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下青蓮
不遠處的絕峰上，佇立著一位眺望夕陽的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衣袂輕揚，長發如瀑，冰肌玉骨，瑩徹無瑕。
她天生瓊質仙姿，帶著一分不食煙火，好似仙子一般清秀脫塵。
「你在看什麼呢？」正要去上晚課的女生狠狠掐了把身邊的男生。
男生吃痛，目光從不遠處的山上收回，急忙辯解：「我沒有在看李清瑤啊！」
「哼，我有說你在看這個李賤人嗎？」女生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個賤人，不就仗著她家是李家嗎，整天在學院里狗仗人勢！劉老頭也是偏心，她把岳師姐打成那樣，居然只是讓她禁足一個月！這是懲罰嗎？這一個月功課都不用做了！」
「好了好了，慎言……你也知道她是個神經病，萬一被她聽了去，發起瘋來找你麻煩。」
女生神色微一緊張，但隨即又嘴硬地說：「哼，我才不怕她呢……最可氣的是這個賤人居然還是我們月痕門的執令者！岳師姐不知道比她強到哪裡去了！」
男生又忍不住看了眼山上的少女，此時夕陽西下，天地寂寥，黃昏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臉上那蕭索的神情，更添幾分遺世的落寞。
「……我看她現在的樣子，好像是有點在反省了。」男生有些遲疑地道。
「她反省個鬼啊！你們男人就只看外表的嗎？哼，你別看她現在扮可憐，等到明天禁閉出來肯定和原來一樣囂張！岳師姐那麼好的一個人被她害成什麼樣子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種蛇蠍什麼時候才能遭報應啊！」女生恨恨地咬牙。
男生笑道：「好啦好啦，我錯了，李清瑤的確是蛇蠍……我們趕緊走吧，晚課要遲到了，韓先生的鞭子可不輕！」
兩人使出身法靈術匆匆地走過，李清瑤望著夕陽緩緩落下，那最後的餘暉逐漸湮滅。天色黯淡，空氣中多了些涼意。
「這差不多是最後的兩個了……」李清瑤也轉身離開。
不知何處傳來一道勁氣，驚起一排老鴉，撲騰幾丈高，漸漸又歸於寧靜。她的身後殘陽墜落，天地幽寂。
「這傢伙還真的討人厭啊。」李清瑤輕聲感嘆，有些輕佻，似乎與他本人無關一樣。
不過這事的確與他無關，畢竟他剛穿過來，之前的事情還真不是他做的。但是現在他就是李清瑤了，總得給對方擦屁股。
李清瑤回到住處，他住的地方並不是一般的弟子宿舍，而是幽靜的單人間。
李清瑤雖然性格惡劣，但是成績優異，修鍊天賦在月痕門也是頂級，且出身名門，因此是月痕門兩大執令者之一。
執令者地位在於眾弟子之上，大概相當於聖子之類。一男一女，一般都是由最優秀的弟子擔任。他們執掌月痕門門令，可以懲處違規的弟子以及享有各種特權。
而其中一向特權便是在可以在月痕門內一個人擁有一座靈氣充裕的後山，真是羨煞旁人。
李清瑤手一揮，房屋後面清澈的山泉水被引入沐浴的木桶。隨後她運氣靈力在木桶上拍打了一下，木桶里的水立刻變得溫熱。
差不多也快來了吧。李清瑤心裡這麼想著，眉眼一彎，嘴角露出狡黠的戲謔的神情。
他緩緩地解開衣裳，露出玉藕一樣的手臂，筆直雪膩的長腿，衣裳接著層層褪下……
沒錯，李清瑤是個男人，男身女相。
他本是余懷國李家家主的長子，但在他出生之前，玄天大陸人稱「算半仙」的神運算元經過李府，算出他今後男生女相太過妖孽，必有天譴。若想保全，必須終生男扮女裝欺瞞上天。
世間知道這個秘密的不能超過十個人，在其父母的不斷清理下，目前除了他二人，也就只有一個貼身侍女知曉這個秘密。
可是李清瑤終究是個男兒身，年紀小時被當做女孩撫養尚不覺異，年紀稍長便察覺到了自身和旁人的異樣。於是常年提心弔膽地隱藏自己的秘密，又怨恨自身的命運，如此壓抑的心境讓李清瑤性格變得扭曲，偏執而又嗜虐，暴戾無端。又仗著自己的身世，驕橫不法。
所以外表即使有天香國色，在月痕門也是聲名狼藉。在月痕門眾弟子們眼中，李清瑤雖然有一副完美的皮囊，但本質上卻只是一個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的瘋婆子。
而一個月前，在比武切磋時，打斷了同門師姐妹岳靈靜一條胳膊一條腿外加三根肋骨，順便差點打散了對方的靈之本源把她變成一個廢人……也算不得什麼罕見的事情。
但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原本的李清瑤變成這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這個詛咒逼瘋了。
李清瑤因為打傷岳靈靜的事情被禁足了一個月，整座山也被門中師長封了起來，進出不能。但今天是李清瑤禁閉的最後一天，今晚封禁解除，明天李清瑤就會恢復自由。
今晚葉天來一定會來。
葉天來就是被李清瑤打傷的岳靈靜的緋聞男友，說是緋聞，是因為這兩人從來沒有承認過，但是人人都能看出來這兩人關係親密曖昧，形影不離，葉天來一定會為岳靈靜討個說法。
葉天來是月痕門另一位執令者，十七歲實力便有三重天第三層，比李清瑤還要強上一些。而且其人身世神秘，並且在月痕門裡越級挑戰都是常事，之前裝逼打臉高年級的事情也從沒少做。這開掛的人生簡直是主角模板，李清瑤也沒有打贏他的把握。
