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誰才是一心人
那婢女自然聽出來青雀言語中的嘲諷之意,還沒吭聲,就聽見青雀冷笑道:「別說你只是公主身邊的一條狗了,就算是你們公主親自下場,本姑娘也就一句話:不服來戰!」
「果真不愧是昭芸郡主身邊第一得意的人,沒有墜了蘇家軍的威名。程風實在是佩服。」
傾斜的轎簾被掀開,一股馥郁的香風吹了過來,蘇昭芸伸手捂住了青雀和自己的口鼻。
跟在蘇昭芸身後的少年也學著樣子,連帶著他懷裡的靈狐也人性化的伸出兩隻爪子。
只是它到底只是一隻動物,就算是通人性,卻也不及人類聰明。
看著它兩隻爪子捂著自己一雙眼睛的樣子,程風的眼睛就亮了起來,也沒來得及和蘇昭芸客套,就對著蘇昭芸笑吟吟的道:「昭芸郡主,咱們是老相識了。這一次的事情,都是誤會。依著我看,為了大梁和咱們程國之間的和氣,不如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只是這兩匹汗血寶馬,是我們程國打算孝敬大梁陛下的禮物。就這樣被貴屬當街轟殺了,怎麼也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才行。」
這個程風,穿的倒不是異域風情的服飾,若是大梁女子的服侍,越發襯托的明眸皓齒,還帶了幾分難以馴服的野性。
她身上的野性和蘇昭芸身上的野性是不一樣的。
她身上的野性,是帶著撩人的特質,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伸手馴服。
蘇昭芸身上的野性是帶著攻擊性的,似乎多看一眼,都要被她撕裂成碎片的模樣。
程風就那樣站在那邊,嬌嬌弱弱的開口,就讓大家忘記了蘇昭芸方才是如何救了那少年的事情了。
更何況,蘇昭芸救那少年的冬季已經被有心人抹黑了,就讓大家都不由自主的佔到了程風那邊。
覺得蘇昭芸實在是太囂張跋扈了,竟然毀了程國上貢的貢品,影響兩國邦交,實在是可恨得很。
程風顯然很滿意這樣的結果,眉目中帶了幾分燦爛的笑容:「雖說蘇家乃是將門,可無兵不成將。若是兩國發生衝突,死的首當其衝就是那些普通的兵士們。昭芸郡主肯定也不願意看見因為自己一時衝動,讓好不容易才和平下來的兩國重燃戰火吧?」
程風這一張嘴,果然是厲害得很,將蘇昭芸要說的話和能說的話全都給堵住了,讓蘇昭芸毫無施展的餘地。
任憑蘇昭芸平日里如何鬧騰,那終歸是不懂事的女兒家的小打小鬧,大家不外乎感嘆一下沒媽的女孩兒,就是沒個女孩兒的樣子。
可現如今,程風硬生生的將這件事上升到了兩國邦交的程度上去了,就讓蘇昭芸丟失了以往肆無忌憚的所有依仗。
穆宸義站在人群之外,看見蘇昭芸和程風對峙,並沒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想法。
程國公主什麼時候啟程來了京城,他竟然沒有收到消息。
看來這風家,就要坐不住了。
或者說,蘇昭芸這一次用這樣的方式拒絕了穆宣的求婚,已經讓穆宣感覺到不能繼續容忍了。
且讓蘇昭芸探一探對方的底細吧。
感受到人群中的穆宸義故意將自己的氣息隱藏了起來,蘇昭芸就在心頭唾罵穆宸義是個縮頭烏龜!
