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
後殿里,蘭姑正在安撫著今晚準備侍寢的慧才人,見著裴敬扶著雙手滴血的馮紹民,大驚,立刻跑了上去,「陛下!」
裴敬一邊扶著,一邊說道:「姑姑,快去拿葯給陛下上藥。」
蘭姑點頭,止不住地擔心馮紹民。
馮紹民落坐在榻子上,見著一旁的慧才人,「愛妃沒事吧?」
慧才人木訥地搖搖頭,盯著馮紹民的手腕,關切道:「臣妾沒事,只是陛下您傷了龍體,這可怎麼是好?」
馮紹民淡笑,「小傷,愛妃不用擔心。」頭一仰,示意她坐下。
蘭姑拎著藥箱立刻小跑到馮紹民跟前,將暗器拔出,止血的藥粉撒在傷口處,再用繃帶纏了好幾圈。
「陛下,奴婢給您去煎一點補血的葯,雖說傷口不深,但是也要特別仔細。」
馮紹民頷首,「你們下去吧,我同愛妃說會話。」
裴敬和蘭姑退了出去。
慧才人起身取了一個靠墊墊在馮紹民身後,「陛下,你靠著,這樣舒服點。」
後殿里只有微弱的燭光,馮紹民靠了下來,眼神渙散,心事重重
「愛妃,你說如果一個人和你是好友,但是此人和你不是一個國,為了家國,你會選擇讓好友的妻女回到他的國家,還是把他的妻女留在身邊?」扭頭看著一身紫色寢衣的慧才人。
「臣妾覺得不同的身份會有不同的選擇。」馮紹民眼神示意她繼續說,「如果是普通老百姓,甚至是一般的官員應該都會選擇前者。但是如果是皇親國戚,又或者是陛下您,身上肩負的責任不一樣,即便萬般糾葛,最後應該會選擇後者。」
「那如果是愛妃,你會選擇前者還是後者?」
慧才人垂眸,「臣妾會選擇後者。因為陛下會選擇後者,所以臣妾也一定會選擇後者。」
沉默片刻,馮紹民突然伸出了左手,慧才人一愣,將手伸了過去,這一刻她是滿足的,馮紹民的手是如此的溫暖,心裡有一股電流竄過,哪怕馮紹民不寵幸她,只要這樣陪著她,做她的解語花就足夠了。
「這幾天要有勞愛妃了,朕的右手傷了,愛妃這幾日就在養心殿伺候吧。」
慧才人心中微動,「臣妾遵旨。」
馮紹民三五日上朝一次,自從右手被百清傷了以後,她一連幾日都是待在養心殿,慧才人從那晚進了養心殿就沒有再出來過。後宮的嬪妃都是笑裡藏刀,且不說和美人,天香的心中彷彿也是壓了一座牆,而且,近日禁衛貌似也加強了巡防,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天香坐立難安,桃兒出去打聽消息了,才一刻時間就覺得好久。
「奇蘭,桃兒還沒回來嗎?」
奇蘭幾步上前,「娘娘,桃兒姑姑才走沒一會。」趕緊給天香倒了杯水,「娘娘,您先喝杯水,一會就回來了。」
天香剛低頭準備喝水時,桃兒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天香蹭得站了起來,「怎麼樣,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桃兒順了下氣,說道:「奴婢打聽了,養心殿的人嘴嚴得很,什麼都問不出來。但是奴婢這一路從養心殿回來,禁軍一直在巡邏,而且出入皇宮都查得很仔細。」
天香攥著帕子來回的走,嘴裡不停的念叨,「一定是出什麼事了,否則不會這個樣子。」想了想,又道:「隨本宮去養心殿。」
奇蘭和桃兒立刻扶著天香出含鳳殿,身後跟了一群人,她今天一定要見到馮紹民!
