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本能
「沒事兒吧?」洛陽一個箭步沖了上來,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
「沒事。」九尾捏緊了信角,淡淡地說道。
洛陽見九尾並沒有被這突然而至的鬼魅火焰傷到,這才鬆了一口氣,卻依舊心有餘悸。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洛陽不由得脫口而出:「剛才的火,藍得那麼奇異……難道是……魅火?」
「唔……」
「以前聽師父說過,魅火是一種藍色的來自地獄的火焰,瞬間便能燃燒一切,可以說和神界的真火不相上下,卻是一個至陽一個至陰截然相反的兩種屬性……但是我也沒有見過真正的魅火,但是就剛才的火焰而言,確實令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洛陽頓了頓,還是有些質疑。
「那應該就是了。」九尾接話道。
洛陽皺了皺眉,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自古以來,會魅火的豈不是只有來自地獄的人……
「莫非……是魔族?」洛陽喃喃著,如果是魔族的話,那這件事情就有點令人意外了。
「師兄,你說的魔族?」九尾看到洛陽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便知道事態嚴重了。自己並不是怎麼清楚魔族的事情,只知道這是整個世間,唯一可以與神族抗衡卻在千百年前就已經被鎮壓而銷聲匿跡的族群。
而各種各樣關於魔族的傳說,也都是很久遠的,只是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魔族的消息了,也讓人們似乎已經漸漸遺忘了這個族類。
洛陽皺著眉,說:「如果魔族出現的話,那是福是禍還真的說不清了……」
「是福?師兄你的意思是?」九尾好像抓住了什麼一般,世人傳說的魔族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陰暗一族,那又怎麼會帶來好運呢?
「這個說來話就長了。」
「師兄,你知道魔族的故事嘛?」
「知道一點吧。」洛陽依然皺著眉,卻侃侃道來:「傳說中,在天地初開的時候,世間便只有伏羲大帝和女媧娘娘。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女媧娘娘仁慈,才造出了人類,教會了人類男耕女織安定美好的生活,使得這個世界變得五彩繽紛、其樂融融。可惜後來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一戰,撞塌不周山,捅漏了天地,使得洪水猛獸肆虐,人間一片生靈塗炭。其中,尤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霸一方,逞凶作亂為甚。四大神獸秉性各異,龍族高傲、白虎魯莽、玄武陰毒、唯朱雀最為殘忍,趁機煽動三大神獸聯手禍害人間。女媧娘娘便用補天遺留的十二塊五彩聖石鑄造鎮妖瓶,並在另外四隻靈獸麒麟、白矖、騰蛇、白澤的幫助下,戰敗以朱雀為首的四大神獸,除白虎、斬玄武、降朱雀、收龍族……終使人間恢復和平。女媧娘娘也終於功德圓滿,化為天際的無量功德。女媧娘娘將鎮妖瓶埋在了天山底下,使得天山一日升起千萬丈,還在山上留下一座直衝入天的鎖妖塔,囑咐後世神、仙要將無法處置的妖獸魔怪關押在此,令其悔過自新,方成正果。」
「不知是否在女媧娘娘的意料之中,當初一役,只是除去以朱雀為首的四大神獸,卻不知直至不周山的倒塌,已陸續驚醒了一直在不周山下熟睡的其他古獸。這些古獸前前後後共出世九隻,每一個的實力都不在朱雀等神獸之下,幸好,這些古獸有善有惡,亦正亦邪,也沒給人世間造成太大的困擾……只是,魔族便生於此。九獸中最後出現的那一隻,長年卧於不周山底最深最陰暗之處,吸取天地間至陰至冷之氣,早已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說他是獸,倒不如說他是一團黑暗的霧氣,霧氣形似一條黑色巨龍遊走於天地之間,帶領著各種小妖小怪,修鍊卻不成仙,最終建立了龐大的魔族,魔族奉他為「魔尊」。開始魔族與其他族類倒也相安無事,直至有一天,魔尊將魔王之位下傳的第二天便不見蹤影,魔界大怔之餘,神界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連夜征討,神魔那一戰便是九九八十一天,戰的昏天黑地、生靈塗炭。最後,終於在傷亡慘重的情況下,神族戰勝了魔族,而逃脫的部分魔族也從此隱藏起了自己,但這件事情經過代代口口相傳,依舊令當世之人對魔族很是忌憚,而且越傳越玄,越說越恐怖……不過,更深的可能是由祖上傳下來的血液中那種刻骨銘心的恐懼,對那場戰役的恐懼。」洛陽一口氣說完,心中仍是悸動不已。
