的感情的,所以後來我一人寫作,無需完成要求的時候才得以真正的去體會文字中一些美好的樂趣,這樂趣讓我完成了許多的轉變與覺悟,可讀書最初的開始,仍然是為了寫稿子,寫那些聽起來繞口卻難以留下印象的稿子,一切多好像是命運的安排,選擇一個接著一個,卻最終仍然回到了最初的選擇。播音胡倩已經寫過了,剩下的不提也罷,因為相處時日寥寥,交集不多,就毋須無中生有了。至於師父所說的嚴格要求我反倒並沒有感覺到多少。
我一直是個不太能融入集體的人,不輕易走進別人的生命里,也不輕易讓別人走進我的生命里,懶惰也好,守舊也好,反正,呆在廣播站的時日里,所組織的團建我總是缺席的,又不是缺我不可,何必去迫壞歡快的氛圍呢?其他無關於我任務的活動我都報以這樣的觀念,可唯獨廣播站每每周一的例會是我所期待的,可有時候期待也會落空,例會所做的發言是各個部門部長所考慮的,我所考慮的僅僅是師父在還是不在。傑哥和謙哥在大二換屆后就再也沒來過,而我僅有的期待就是師父了。雖然每次的聊天都是禮儀客套的問候居多,可是仍有些許使我感到歡快,這樣的歡快對我而言是少有的,面對面的我是正常的,所以才讓你感到奇怪,覺得不同於QQ上的我,可我僅僅是正常的說著不正常的話而已,而當你因故缺席的時候,這些僅有的不正常也變得正常了。時間總是很快,換屆后,我由於私人原因很快就退出了,說好獃在廣播站養老的你不久也退了,再之後相約的見面總是推遲,玩笑之語的背後卻總是沉默的濤聲,只允許我幻想在虛無的大海上。
我們從那次例會結束后就再也沒有相見,我記得那天我是很想和你多說說話的,可是由於你下午的課也在那間教室,開完例會不久,你班的同學就來了,於是我只得離場,我記得很是清楚,那天我走到教室門口,特意長時間的望著你,你在低頭做著教資的資料,周圍是你班同學嘈雜的交談,我大踏步的離開,不再回頭,世界上能說再見的往往都是可以再見,真正的再見是不給你說再見的機會的。
你是我印象中的學霸,當時準備考四級的我,悠哉悠哉,吃著薯條,拿著快樂水在宿舍里看著電影,你帶來的祝福反倒讓我緊張了起來,你說你的四六級都是裸考隨隨便便過的,績點也總是令我感慨,大一時候的數學輔導你也在場,只是沒有輔導我們班,沒有輔導我。可考研的你卻多了幾分不自信,覺得有些虛妄與虛無,可是夢想與現實的距離本就需要有著巨大的勇氣與毅力才能跨越,我相信這些是你所具有的,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盲從著你,像小孩那樣。所以期待你的功成,我們一「研」為定,到我考研的時候,多希望我也會有這樣的勇氣與毅力去將夢想變成現實,我永遠記得你歡迎編輯部萌新時所發的說說,那麼現在我宣布,「我出師了,不再是小徒弟,但是有實力,有能力,有動力,有魄力這些我會做到的,當然還有時不時的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