只不過,區區一個程風,也確實不需要穆宸義站出來為她撐腰。
蘇昭芸上前一步,神色中流露出幾分惋惜的低聲道:「哎呀,這就是你們程國上貢的汗血寶馬呀?」
程風揚了揚下巴:「不錯,這是我父王親自挑選的,最好的汗血寶馬,特意獻給大梁皇帝陛下的。」
看著程風那洋洋自得的樣子,青雀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青雀的笑聲,像是一個耳光,狠狠的扇在程風的臉上。
程風自侍身份,自然不會和青雀一般見識。
程風身邊的婢女玲玲兒卻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囂張的指著青雀:「大膽賤婢,竟然敢嘲笑我們公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青雀雙手叉腰,鼻孔朝天的嘲諷道:「本姑娘勸你,別一口一個賤婢賤婢的,那麼難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主子呢。可你和我一樣啊,都只是賤婢罷了。不過我家郡主,待我就像是親姐妹一樣。所以我從來不叫別人賤婢,反而很尊重別人。都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你這一口一個賤婢的,很顯然就是推己及人了,嘖嘖嘖,我可是真同情你啊,你太可憐了。」
「你……你強詞奪理!」
玲玲兒從來都是用武力服人,這是第一次遇到自己打不過還吵不過的,一時間面紅耳赤。
心頭卻是在犯怵,自己辦事這麼不得力,還不知道要被如何懲罰。
那邊接連告捷的青雀卻是十分高興,學著玲玲兒剛才的樣子揚了揚下巴,笑道:「喂,問你啊,你們公主說,這兩匹馬,送你們要送給我們皇上的寶馬。」
「是啊,都說寶馬配英雄。大梁皇帝陛下,配得上最好的馬匹。」
玲玲兒故意大聲說著,一點都不臉紅,畢竟這兩匹馬已經死了,他們說是什麼,那就是什麼。
青雀蹲下身,口中嘖嘖有聲,突然就伸手,朝著那倆已經被打爛了的馬頭裡面摸了去。
嘔……
周圍的百姓們,何嘗看見過這樣血腥的一幕。
大家對南蠻子魔女的印象又多了一條:血腥殘忍!
可玲玲兒看見青雀的動作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很明顯僵硬了那麼一瞬,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了。
不可能的,她不過就是個繡花枕頭,怎麼可能抓得到真正的重點!
片刻之後,青雀才起身,伸手將腰間掛著的水壺取了下來,沖洗著自己滿是血污的手。
當她的手攤開的時候,手心裡就有兩顆馬的牙齒。
「風公主,這就是你們號稱能配得上我們大梁皇帝陛下的馬匹嗎?看著馬兒的齒齡,分明就已經是遲暮之馬!你們是要諷刺我們大梁皇帝陛下英雄遲暮了嗎?」
青雀每說一句話,就朝前走一步,直接逼到了玲玲兒面前,看著玲玲兒那慌亂的眼神,冷冷的指著馬車後面跟著的四個僕從,冷笑道:「最好的馬匹,簡直是笑話!這兩匹拉車的馬,正因為是老馬,成熟穩重,所以才會被用來拉車。那四個僕從騎的馬,都比這兩匹死了的馬好。」
蘇昭芸恰到好處的上前,神色中帶了幾分嘲諷的對著程風道:「好一個程國啊,好兩匹精挑細選的好馬。風公主,如果不忙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入宮覲見陛下,好好掰扯掰扯這馬匹的齒齡問題,如何?」
程風哈哈大笑的看著蘇昭芸:「早就聽說,昭芸郡主乃是女中豪傑,是馬背上長大的女兒家。原本我這個游牧民族的公主是不相信的,所以特意想要考一考郡主。沒想到郡主果然如此聰慧,難怪我王兄當年在戰場上對郡主驚鴻一瞥之後,就再也忘不了郡主了。若是我,我也會拜倒在郡主的石榴裙之下吧。」
程風長袖善舞,蘇昭芸早就知道了。
她想要就坡下驢,蘇昭芸也由著她。
只是,若不讓她付出一些代價,只怕也太便宜她了。
蘇昭芸收斂了那一副十分嚴肅的樣子,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好說。好說。雖說蘇昭芸心頭已經有了心上人了。可若是令兄不介意的話,本郡主帳前正好缺一個馬前卒。」
「蘇昭芸,你放肆!」玲玲兒眼圈兒通紅的站出來,義憤填膺的指責蘇昭芸。
啪啪啪!