「好可惜啊……」九尾聽完這段傳說,心中是一陣澎湃,這樣壯觀的神魔大戰,恨不得自己可以早生個幾千年,可以觀摩到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神魔大戰也死而無憾了。
「可惜?你竟然覺得這個可惜?」洛陽似乎有些不悅:「這可是多少人的鮮血啊?明明是神魔大戰,最後弄得人間……」
「師兄——」九尾一聲長嗔,好似有些委屈的樣子:「這個已成事實了,沒看到當然會覺得可惜啊。你呀,也就別拿著千百年前的事情長吁短嘆的了。」
洛陽語塞,師妹此言也不假。
九尾話鋒一轉,神色也有些許黯淡下來,可臉上的笑容並無絲毫褪色:「師兄如果要感慨的話,不如想想現在是為什麼呢?師父可是要我們動手……」
九尾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便不再言語。實在很難想象,為什麼就要這樣無緣無故奪走一個人的生命呢?更何況還是山神級別的人,如果是和師父一個等級的話,就憑自己和師兄兩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呢?
洛陽一怔,也回過神來:「沒有為什麼,這是師父的意思,我們照辦就可以了。」
疏離感轉逝即過,九尾淡淡地瞥了師兄一眼,卻見他一臉寒霜,分外冷漠。
是啊,師兄都執行過這麼多次任務了,他手下的亡靈還會少嗎?
「哦,我知道了。」多說無益,師父總有他的理由,師兄也是一個樣子,九尾打著心裡的小算盤,也就不吭聲了。
腦中又響起師父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九尾,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的。」
殺人么?
九尾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是師父你沒教過啊……
洛陽的面色稍緩,便又展現出一副關愛的笑容:「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出了蒼蘭山,講話就要開始注意起來了。」
「恩,好。」
「那早點休息吧。很多事情,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
「是。」
洛陽摸了摸九尾的腦袋,像過去一樣,卻又不太一樣,輕輕嘆了口氣,便徑自去睡了。
九尾悻悻地捏著手中的信角,踱入另一個房間。
早晚都會知道的?哼,每次問起師父我以前的事情,師父也是這麼說的……現在連師兄也愛說這句,還真不知道師兄和師父一樣都有這種吊人胃口的惡趣味。
或者感覺師兄有意無意地在模仿師父?
曾經,師兄是很陽光自在的一個人的啊,可自從師兄曾經下山過一年,回來后整個人的感覺都有點變了。雖然他還是像從前一樣那麼寵我,那麼愛和我講外面的事情,但是卻變得有點陰鬱和言不由衷了,總是會一個人沉思些什麼……師父的話比師兄少多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反而卻令人感覺比起師兄更容易親近。
同樣是老古板,看來還是有差別的。
九尾將身體蜷縮成了一團,睡在了石床角落,按照師父的話來說:「這有些與生俱來的本能,是改不掉的了。」一直都未解,只是感覺這樣睡著很舒服,卻不去追究。
九尾攤開掌心的信紙,燙金的羊皮,聞起來有種難言的香味,師父連信函都要加封印。
將信紙放在手心,眼神掃了上去,突然有些異樣的感覺。
九尾將信紙反反覆復地看著,心中一個念頭飄過——
「咻——」地一聲,信紙瞬即燃燒起來,耀眼的血紅色的火焰,轉眼便消失不見了。
九尾感覺到自己心中猛然一跳,方才密函的魅火已經事出突然,現在這又是哪一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可是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一個更加匪夷所思的想法:或許,可不可以這樣子想,如果說這個魅火是師父或者其他人給密函加上的一種封印,那麼在自己捏的地方停止,說明這個必然是因為自己的什麼因素而停止了。但是自己剛才心中只是閃過一個讓它燃盡的念頭,信紙卻自行燃燒了起來……那麼,這次的燃燒,是因為自己嘛?