天香在去往養心殿路上,和美人,方才人也都帶了人想去養心殿一探究竟,路上碰上了天香,自然也是跟著她一同前往。只是天香是真的擔心馮紹民,而其他兩個人都各懷心思,尤其是和美人應該更在乎自己的恩寵。
含鳳殿離養心殿也不遠,想著這個時候朝臣們應該還在議事,路上和美人也是各種聒噪,天香心中煩悶,乾脆就走得慢了一些。
幾人走到養心殿的時候,果然群臣都已經離開了。養心殿安安靜靜,門外守著裴敬還有蘇冽。
裴敬看見天香,臉瞬間白了,急忙朝天香跑了過來,「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給和美人,方才人請安。陛下正在忙,不讓人任何人打擾。娘娘有什麼事,等陛下忙完了,奴才替您通傳一聲。」
天香還未開口,和美人倒是先跳了出來,揚聲道:「大膽奴才,皇後娘娘你也敢攔!陛下若有要事要忙,為何慧才人一直在養心殿未出來,本宮看你是假傳聖旨。」
「奴才不敢!」裴敬額上出了冷汗,要是天香一個人,他有把握能勸說天香回去,可是偏偏這個和美人。。。。。。
他乾脆在天香面前跪了下來,「娘娘,請不要讓奴才為難。」
天香挑眉,目光灼灼的盯著殿門緊閉的養心殿,心中越發的不安,唰的撩裙就跪了下來,正色道:「今日本宮見不到陛下就絕不回去!」
皇后一跪,跟著來的人齊齊跪下。
裴敬見狀,心裡直打鼓,皇後娘娘要是有個什麼好歹,自己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急忙起身,推開殿門進去稟告。
殿里雖然有著濃濃的龍檀香,可是如果仔細聞空氣中依然飄著一絲藥味。
慧才人正在仔細地為馮紹民換藥,馮紹民單手抵住額頭,面色微沉。
裴敬小聲靠近,「陛下,皇後娘娘她。。。。。。」
馮紹民無聲,誰也不敢說一個字。片刻之後,她緩緩開口,「讓皇后回去吧,朕得了空再去看她。」
裴敬面有難色,怯怯道:「陛下,娘娘說不見到陛下今日絕不回去,您看這。。。。。。」
馮紹民朝向天香的方向望去,愣了片刻,「去請皇後進來。」
裴敬如釋重負,退出去請天香,慧才人很自覺地提了裙擺,蹲了下來為馮紹民捏著腿。
馮紹民左手拿起桌案上的書看了起來,右邊的袖子遮蓋的很好,應該看不出來。
天香進殿,一眼就看到為馮紹民捏腿的慧才人,臉色漸漸冷了下去。斂了神思,緩步走進,福了福,「臣妾給陛下請安。」
「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馮紹民放下了書,淡淡道:「皇后免禮。」又瞅了一眼後面的和美人,方才人,「都起來吧。裴敬賜座。」
「謝陛下。」
慧才人的身影從天香面前晃過,走到馮紹民邊上,扶了扶她,「陛下,您往上坐坐,這樣舒服點。」
馮紹民點頭,側首望向天香,「皇後來養心殿所謂何事?」
「陛下一連三五日都在養心殿,臣妾不放心,所以特來看看。」
馮紹民淡笑,「皇後有心了。」復又對後面的兩人說道:「兩位愛妃也有心了。只不過朕這幾日朝務繁忙,所以就沒往後宮去。」
和美人望著馮紹民身邊站著的慧才人,滿面春光,幸福溢於言表,心裡恨得直痒痒。
「臣妾們沒有慧妹妹的福氣,可以在養心殿伴駕,真是讓後宮姐妹們羨慕的很。」和美人陰陽怪氣的語氣聽得天香眼神冰冷地望了望慧才人。
慧才人沒有受和美人的言語刺激,平靜地站在馮紹民的左側。
裴敬上了茶,慧才人遞給了馮紹民,」陛下,小心燙。「
馮紹民接過,淡笑,「辛苦愛妃了。」
天香覺得馮紹民和慧才人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刺眼,站起身來,冷聲道:「陛下政務繁忙,臣妾就不打擾了。臣妾告退。」
馮紹民輕嗯了一聲,拿起書本,不再看她。可是眼角的餘光一直望著天香,直到完全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方才還熱鬧的養心殿,瞬間冷淡了下來。
慧才人迎著馮紹民的餘光望去,陛下的心思雖未在面上顯露絲毫,可是自己懂。這幾日自己在養心殿伺候,陛下只是不想讓皇后擔心。
「陛下,時辰還早,陛下何不去含鳳殿看望一下公主。公主也有好幾日沒有看到陛下了,定是十分想念。」
馮紹民頓了頓,愁緒瞬間煙消雲散,朗聲道:「裴敬,擺駕。」
慧才人心底有一瞬的失落,但是只要陛下開心,自己也就開心。
馮紹民剛走到殿門口,停了片刻,回望還在殿內的慧才人,輕柔道:「愛妃這幾日辛苦了,等過幾天朕再去看愛妃。」
心底的失落就因為馮紹民短短一句話也變得溫暖起來,只要看到她就滿足了。
馮紹民迫不及待的要去含鳳殿見天香,外面傳來一道道喊陛下的聲音,天香頓時怒火中燒。
馮紹民剛踏進殿門,天香就拿起茶盞砸了過去,一地碎片,還有一塊碎片反彈了起來,差點割到馮紹民受傷的右手腕,裴敬驚呼:「陛下!」
馮紹民揮揮手,「都下去!」
裴敬不敢說話,立刻退了出去。
馮紹民拉了拉右邊的袖子,防止天香看見手腕的繃帶。
馮紹民看見躲在一旁的萱兒,擺手示意她過來,萱兒怯怯地跑了過去,母后今日好凶。
「父皇,母后今日好凶。」
馮紹民摸摸萱兒的腦袋,「父皇聽說你最近寫字大有長進,一會父皇去書房看萱兒寫字可好?你先出去,父皇跟你母后說幾句話。」
萱兒點點頭,拉起桃兒的手,還不忘回頭看看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