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精，尾巴往哪裡跑

石猴靜靜觀望，越是觀望，心裡越是緊繃，天穹深處，籠罩的烏雲就像沒了逗趣的目標，在空曠的世界里漸漸消散。

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的向後蜷縮，借著還未完全內斂的神光，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底一一浮現。

山，這座山峰，它就像修身的發電廠的煙囪，又高又細，讓人不禁想象起了時間的沙漏。

肉眼上看，由近及遠，石猴身體趴伏的地方，看上去很大，然後到了山峰的中央。山腰之處很細，石猴咽了一口唾沫，頓時感覺眼花繚亂，他都覺得那纖纖細腰就要斷了。

細腰過後，山峰的下方部分變得越來越大，直至看到那最下方螞蟻般的山巒。

石猴心神一陣恍惚，難以置信的咧了咧嘴，「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石猴站起身來，又滾動了幾下喉嚨，聲音艱澀而微不可查，「對，一定是在做夢，這什麼鬼地方，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驚醒過來，我就不用活得那麼戰戰兢兢」

石猴伸手擦了一把熱汗，微抬右腳，向後退開。

手掌撫過額頭，奇怪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震，頓時一種不妙的感覺滲透心肺。

他面色變了變，手掌情不自禁的放了下來，手心正對著眼睛，「喝……」石猴尖叫了一聲，看著掌心、手指、手臂之上的長達五厘米的金色長毛，整個人完全愣住了，然後伸出兩根指肚無毛的手指在臉上颳了刮。

「我去，我變成了什麼？」他莫名的伸手一撈，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打破了最後的幻想，「哇……」石猴手忙腳亂，本來懸在空中的腳掌轟的踩中腳下尖尖的石頭，腳心一痛，身子向著一邊猛然一縮，身體平衡瞬間打破，又接連踩中好幾塊鋒利的碎石，只見他身體幾個閃爍，忽然間倒向一方，嘩啦啦的帶著無數碎石塊從山峰之上摔落下來。

「啊……」石猴驚慌失措，四肢亂攀，根本無力可借，「對了，這是夢，一定是夢，只要落地，落地就會被嚇醒的」石猴安慰自己，然後禁閉雙目，顫顫巍巍的任由迎面狂風吹散渾身的長毛。然後一頭栽入叢林之中。

在他所在的山峰後面，一群矮猴子獃獃的看著石猴墜落山峰，眼神裡帶著憐憫和不可思議。

正在吃奶的一隻小猴子疑惑的鬆開了嘴，抬頭看著猴媽媽，天真的問道：「媽媽，媽媽，那隻怪猴子為什麼不順著木藤爬過來呀，咦……」小猴子一陣后怕，緊緊的躲進了猴媽媽的懷抱中，「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了，肯定摔成了死猴子」

猴媽媽聞言一愣，歪著頭撇了撇前方那座山峰，山峰依然高大。可是在石猴看不到的地方，明明交織著密密麻麻的百年老樹藤，相比於那座山峰，他們所在的這個崖壁，似乎顯得更高。

猴媽媽愣了一下以後回過頭來，伸手替猴崽子捕捉著毛髮上的虱子，平靜的說道：「誰說不是呢，那隻野猴子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因為沒有媽媽，所以他傻，傻的可愛，所以認為跳下去比起攀爬木藤更省力吧……」

「不對，不對，野猴子明明比我們猴群里的大王還要強壯，猴王那麼聰明，他為什麼會那麼傻呢？」

「……」

……

「滋啦……滋啦……」

「咔嚓……」

「嗖……」

石猴從峰頂墜下，一路上崩斷無數藤條，樹木的枝幹都砸斷了很多，渾身上下擦傷處處，好在花果山植被茂密，冥冥之中似有定數，他終究是沒有砸死在石頭之間。

感覺下墜的失重消失，內心深處那種極致的危機感和恐懼感減緩下來，再加上手心和臉頰傳來的一陣細膩柔軟，石猴心裡鬆了口氣。

「嘶……下死大爺了，幸好爺天生命硬，抓住了一顆大樹，不然……」石猴顧不得身上那些擦傷火辣的疼痛，有驚無險望著下方。太可怕了，要是再抓不住東西，只要下落三四米，就是硬邦邦的青石地面。「什麼樹葉這麼柔軟，還自帶溫度，這個世界可真是奇葩，那麼高的山峰，居然還長著樹藤。不過，也多虧了那些樹藤減緩了下落的速度，不然的話……」