但是……師父沒有教過法術啊!但是這就好像睡覺一樣,是一種本能的感覺,師父的話突然又充斥在耳畔,與生俱來的本能……九尾有些不寒而慄。
看著自己的雙手,九尾糾結了起來……我,酒精是誰?
又是一陣無言,這兩天怎麼盡發生一些讓自己一時半會兒沒有頭緒的事情,看來還是那句話:「早晚都會知道的」。
九尾打了個呵欠,不禁開始懊惱自己以前在山上怎麼如此不學無術,哪怕多問幾句也好啊!還是先早點休息吧,未知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卻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的身世或許真的沒那麼簡單——很多人都在默契地隱瞞著這一點。
師父是,肖姨是,師兄也是。
也許是趕了一天路的緣故吧,想著想著,九尾很快由衷昏昏沉沉的感覺,但彷彿只是從一個世界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九尾不斷地摸索著,卻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周圍都很灰暗,只有濕冷不斷地侵襲,九尾的雙手緊緊地環抱著自己,好像這是一個夢境?但是為什麼這一切卻都看的真真切切的?
想施展輕功離開這個地方,卻好像沒有出口,逃脫不得。
好一會兒,眼睛似乎已經適應了這種黑暗,這才發現牆壁上有各種各樣的壁畫,壁畫的顏色漸漸地明亮起來,是本身發出的光芒吧?九尾已經不想再往前了,有一種壓抑的氣息不斷地從前方侵襲過來,可是身子卻不聽自己的使喚。
只能被迫著邊走邊看——牆上的壁畫越來越艷麗,到後來各種對比亮得很扎眼,似乎不該存在於這個黑暗的地方。
和白天一樣熟悉而又恐懼的氣息!
九尾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每一步經過的壁畫,壁畫的主角始終圍繞著同一個人——說她是人,卻又似乎有點牽強。
畫中的該是一個女人,長發披肩,面容也甚是和善美麗。只是這個女人,卻只是擁有著人類的上身,腰部以下的位置卻是一條長長的蛇身。蛇身通體呈灰白色,還夾雜著各種金色的鱗片,讓人不禁肅然起敬。壁畫中的女人,似在人間傳播各種生存的方法,教會了人類如何去辨別五穀,告訴人類該怎麼去男耕女織,讓人類知道如何用水火驅逐怪獸……
這種種種種,印象中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該是女媧娘娘。
只是,女媧娘娘的壁畫怎麼會隱藏在如此陰暗的地方?
「放我出去……」
「憑什麼關著我……」
「我要離開這裡……」
耳中突然傳來一陣陣嘶喊聲,而且彷彿並不是很遠。
九尾沿著壁畫不斷地往前走,漸漸地,牆上開始有了燭火,雖然沒有風,燭火卻搖搖曳曳,空氣也稀薄了起來。
不知從哪兒淌來的水,漸漸沒過了腳踝,九尾厭惡地提起褲腳,可這流水卻越來越深,漸漸地連小腿肚都已經沒過,絲絲涼意入體,九尾只覺得渾身都冰涼了起來,更多的確是因為這寒冷的空氣——這裡的妖氣很重。
依稀聽到了各種鎖鏈摩擦的聲音,還有叮叮噹噹好像敲鐵的聲音……一種戰慄感油然而生,夾雜著對潮濕的厭惡。似乎走到了壁畫的盡頭,整個石門都是半掩著的,裡面透露出了閃爍不已的光亮,忽明忽暗,而叫喊聲卻更明顯了。
「啊……」
一聲凄厲的叫聲劃破,似乎全世界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