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漸漸地,夕陽落去,天色成灰,向黑灰色變化,最後成為漆黑,黑得讓人看不見自己的影子。崔狗蛋家的屋頂有隻貓在叫,聲音很寡淡——低沉而渾濁的,讓人聽了,更覺無力與凄苦。
「天殺的年景啊!連貓都餓得叫聲寡淡了!」崔狗蛋喝了口冷水,肚子直脹痛,他斜靠在床沿,雙手垂地——兩隻手彷彿脫掉了似的,絲毫不受控制。
「爸,我餓。」崔狗蛋的兒子阿山奄奄一息叫嚷道,他的氣息非常微弱。
「阿山,我的娃,惹著點兒,你媽找錢去了,有錢,你就餓不著了。」崔狗蛋滾淚、嘶嚎,他想站起來,可身體已不聽使喚,他兒子阿山若有若無的氣息在撥動著他內心疼痛的苦弦。
貓從屋頂跳下來,狠狠掉砸在院子,慘叫一聲——非常陰冷,猶如墳墓發出的聲音。
「死貓,要不是我渾身無力,你會死在我手裡,把你生吞活剝,吃了……」崔狗蛋目光瞟向屋外,他的眼睛是枯涸的,沒有一點兒光澤。
胡三鳳在黑夜中隱秘的走著——她害怕被人發現,畢竟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是不光彩的,見不得人的。
胡三鳳一邊走,一邊在心底暗自抱怨:「我命苦啊,災荒漫長,嫁的男人又窩囊,現在,需要我去賣身……」她走了一刻鐘,躡手躡腳的站在楊大棍家門口,輕敲了門,沒有回應,她在目光四處張望中再敲了一下,這次敲得稍微重了些。
「誰?」裡面飄出聲音,是楊大棍的。
「大棍兄弟,我是你嫂子——崔狗蛋的婆娘——」胡三鳳尖銳而極低的回道。
「嫂子,是三鳳嫂子?」楊大棍提著一個破爛的油燈走出屋,漫過院子,緩緩打開了院門。
「你快點兒,大棍兄弟,讓人發現就不好了。」胡三鳳火急火燎的進了院子。
「嫂——子,嫂子。」楊大棍緊跟著胡三鳳進屋,通身僵凍似的像一根冰棍般的立在地上。
「坐呀!大棍兄弟。」胡三鳳拉扯了一下楊大棍的衣角。
「嗯,嫂子。」楊大棍慢吞吞的在木凳上落坐。
「這是你家,你怎麼渾身不自在?」
「我,我——」
「價格你和崔狗蛋都談好了吧?」
「嗯。」楊大棍吱著聲,手指緊緊抓在木凳上。
「那,好吧!」胡三鳳仰天長嘆,臉上閃過一絲苦笑,眼睛打轉著淚珠,她的肚子在咕嚕咕嚕叫嚷。
「嫂子,你餓么?」楊大棍屁股離開木凳,慢吞吞的起身。
「你有吃的?」胡三鳳乾澀的嘴,狠狠咽著口水,目光猛地發亮。
「嗯,今兒晚上,我吃剩的,兩個地瓜,只是有些腐爛了……」
「沒,沒事,能填填肚子就行。」胡三鳳著急忙慌的在語無倫次。
「你稍等,嫂子。」楊大棍在泥灶台上端出兩個白地瓜,由泥碗裝著,輕手輕腳的害怕摔碎了似的放在胡三鳳面前。
胡三鳳見兩個白地瓜,肚子咕嚕聲更劇烈了,她撲抓起地瓜直往嘴裡塞,甜中帶苦,苦裡含甜,真是人間至味。她吃得太急,喉嚨被卡住,連發出幾聲咳嗽。
「嫂子,你慢點兒,慢點兒吃。」楊大棍在一旁不知所措。
「沒事,沒事。」胡三鳳嘴一刻不閑的啃著白地瓜,「你還有地瓜么?」
「我,我還有一點兒……藏在地窖的……」
「明早,能不能拿點給我兒子吃,再不進食,他就死了。」胡三鳳淚水橫流,淚珠一掉在地上就化得無影無蹤。看來,不僅人在挨餓,土壤也是,它將胡三鳳的淚,不留痕迹的吞噬了。
「嗯,明天早上,我去送。」楊大棍一臉苦惱,他是不情願的,卻不能不答應——一個母親對自己骨肉的深沉之愛。
「謝謝,謝謝兄弟,我會盡心服侍你的。」胡三鳳差點跪下,對楊大棍感恩戴德的。