接連好幾個巴掌,狠狠的摔在了玲玲兒的臉上。
在玲玲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昭芸就已經回到了原地,輕輕的揉著自己的手腕兒,淡淡的道:「區區一個附屬小國公主的婢女,也敢直呼本郡主的名諱?」
打完玲玲兒,蘇昭芸冷笑著對程風道:「早就聽說,游牧民族對我們大梁風俗不太了解。今日本郡主紆尊降貴,親自那替風公主管教婢女,公主不會怪本郡主僭越了吧?」
程風幾乎咬碎了一嘴銀牙,臉上卻是一副打腫臉充胖子的樣子:「郡主還是那麼愛開玩笑。婢女不懂規矩,勞駕郡主了。」
蘇昭芸大喇喇的揮了揮手:「好說,好說。只是本郡主今兒這一身衣裳卻是毀了。風公主也知道,本郡主是馬背上長大的郡主,這衣裳對於本郡主來說。就相當於是本郡主的盔甲。我們蘇家軍的盔甲,也就是蘇家軍的臉面。如今卻是被染上了臟污的馬血,可要如何是好呢?」
程風心頭將蘇昭芸罵了個頭破血流,臉上卻鼻息要保持微笑的道:「郡主說的是,郡主請放心,本公主一定會賠償郡主的損失。」
蘇昭芸卻是一副驚訝的模樣:「哎呀呀,郡主說這樣的話,本郡主可是當不起了。正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這馬闖的禍,自然應該由馬匹來承擔了。雖說這馬匹死了,可它的兄弟還活著。風公主,你說呢?」
蘇昭芸青蔥一樣的手指凌空點了點程風背後的那些馬匹。
程風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玲玲兒一個箭步上前,伸手護住了程風:「昭芸郡主,你別太過分了!」
啪!
蘇昭芸反手一巴掌,直接將玲玲兒扇到了一邊,冷笑嘲諷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插嘴主子間說話。」
看著玲玲兒踉蹌著摔倒在旁邊的樣子,蘇昭芸滿臉痛心的對程風道:「風公主,看來貴屬真的欠缺教養啊。」
還不等程風說話,蘇昭芸就揮了揮手:「不過沒關係,我們大梁乃是上邦大國,自然有大國風範,不會和你們這樣的邊陲小國一般見識的。」
程風心頭幾乎要吐血了。
去你的大國風範。
你這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教訓完了,還說什麼大國風範,也忒不要臉了。
只是這樣的話,程風心頭想想也就算了,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和程風相反的是邊上那些圍觀的百姓們。
大家都覺得,颯,太颯了!
昭芸郡主真的是太厲害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是要這樣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歷來這些番邦使臣來京城,都是橫衝直撞,特別囂張,尋常百姓是吃夠了苦頭。
現如今看見蘇昭芸當街教訓他們,大家不由自主的就站在了蘇昭芸的那一邊。
什麼南蠻子魔女,什麼刁蠻任性,這些都不重要了好嗎?
昭芸郡主如此作為,才是真正體現了大國風度,揚我國威。
周圍那些百姓們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無聲的站在了蘇昭芸身邊。
這些變化,都在程風的眼睛里。
程風是後悔的要吐血了,她知道蘇昭芸素來喜歡胡攪蠻纏,可不知道蘇昭芸原來也是有頭腦的人。
你若將她當成是一般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那一定是要吃大虧的。
就像是現在的程風。
蘇昭芸的心情看起來特別的好,滿臉語重心長的對著程風道:「我們大國之人,自然有容人的雅量。風公主和貴屬做的這些事情,本郡主都可以不追究。可公主的坐騎驚嚇了我們的小乞丐,還弄髒了我的衣裳。公主的坐騎的兄弟們,是不是應該留下來,給小乞丐和我一個交代?」
蘇昭芸一面說,就一面回頭看了看宵明,笑得和顏悅色:「程國風公主的坐騎驚嚇了你和你的寵物。也弄髒了我和我婢女的衣裳。不如這樣,那四匹馬,我們就五五分。如何?」
宵明不不可思議的抬頭看了看蘇昭芸:「我也有?」
蘇昭芸大喇喇的拍了拍宵明的肩膀,就像是從前在軍中面對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一樣,爽朗笑道:「本來就是幫你找場子,你自然有啊。如何,你先挑?」
程風瞬間目瞪口呆。
她都還沒答應哎喂,蘇昭芸怎麼可以這樣自來熟的就將她的馬匹給分配出去了。
偏生宵明眼睛里還閃爍著幾分激動光芒的對著蘇昭芸道:「好。」
青雀尷尬的拉了拉自家郡主的衣袖,不太好意思的小聲道:「郡主,風公主還沒答應呢。」
玲玲兒心中冷笑:總算是有個明白人了。
不過下一瞬,玲玲兒的臉色就變得慘白了起來。
因為蘇昭芸說:「風公主會答應的。我們大梁人寬容大度是一回事,可不墜國威又是另一回事。程國公主縱容自己的馬匹當街傷人,若就這樣走了,那我大梁國威何在?再說了,公主最好的馬匹都躺在這裡了。我不過是要了他們四匹劣馬而已,難道公主就這樣沒誠意,想要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爭嗎?我們大梁的軍隊自然是不怯戰的。可若因此讓兩國百姓們生靈塗炭,生活在綿延戰火之中,就不知道風公主會不會良心不安了。」
程風後退了一步,不可思議的看著蘇昭芸。
這些話,都是自己剛才給蘇昭芸的。
實在是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快就還給自己了。
這一巴掌,實在是狠,太狠了!
