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直到走進家門，大剛的心還在怦怦跳個不停，站在門口，他放鬆了好長一段時間，摸摸臉，確定不紅了，他這才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開了家門。他不是怕妻子說他回來晚了，這種特殊情況他早就向妻子彙報了，妻子在這一方面還是非常理解的。他害怕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他也想不到劉梅的動作會那麼快，在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在他的臉頰吻了一下，然後跑進了宿舍，只剩下他獃獃地在風中站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過神兒來。所以他把臉反覆地擦，生怕留下一點兒口紅的痕迹。他確信沒有什麼疵露會讓妻子發現，但他還是心虛，雖然他並沒有任何的錯，他也沒做什麼對不起妻子的事。

其實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都下半夜了，妻子應該早就睡了，這些天，曉芳的工作一直也很忙，所以需要大量的時間來休息。大剛看到妻子在睡夢中露出的甜蜜笑容，知道她已經熟睡了。他悄悄地躺下，卻聽妻子說，「回來了。」他趕緊吱唔地應道，「噢，回來了。」「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曉芳也含糊不清地說。

「這身衣服肯定很貴吧！」大剛看著妻子向他展示的新衣服問。曉芳說，「你先說漂不漂亮？」大剛看著妻子已經穿在了身上，是一身白領女性常穿的那種職業裝，淺灰色，大剛突然感覺妻子竟是那麼地嫵媚，他甚至衝動地有了想抱一下妻子的想法。他走過去說，「漂亮，當然漂亮了，我老婆人這麼漂亮，穿什麼都漂亮。你買的？」「嗯！昨天剛買的。」曉芳回答說。「多少錢？」大剛問。「如果我告訴你說要兩千塊錢，你相信嗎？」曉芳說。「這麼多錢？你發大財了？」大剛吃驚地說。曉芳神秘地一笑，「現在還沒有，不過快了。」「到底怎麼回事？」大剛問。曉芳說，「我現在是真正的總經理助理了，開始負責正式的業務，薪水當然要大幅上漲啦！」「那你也不用這麼炫耀吧？」大剛似乎有些不悅。「這怎麼是炫耀呢？我們經理說的很有道理，我現在是代表公司在外面洽談，代表的是公司的形象，而且我所接觸的都是比較有身份的人，我的外在形象當然不能不講究。何況這身衣服我也沒花錢。」曉芳似有委屈地說。「那這是別人送你的了？」大剛說。「是我們經理送的，他說這是對我這幾天工作上的出色表現給予的獎勵，如果我覺得不合適，可以以後從我的工資里再把錢扣出來。」曉芳說。

大剛頓時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他說，「一開始你說時我就覺得挺奇怪的，你們老闆怎麼單單對你那麼好？現在開始一步步露出真面目了。」「你說什麼呀！」曉芳似乎有些急了，「人家不是說的很清楚嗎？如果我覺得不合適可以從以後的工資里再把錢補上嘛！」大剛又說，「不過這事說起來總是讓人不那麼信服，我總覺得他對你好的有些過。」曉芳說，「我也覺得是，不過人家又沒有什麼過份的舉動，人家對你好難道還有錯啊？你總不能希望別人對你不好吧？」大剛說，「你沒見電視劇里演的，這叫感情投資，慢慢讓你上鉤。」曉芳說，「好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哪會那麼容易上當，你對我難道還不放心嗎？」大剛擁著妻子說，「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對自己沒有信心，我怕我的老婆有一天地位高了，會看不上我這個窮小子的。」曉芳溫柔地說，「凈瞎說，怎麼會呢？」

林永年坐在椅子上，這些天，他突然感覺心裡有些亂，究竟亂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心氣浮躁，六神無主，這在他這個年齡是不應該有的現象。剛才他無緣無故就對小許發脾氣，其實小許是個工作非常認真的女孩子，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麼大的差錯，今天只是因為他來時，發現昨天讓她發的一封信函竟然還放在桌子上，這封信其實並不著急馬上發出，所以小許在忙其它的事。林永年發完脾氣也覺得自己這脾氣發的莫名其妙，一個人坐在那兒，越想越不對。他走進了小許的辦公室，剛才敲門時聽小許回答的聲音似乎不對，進門后，他發現小許正在擦眼睛，應該是剛才哭過。

林永年站著竟一時不知說什麼了。小許趕緊起身，「林總，您坐。信我已經發出去了，還有什麼事嗎？」林永年擺擺手說，「沒，沒，你坐吧！我剛才也不知是怎麼了，你別放在心上啊！我這個人…」小許臉色似乎好了許多，「林總，你批評的對，不過，林總，我發現你最近好象神情與以前不太一樣，出什麼事了嗎？」

小許是跟隨他很長時間的得力助手，所以她對他的日常表現觀察的還是非常仔細的，他也不是個太嚴厲的人，所以有些時候，她也在他面前說一些工作以外的話。

林永年笑了笑說，「沒什麼，可能是提前進入更年期了。」小許也笑了，「林總，你可真會開玩笑，你這麼年輕，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林永年搖搖頭說，「不行了，不服老不行了，我已經沒法和你們這些年輕人比了，什麼都落後了。」「我們這是年輕幼稚，和林總的穩重成熟是沒法比的。」小許說完，眼中閃過一絲羨慕的神色，林永年邊往外走邊說，「還是年輕好啊！」

小許剛才確實覺得挺委屈的，現在反而高興了。其實在林永年心裡一直把她當作一個女兒看待，小姑娘辦事也挺麻利的，十分討他喜歡。只是他不知道，在長時間的潛移默化中，小許對他的感情卻不是父女那種親情，具體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那是一種崇拜，一種敬仰，一個事業有成，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在一個剛剛涉世不久的年輕女孩心中，那該是一種什麼地位呢？小許覺得那似乎應該是愛了，只是她知道這種愛是根本不會有結果的，但她卻無法讓它停下來，林永年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樣緊緊纏住了自己，甩也甩不掉。的確，如果一種情感在你自己心裡已經破土而出，而你不但不將它扼殺在萌芽中，反而給它澆水施肥，你又怎麼能擺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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