「嫂子,別這樣。」楊大棍的手一觸胡三鳳的胳膊,他的身體僵硬了——胡三鳳的氣息,撲在他的臉上、脖子上……熱乎乎的……他的腮紅了,燥熱著……
「謝謝,兄弟!」胡三鳳在慘黃的油燈光焰中看見楊大棍的臉紅了——她能夠感受到他的身體在變熱,像火燒似的,「兄弟,你想要不?」
「要什麼?」楊大棍咽著口水,他的喉結在遊動。
「要嫂子呀!」
「啊?」
「你不但給錢,還給嫂子吃的,嫂子給你……」胡三鳳嘴角浮現微笑,她在油燈光中解衣褪褲,赤條條的站在楊大棍面前。
胡三鳳雖不是什麼大美人,看著卻也頗具風情,一雙柳葉眉、流水的雙肩、如蔥的十指、飄逸而黑粗的長發……她那櫻桃小嘴最具誘惑,她狐媚扭腰道:「兄弟,來吧!」
「嫂子,你真美!你的真大!」楊大棍聲音顫抖,他的手著了火似的在胡三鳳身上探索。
「大,我的什麼大?」胡三鳳壞笑道。
「胸,屁股。」楊大棍呼吸越來越劇烈。
「是么?」
「嗯,狗蛋哥真幸福!」楊大棍撲抱著胡三鳳開始啃,如在啃一塊肉般的貪婪,他最喜歡啃胡三鳳的舌頭與胸,「嫂子,你太美味了!」
「嗯,嫂子給你,嫂子是你的。」胡三鳳燥熱得耳火面熾,呼吸加粗,彷彿她的身體與靈魂正被大火烤燒一樣,不安、難受。
「嫂子,美味的嫂子!」
「兄弟,進來吧!」胡三鳳平躺在床上,如饑似渴的期待著楊大棍的佔領,「滿,給嫂子滿!」
「嫂子,我。」楊大棍看著胡三鳳大開的雙腿,中間冒出滴滴銀白色的液水,他一時之間,心跳加速,愣住了。
「兄弟,你是第一次吧?」
「嗯,嫂子。」
「別擔心,進來,嫂子教你!」胡三鳳雙腿夾住楊大棍的腰,「進來,別著急,慢點兒!」
「啊!」楊大棍感到山崩地裂——整個身體被吞沒——他進去了,「嫂子!」
「兄弟!」胡三鳳在溫熱的笑。
「啊?我?」沒戳幾下,楊大棍就泄了。
「沒事,第一次都這樣的,我們再來。」胡三鳳撫摸著楊大棍的背,安慰道。
………
………
「女人的滋味,怎麼樣?」胡三鳳的胸在微微起伏,如大海的浪花。
「真美!」楊大棍汗流浹背的身體貼著胡三鳳。
次日,天朦朦亮,大地未盡白。楊大棍提著一筐白地瓜,跑著向崔狗蛋家,他敲門喊道:「狗蛋哥,開門。」
「誰啊?」崔狗蛋要死不活的回道。
「我,大棍。」楊大棍繼續敲門。
「別敲了,來了!」崔狗蛋拄著拐杖來開門,他每邁一步,皆需使出全身力氣。
「狗蛋哥,你怎麼拄著根拐杖?」
「餓,我沒有力氣,需要拄拐杖。」崔狗蛋浮腫——喝水喝得浮腫了,他的雙目無神,「你來幹什麼?」
「給你錢。我還給你帶了筐白地瓜。」楊大棍連錢帶白地瓜放在崔狗蛋眼前。
「白地瓜!」崔狗蛋直抓個白地瓜啃起來。
「狗蛋哥,煮一下吧?」
「煮啥煮,他娘的,我等不及了。」
「你兒子呢?」楊大棍見崔狗蛋只顧自己吃,竟忘了阿山,諷刺的瞟著眼。
「哦!對,我兒子!」崔狗蛋提起白地瓜,跑進屋,嚷道,「兒子,吃地瓜……」
「那,我走了,狗蛋哥。」楊大棍打著哈欠,一看是犯困的,黑眼圈很重。
「你昨晚和我婆娘折騰得睡晚了吧?」崔狗蛋嘿嘿一笑,目光茫然而痛苦。
「我走了!」
「我婆娘怎麼樣?睡起來,不錯吧?」
「什麼?」楊大棍裝作聽不見,跑出崔狗蛋家,「我走了!」
「走吧!走!」崔狗蛋凄慘的大笑,他心如刀割,有著生不如死的窩囊與恥辱。
東邊的天紅了,太陽偷偷冒出頭。
楊大棍在泥土如沙的路上,走著走著,猛然一笑,暗道:「女人真美!有女人的感覺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