不光是如此,蘇昭芸還很認真的問道:「所以,風公主,這四匹馬,你是留,還是不留?」
不等程風開口,周圍那些義憤填膺的百姓們就已經振臂大呼:「留下,必須留下!」
站在二樓窗戶邊上的穆宣,看著蘇昭芸兵不血刃的扭轉了自己在百姓們心目中的印象,順便收了四匹上好的汗血寶馬入囊中,眼睛里的目光就變得更加熱切了起來。
蘇氏昭芸,必須是穆宣的女人!
至於那四匹馬……
穆宣對身邊的人輕輕的說了兩句,就看見有人幾個起落,迅速的消失在了人群中,朝著忠王府的方向去了。
蘇昭芸野蠻又直接的揚了大梁國威的事情,像是一陣風,迅速的席捲了整個京城,也迅速的提升著蘇昭芸的好感度。
尤其是蘇昭芸這樣的郡主,竟然願意為了區區一個小乞丐出頭的事情,更是讓人震驚。
原本大家都以為蘇昭芸說要帶小乞丐回家,不過是為了博好感度,故意這樣說的。
甚至是也有人以為蘇昭芸故意說給兩匹寶馬給那小乞丐,也只是在立人設罷了,等這件事情的熱度過去之後,就會剝奪小乞丐的擁有權。
可沒想到蘇昭芸直接就帶著小乞丐去了馬場,直接將小乞丐的兩匹馬寄在了馬場。
一般情況下來說,寄存馬匹在馬場,都是需要付一定的費用的。
可因為這是兩匹十分稀罕的汗血寶馬,蘇昭芸做主,允許馬場對外展出這兩匹馬,所得收入用來供養兩匹馬。
多不退,少不補。
馬場也樂意答應。
這樣那乞丐少年不花一個銅子兒,就解決了馬匹的問題,而且還傍上了蘇昭芸這樣的大腿。
那些對蘇昭芸幫助這小乞丐是別有用心的傳言,在穆宸義黑著臉出現在蘇昭芸身邊的時候,不攻自破。
和京城第一好顏色的宸世子相比,這小乞丐簡直就不夠資格給宸世子提鞋的。
只要這昭芸郡主眼睛沒問題,就一定不會看上那小乞丐。
似乎是為了平息流言,蘇昭芸當即請求宸世子,說蘇家即將分家,以後大將軍府就自己一個人,收留宵明不太方便,請宸世子代為收留。
一時間,宸世子替昭芸郡主收留了小乞丐的事情,直接就替蘇昭芸洗刷了那些別有用心。
而蘇家三兄弟即將分家的事情,又塵囂之上了起來。
反正這一次是說什麼的都有,不過更多的還是說蘇美心,沾了將軍府的光,成為了未來賢王妃之後,就要撿著高枝兒飛了,想要從將軍府獨立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日蘇美心為了表明心跡,主動去碰柱頭的事情,也被人扒了出來。
然後大家都說她好深沉的心計,明明自己佔盡了好處,還想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來。
對蘇家二房同情的聲音就更多了。
相比之下,那位風頭正健的昭芸郡主,倒是顯得低調了不少。
畢竟對一個陌生的小乞丐都能施以援手的昭芸郡主,怎麼可能去迫害自己的親人,這簡直就是毫無邏輯的污衊,栽贓,百姓們都是有眼睛的人,看得見真相,絕對不會被有心人蒙蔽了眼睛。
青雀眉飛色舞的來給蘇昭芸報告的時候,蘇昭芸正在百無聊賴的嗑瓜子兒。