石猴腦補了西瓜高空墜落砸在石頭上的畫面，哆嗦著縮了縮脖子。

……

「放開……」

「嗯？誰……誰在說話？」

耳邊一個軟膩膩的聲音傳來，石猴耳朵一動，整個身子綳直，那聲音，比前世任何聲音都要好聽，讓他感覺有一股清泉從心間流過，冰爽而又清澈，柔滑而又心裡痒痒。

「放開我…放開我的尾巴，你這頭丑猴子……」

「尾巴？」石猴心裡一跳，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嘴角抽搐著動了動，神色略顯尷尬的緩緩抬頭望了望，一時間喉嚨滾動，張口結舌，「是你……九尾……狐狸……精……」說話間，雙手更一步緊緊的抱住狐狸尾巴，雙腿緊緊的夾住尾巴的末端。

白狐狸尾部一痛，精緻的狐狸臉上帶著淡淡的，略微羞澀的緋紅，眉頭猛的一皺，「嘶……你才狐狸精呢，你全家都是狐狸精」

白狐狸說完，然後略顯不屑瞪了一眼石猴，滿臉的厭棄與鄙視，又帶著幾分天然的高貴與傲嬌，「哼……醜八怪，本姑娘修鍊幾百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醜陋的傢伙，長得猴不像猴，人不像人，簡直不忍直視……真是丑出了三界的審美之外……」

「你你你……」

石猴啞然無語，「哼，臭狐狸精，孫誰呢，你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你才臭」

白狐狸氣惱極了，她將頭微微撇向一邊，留給石猴一個高冷的背影，心裡憤憤的嘀咕道：「人家才不臭呢，死猴子，爛猴子，老祖宗和姐妹們都說人家是天底下最香最香的公主，才不理這隻爛猴子」，她想著，可還是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天地無二的醜八怪。

「咦……姐妹們都說，猴子屁股都是紅彤彤的，為什麼這隻爛猴子的屁股一點也不紅」白狐狸心裡怪異，臉上的粉色幾乎蔓延到了脖勁，她慌亂，又使勁的甩了甩頭，想要將那種羞人的想法甩得一乾二淨，「百靈啊百靈，你這是在想些什麼呢？這隻死猴子屁股……呀呀呀……我這是在想什麼呢，亂糟糟的了」

「哼，死猴子，爛猴子，快放開本姑娘的尾巴，今天是老祖宗的生辰，再遲了片刻，耽擱了時間，姐妹們會笑話靈兒的，靈兒都遲到一百次了，這一次絕對不能遲到……絕對不能……」

「誒？」石猴尷尬笑了笑，接著就是一愣，「什麼？狐狸精，我沒聽錯吧，你居然幾百歲了」石猴咧了咧嘴，毫不猶豫的諷刺道：「幾百歲的人了，還自稱姑娘，你羞不羞？本姑娘呢，我看是老妖婆才對」

石猴的聲音尖利響亮，聽起來很是陰陽怪氣，像極了皇宮裡的公公，讓他有點臉紅。

這一刻，他似乎認命了般，破罐子破摔。

日頭終於離開了平靜的海面，白狐狸一雙漂亮的美眸撲閃撲閃的盯著遠處的海面，樹榦樹影之間，有熱騰騰的霧氣從花果山叢林深處蒸騰起來。

「壞猴子，你才是老妖婆，靈兒還小，靈兒還是個孩子呢」

白狐狸神經變得愈發緊張，石猴只感覺她的渾身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使勁的搖晃著自己的狐狸尾巴，想要將石猴強行驅趕下來。

「糟糕了，靈兒又誤了時辰了，該死的，都是你這隻爛猴子，快快滾開，不要抓著靈兒的尾巴，靈兒要立刻趕去參加老祖宗的壽宴。」白狐狸說完，不理會石猴的想法，毛茸茸的白尾巴嗖的一擺，將石猴扔了出去，脫離石猴的掌控，白狐狸得意的向著摔落在地的石猴做了一個鬼臉，吐了吐紅紅的舌頭，「略略略……笨猴子，醜八怪，你是追不上靈兒的」，然後一個飛竄，化為無數到白色的瓊影，消失在密林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