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李清瑤今晚的下場恐怕會很凄慘。原來自己是來給這位老兄擦屁股的，李清瑤莫名地嘆了口氣。
不過，這不算什麼難事。
李清瑤的手指在身體上輕輕地滑過，肌香水滑，渾如美玉，連自己看了都忍不住興奮了。難怪會遭天譴，男身女相不可怕，可怕得是還如此傾國傾城。在另一個世界，熒幕上的任何美人難以望其項背。
「兄弟，請你自重。」李清瑤低頭看了一眼，隨即一巴掌糊過去。深吸一口氣，聽著幽靜的蟬鳴。
很快，這幽靜被打破。有一人從山下走來，完全沒有收斂自己的氣息，帶著凜冽的殺氣，這本身就是一種示威和挑釁！
沐浴中的李清瑤嘴角一咧，既然人來了，那就可以開始了。她快速從浴桶中起身，稍微擦了一下身體就穿上了衣服。
「不知葉師兄會來，恕我有失遠迎了。」李清瑤遠遠地微笑著行禮。
來者正是葉天來，他倒也不算很帥，只是清秀，劍眉星目，頗有英氣。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做錯了事情，總該付出代價！」葉天來把手中的重劍狠狠地插在地上。
同為執令者，葉天來平時也和李清瑤有些接觸，他也一向反感對方的尖酸刻薄，是非無端。只是往日他看李清瑤一介女流，倒也沒有與她計較。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同門比試，岳靈靜技不如人，輸了倒也無話可說，但是李清瑤下手如此狠辣，明顯故意！葉天來心裡的火氣已經積攢一個月了，今天誰都保不住她！他一定要給岳靈靜討個公道！
「也別說我欺負你，我讓你先出手，三招之內我只守不攻……」葉天來這麼想著，靈力瞬間蔓延開來，冷冷一笑，「三招之後，生死便各由天命！」
「葉師兄對我好大的敵意，可縱使我再強上一倍，也不敢與葉師兄為敵……」
「怎麼？你李清瑤也知道什麼是害怕嗎？」葉天來譏笑。
現在想求饒？恐怕也遲了！
「葉師兄來的不太湊巧，我現在可能不太方便……」
李清瑤走近，借著月光，葉天來終於看見了李清瑤此刻的衣衫不整。
對方身上青色裙子半貼在身上，長發濕漉漉的。幾粒水珠從頭髮上滴落，滑過清絕的臉龐。水潤剔透的肌膚透著緋紅，一看就是急忙出浴。
這一番洗徹塵埃，好似一朵出水的青蓮。可是此刻李清瑤衣裳凌亂的樣子，卻比青蓮還多了一分媚氣。
葉天來一怔，他意識到自己來的時間不是太巧。對方剛才似乎是在沐浴，感覺到外人的敵意的氣息，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
尷尬。
葉天來看著李清瑤那局促、帶有些羞意的表情，不由手指蜷縮，下意識地扣了扣。原本自己是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可這下一來反而顯得是自己有些理虧，好像自己做了什麼不地道的事情似的。趁著人家女生洗澡的時候來找麻煩，連衣服都不讓穿好。
他原本十分火氣且理直氣壯，結果上來就被敲了一記悶棍，氣勢受了挫。
眼見著自己正在從道德高地上滑坡，葉天來倒也反應迅速，皺起眉頭，揮袖道：「沒關係，我等你。你去換一身方便的衣服！」
「多謝葉師兄，你也別站在外面了，不妨進來坐著等吧。」
「不必了！」葉天來的態度依舊冷淡，不給對方半點好臉色。
李清瑤微微一笑，眨眼道：「我聽說葉師兄平日里離開師門外出實習，闖過不少龍潭虎穴。我這裡你怎麼就不敢進來了，難不成我這兒比龍潭虎穴還要可怕？」
「無聊的激將法。」葉天來面帶鄙夷，冷笑。
他心裡想李清瑤平日里囂張跋扈、言語不遜，現在這麼彬彬有禮，甚至偶爾還帶著一絲俏皮，真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一開始他還懷疑對方是因為害怕而不得不偽裝，但是這麼幾句下來有完全看不出對方有刻意討好的成分。
「那葉師兄就不怕我偷偷跑了嗎？」李清瑤掩嘴一笑，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內。
葉天來一怔，下意識地跟了進去。
李清瑤在內屋換衣服，葉天來就坐在外屋的席子上等待。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對方出來，葉天來喊了幾聲，卻也只聽李清瑤說「快了，快了」，就是不出來。
葉天來疑心有詐，便悄悄地走過去看她在做什麼。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背影。李清瑤背對著他，就著透入窗戶的月光，慢慢地梳著頭髮。
她的長發披散著，只有朦朧的後背，只能看見香肩半露，玉臂清輝。雖然別的也瞧不見，但是隱約看出對方上半身似乎不著寸縷。
紗窗透月影朦朧，美人香肩削玉溫。
卧槽！葉天來急忙扭過頭，神態大窘。
「葉師兄？」李清瑤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
「啊，沒事，你快點！」葉天來連忙閃到外屋，用強硬地語氣來掩蓋做賊心虛的慌亂。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冷靜，都是誤會！我又不是故意偷窺的！
「呵……」
李清瑤扭頭向後看了一眼，雖然看不見對方此刻的臉，但是不必猜也知道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