「嘖嘖嘖,這一次,我又先下手為強了,不知道三房那邊,現在是什麼樣的光景。」
青雀賊眉鼠眼的笑道:「郡主想知道嗎?奴婢剛才悄悄兒的去西跨院兒偷聽了一耳朵。聽說心小姐大發雷霆,還叫囂著一定要讓郡主你好看呢。」
「呸!」
蘇昭芸熟練的吐出瓜子殼兒,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她除了會收買那些小乞丐散播針對我的謠言之外,還能做什麼。這兩次不過是我先發制人了,她就這麼受不了。也不想想過去半年,她散播了多少中傷我的謠言。」
「嘖嘖嘖……」
穆宸義寵溺的將一小碟兒瓜子仁兒放在蘇昭芸面前,看著蘇昭芸伸手捏起一撮兒放進嘴裡,像是一隻慵懶的貓咪一樣眯著眼睛的樣子,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還得意呢。你這不過是轉述事實,人家那是無中生有。論段位,你可遠不及人家。」
蘇昭芸惱怒的抓起一把瓜子兒,朝著穆宸義劈頭蓋臉的扔了過去:「穆宸義,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穆宸義寬大的袍袖一揮,直接將所有的瓜子兒都卷了起來,對著蘇昭芸笑道:「得令!」
蘇昭芸只覺得自己有滿腔憤怒想要表達,可是看見穆宸義十分乖巧的坐在那邊給自己剝瓜子兒,就覺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胸腔里溢滿的,都是甜蜜。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蘇美心竟然會主動找上門來。
就那麼站在蘇昭芸面前:「芸妹妹,看在姐妹一場的份兒上,我們能單獨說兩句嗎?」
蘇昭芸歪著頭,笑容甜美的看著蘇美心,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緩緩的搖了搖頭,很認真的道:「很抱歉,心姐姐,我現在很忙,恕我沒辦法陪姐姐說話了。如果姐姐確實是胸意難紓,可以去找嫻妹妹。她向來是溫柔恬靜的,不像是我……」
蘇昭芸一面說,一面端起茶杯喝水。
卻只聽見「嘭」的一聲,茶杯在蘇昭芸手中四分五裂,而她的手,卻完好無損。
「哎呀……」
蘇昭芸做出一副十分驚訝又懊惱的樣子,皺眉道:「可真是說不得,我剛想說我力氣大又性子燥,就不小心捏碎了茶杯。嚇著姐姐了吧?可真是不太好意思呢。」
蘇美心也不是笨蛋,自然能看明白蘇昭芸這是在殺雞儆猴。
她知道蘇昭芸天生神力,卻不相信蘇昭芸當真敢對自己怎樣。
更何況,當著穆宸義的面,她還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蘇昭芸就像是不知道蘇美心的心頭在盤算什麼一樣,纖細蔥白的手,輕輕的覆蓋在了那些鋒利的碎瓷片上面,緊接著狠狠的摁了下去!
割她,割她,讓她痛,讓她流血!
