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償還

有了之前的失態，葉天來這下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席上，不敢催促。不過這次李清瑤倒是很快就出來，這讓葉天來心中後悔。

早知道李清瑤還有不到半刻鐘就能出來，自己再多等一會兒又有何妨？若是剛剛被對方給發現了，那自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是來報仇的還是來偷窺的？除了你自己知道，還有誰能知道？

這若是被李清瑤抓到了，對方還不得滿師門傳播，到時自己否認都沒法否認！

畢竟李清瑤不是旁人，若是尋常女生，以葉天來的威望恐怕沒幾人會信。甚至誰要是說葉天來偷窺她換衣服，甚至別人只會呵呵兩聲，醜人多作怪。

但李清瑤和岳靈靜並稱月痕雙姝，那皆是天香國色。而若不是因為李清瑤性格實在惡劣難堪，縱使稱其為月痕門第一美人恐怕也不為過。

在月痕門，男生們厭惡李清瑤和夜晚寂寞時拿她意淫撻伐並不矛盾。

你饞人家身子，你誠實！

什麼，你不饞人家身子？你太監！

因此所有人都有可能會信，尤其是男人。你去找李清瑤算賬，但是血氣方剛沒忍住三俗的心趁機輕薄了幾眼，沒人會懷疑這個說法有什麼問題！

到時候，葉天來就是真的有口難言，裡外不是人了！

「葉師兄，要喝杯茶嗎？」李清瑤斟了兩杯茶，長發在腰間輕輕蕩漾。神情自若，好像真的沒有察覺到一樣。

她當然可以抓住剛才的把柄對葉天來進行道德審判，將其逼退。不過那太低級也太無聊了。不讓他心甘情願地離去，怎麼都不算完美結局。

葉天來舒了口氣，剛才還好自己閃得快，現在還能裝出有底氣的樣子。

「茶我就不喝了，你打算怎麼給靜妹一個交代？」葉天來冷著臉，但是在不知不覺中，語氣已經沒有了剛來的尖銳和攻擊性，但是余怒不散，「你下重手打傷靜妹，致其內傷至今沒有痊癒，你想就這麼了結嗎？」

李清瑤一襲青衣，清秀絕俗。即使是葉天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真是天生一副好皮囊。

她的美是帶著超塵清絕。清雅到一雙笑靨才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

只可惜這般的面容，卻配上如此歹毒的心……可惜，可惜。

「沒想到葉師兄堂堂七尺男兒，居然也怕我這兒的一杯茶，難道是怕我茶中有毒？」李清瑤身子前傾看著葉天來，星眸流轉，藏著莫名取笑之意。

「少和我嬉皮笑臉！」伸手不打笑臉人，看著李清瑤近在咫尺的臉龐，葉天來不由得又想起剛才一幕，火氣又不自覺弱了一些。

「請。」李清瑤把茶杯遞給葉天來，葉天來接過，但是並沒有喝。

李清瑤變化太大了，完全沒有往日的飛揚跋扈、倨傲驕縱。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是什麼天真的毛頭小子，就算對方真的有所反省，變化也不該如此之大。

李清瑤似乎察覺到了對方的警惕，微微一笑，當著葉天來的面將她自己的那一杯茶喝完，似乎沒有什麼異樣。葉天來微微皺眉，也佯裝抿了一口，但實際上嘴巴連杯子都沒有碰到。

並且他就算佯裝喝茶時，餘光也一直盯著李清瑤看，以防她做什麼小動作。雖然李清瑤平日只是毒辣並不陰險，但是今晚的她太反常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些好。

李清瑤坐在席上，青色裙子有些短，一雙纖細的小腿露在外面，線條優雅，彷彿被精心削成。這時，她似乎也察覺到了對方的視線。於是往裙子裡面縮了縮腿，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紅。看了葉天來一眼，眼中有些許嗔羞之意。

對方這一小小的動作，登時讓葉天來一陣臉紅。

我靠我不是在看你腿啊！雖然你的腿的確很好看！但是我真的不是在看你腿呀！

葉天來很想澄清，可既然李清瑤不提，他便不好主動解釋，否則這就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

他內心羞憤，這次和剛才不同，這次可是被當事人「抓包」了，定然是被她誤會了！

葉天來的臉微微漲紅，可惡！這種深深的挫敗感和羞愧感是怎麼回事？我真的是無辜的啊，我真的沒有做那種猥瑣的事情啊混賬！

不過李清瑤只是嗔了一眼，並沒有拿此事大做文章，這讓葉天來稍稍舒了口氣，甚至有些意外的感謝。

若是對方真就此事杠上，在師門中到處宣揚，今晚兩人恐怕都得灰頭土臉。以李清瑤以往的品性，做出這樣的事情可太正常了！甚至不添油加醋她都不叫李青瑤！

……等一下，我這感謝個鬼啊！我本來就沒偷窺她啊！話說起來，你李清瑤本身就有問題吧！你本來的囂張勁呢，你現在的態度能不能囂張跋扈一點？你這樣讓我怎麼跟你說話？你這讓我們怎麼正常溝通？

你不是覺得我偷看你了嗎？那你說出來啊，管你信不信我好歹能解釋！你這說都不說，一副溫柔大度的樣子讓我怎麼解釋啊！你媽的！

葉天來內心焦躁，再這樣下去，他還拿什麼去問責對方？拿劍砍她都像在欺負一個弱女子！這該死的罪惡感！

「……茶喝過了，我們之間的事該也該說說了吧。」

「嗯，我打斷了岳靈靜的一條胳膊、一條腿，還有三根肋骨，甚至差點打散了她的靈之本源把她變成一個廢人……」李清瑤點點頭，平靜地說，「我很愧疚。」

其實事情的起因是原本的李清瑤少年思春，看上了和他並稱月痕雙姝的岳靈靜。想送葉天來一頂綠帽，於是悄悄找岳靈靜表白。

但是站在岳靈靜的角度上來說，李清瑤一個女生，又性格惡劣，自然是不會接受的。更何況人家心有所屬，正郎情妾意，對方哪一點都比李清瑤強……所以表示十分感動，然後拒絕。

於是岳靈靜就在接下來的師門比試中，被惱羞成怒的李清瑤打成重傷。

不過看樣子岳靈靜並未把背後隱情告訴葉天來，應該是覺得難以啟齒。

「你愧疚？」葉天來一想起對方的所作所為，忍不住冷笑，這他媽真是見鬼了，李清瑤居然會說出「愧疚」這樣的話，「你怕不是開心得很吧！」

「我知道葉師兄不相信我，以我往日的行徑，你不相信是應該的。不過我真的很想對岳靈靜說一聲對不起。」

李清瑤其實也心痛啊，岳靈靜辣么漂亮的小姐姐你也下得去手？禽獸！還好人家也沒同意，就你這樣的妥妥的一家暴狂魔啊！活該你要遭天譴啊！

「若是世上的事都能用『對不起』這三個字來解決……那未免也太簡單了！」

「是啊，做了錯事自然要付出代價，否則世界上哪有公平……」

李清瑤給自己續了杯茶，目光漸漸朦朧，一頭青絲靜靜地倚著青色的羅裙傾瀉而下。她沉默地坐在席子上，在燭火的微微明滅下，面容絕美超塵，好似幽谷孤芳。

即使是葉天來也心想對方安安靜靜的時候的確是位美人，似乎有萬千秀雅，無月自明。他等待著，都有些忘了催促了。

李清瑤放下了茶杯看著葉天來，星眸圜轉，似乎藏著一泓清澈的秋水，唇上閃爍著茶水的瑩澤，輕聲說：「我用我的身體償還，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