惡毒的聲音在蘇美心的心裡瘋狂叫囂著,就在她腦補蘇昭芸的手受傷的畫面的時候,蘇昭芸的手抬了起來,甚至是還輕而易舉的拍了拍,隨即對著蘇美心笑道:「碎瓷片太鋒利了,為了避免丫頭們收拾的時候划傷手,稍微處理了一下。對了,心姐姐還不走嗎?要不我送送姐姐?」
蘇昭芸一面說,一面撐著大理石的桌面站起來。
喀嚓喀嚓……
細微的聲音緩慢卻密集的響了起來,蘇美心的所有動作,都在這一瞬,被死死的釘在原地。
然而更加讓她驚恐的還在後面。
因為蘇美心十分無奈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甚至是還很不滿意的打了一下,沒好氣的道:「臭手,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要來幹什麼,剁了算了。」
偏生溫柔如水的宸世子還在一邊寵溺的笑道:「不過是一塊大理石的桌面罷了,值得你如此心疼?」
青雀會意的笑道:「可不是,再珍貴的東西,在宸世子眼睛里,也比不上咱們家郡主的一根頭髮絲兒。郡主可心疼著自己的手吧。」
青雀一面說,一面走到蘇美心面前,笑得憨態可掬:「心小姐,奴婢要去東跨院兒請二夫人開庫房,給我們郡主搬一張結實一點兒的桌子過來。心小姐也瞧見了,我們家郡主有意想要和心小姐親近,卻又擔心自己毛手毛腳,萬一不小心傷了心小姐,那可就罪過了。還是奴婢順便送心小姐出去吧。」
青雀一面說,一面欠身做出邀請的姿態。
蘇美心是走也的走,不走也的走。
這萬一留下來,正好就碰到蘇昭芸一不小心……那自己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只怕是經不住折騰。
儘管知道蘇昭芸這是故意嚇唬自己,可蘇美心還是不敢用自己的安危去做賭注。
更何況,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她不需要在這個時候來這裡觸蘇昭芸的霉頭。
看著蘇美心逃一樣的跑出松柏院,穆宸義就嘆息低聲道:「你呀,是越發的心慈手軟了。就是可惜了,這桌子是死物,不會擊鼓鳴冤,講述自己遭受的池魚之災。」
「呵呵,看起來,宸世子對自己是有信心得很。如此這般,大約宸世子是不需要我幫忙的了。」
蘇昭芸起身,一把將還處於懵懂狀態的穆宸義一把推進了房間里,順便拴上了門,然後才對著穆宸義笑道:「宸世子,桌子是死物,不會講述自己遭受的池魚之災。可我會,宸世子還是好好腦補一下,我這條池魚是如何被你連累的吧!」
青雀心頭的小八卦迅速開啟了,像是一隻鵝一樣的伸長了脖子。
「看什麼看?沒大沒小的!」
蘇昭芸一個爆栗子敲在青雀的頭上,沒好氣的對著青雀翻了翻白眼:「裡頭那個人是宸世子,你敢看他的笑話,你小命兒不想要了?」
青雀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不過神色中還是帶了幾分瘋狂試探的笑道:「郡主還知道裡頭的人是宸世子呀。可奴婢瞧著郡主怎麼像是隔絕瘟疫一樣的將宸世子隔絕在裡頭了?」
蘇昭芸咧嘴一笑:「確實是瘟疫,被蘇美心傳染了瘟疫。」
看著蘇昭芸神色中流露出來的那一份冰冷之色,青雀眸子里就多了幾分凝重:「就知道她過來准沒什麼好事。可她剛才就站在那邊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她能做什麼?」
蘇昭芸冷笑嘲諷道:「你說的不錯,不過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她能做什麼。青雀,你防著外頭的青果,出去一趟,你這樣……」
聽著蘇昭芸給自己說的事情,青雀是滿臉震驚,不可思議的搖頭道:「郡主,這……是不是不妥當?」
蘇昭芸眸子里閃爍出幾分冰寒之色:「不妥當?什麼叫做不妥當?人家能做初一,為什麼我們不能做十五。她想要毀了我的名節,也要看我是不是答應。」
青雀縮了縮脖子,帶了幾分怯弱的小聲道:「郡主多慮了。奴婢怎麼覺得,心小姐不像是要毀掉小姐的名節,奴婢覺得,心小姐更多的是看中了宸世子的名節。」
青雀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蹦跳著彈開了,還忍不住的對著蘇昭芸大聲笑道:「郡主饒命,郡主恕罪。」
看著青雀那丫頭消失在眼前,蘇昭芸才低聲嘟囔道:「實不相瞞,我也覺得蘇美心看中的是宸世子的名節,而不是我的。」
蘇昭芸的眼神變得陰沉了起來,宛若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空,看著西跨院兒的方向:「不過,蘇美心,不管你看中的是誰的名節,你都必須要付出一些代價了!」
剛回到自己房間里的蘇美心接連不斷的打了好幾個噴嚏,心有餘悸的捂著胸口看了看房間的門和窗戶,確定自己都關上了,這才慌亂的坐在桌邊喝茶。
只是因為太緊張了,手一直都在發抖,總是不能將倒扣著的杯翻過來成功的倒水給自己。
一隻青蔥一樣的手伸了過來,動作熟練的翻過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