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通
「不去和你的慧才人親熱,跑這被陛下冷落的含鳳殿幹什麼?」天香斜眼望了望馮紹民,語氣冰冷。
「我來看看你,看看萱兒,長樂。」馮紹民知道天香現在在氣頭上,不想言語刺激她,說話的語氣一如平常溫柔。
「看我?」天香冷笑一聲,從桌上拿起一本書朝她砸了過去,這次是看準了砸的,直接砸到了馮紹民的臉上。
「我為你擔心,整日整夜睡不好,你呢?」天香眼角噙著眼淚,「在養心殿美人相伴,怕是早就忘了我。」說著又拿起一本書砸了過去,馮紹民一動不動的站著任由天香往她身上砸。
天香見馮紹民不語,滿臉的不屑,「怎麼,被我說中了?「眼神冷冽,拿起桌上的盤子又砸了過去。
馮紹民下意識的用右手擋了下,露出了滲出血跡的繃帶。
天香瞳孔微縮,手下意識的縮了縮,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手上有繃帶。
馮紹民將右手放在了身後,「你冷靜下,我先去看萱兒。你什麼時候冷靜了,我再與你敘話。」不忍地看了天香一眼,拂袖離去。
她做這個皇帝是為了能夠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一生的平安,可是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帶來的就是各種的掣肘,束縛。
馮紹民離去后,天香無力地坐回了凳子上,事情的發展似乎偏離了軌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捂著臉哭了起來,心裡彷彿塌了一大半。她看著一地的碎片發獃,心中的怒火似乎讓她蒙蔽了雙眼。
今日她看書用的是左手,喝茶也用的是左手,剛才那隱約看見的繃帶在右手。
桃兒隔著窗子看見出神的天香,朝所有的宮人都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進去打擾天香。兩個人的心結只有她們自己能解,兩個人吵吵鬧鬧六七年了,再大的矛盾都會迎刃而解,這次桃兒相信也會如此。
奇蘭同桃兒繞過迴廊,「姑姑,陛下已經回養心殿了。可是娘娘如此傷神,奴婢擔心。。。。。」
桃兒說道:「陛下和娘娘兩個人的事只有她們自己解決,咱們不要插手。「桃兒突然想到什麼,繼續追問,「隨我去看看公主,娘娘心情不好,還是讓下人們看好了公主。」
桃兒到了萱兒住的紫幽閣,宮人們跪了一地,萱兒又不見了!
桃兒立刻穩了穩心神,正色道:「所有人都去找公主,但是不要去打擾皇後娘娘。」
所有人都趕緊往宮裡各處找萱兒,但是又不能聲張。若是能在陛下和娘娘知道前找到公主,這些伺候的人都不會有事。若是公主有什麼好歹,這些人只怕都活不過明天了,桃兒此舉也算是給他們留生路了。
太醫院,公主駕臨彷彿如臨大敵一般,這位陛下的掌上明珠誰敢怠慢,黎笙連忙帶了一大幫子人上前迎接。
「公主殿下,這麼晚您怎麼來了?」
萱兒抬了抬頭,十分嚴肅,「你們太醫院的太醫都是幹什麼的,父皇受傷你們怎麼都不知道。」
黎笙一聽嚇得噗通跪了下來,訝然不已地開口道:「公主明鑒,微臣等並不知道陛下受傷了。」
萱兒狐假虎威般走進太醫院,黎笙躬著身子跟在身後。萱兒來回掃視一格格裝滿藥材的藥箱,還時不時抽開抽屜看一看。黎笙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陛下受傷太醫院不知道已經是大罪了,若是公主殿下把藥材搞得一團亂。。。。。。黎笙此時覺得自己已經走在了刀尖上,一不小心就命喪黃泉了。
「敢問公主殿下,陛下龍體哪裡有恙?微臣等也好為陛下開藥。」
「父皇右手腕受傷了,纏了厚厚的繃帶,還有血跡滲了出來。」
黎笙一聽瑟縮了一下身體,連忙謝罪,「微臣該死,微臣這就去配藥。」
「你都沒有去把脈,怎麼配藥?」萱兒眼神明亮而又純真,但是已經隱隱有了皇家公主的氣勢。
「是,是,微臣這就去給皇上請脈。」
黎笙帶了幾個太醫正準備跟著萱兒走,萱兒就大聲道:「你帶這麼多人是想告訴所有人父皇生病了嗎?」
「這,公主殿下的意思?」
「父皇沒有告訴任何人受傷自然不希望有人知道,你帶這麼多人去幹什麼?就你跟著本宮去。」雙眸掃過剩餘的人,「都給本宮把嘴閉緊了。」
剩下的人低著頭無聲給萱兒讓出了一條道,黎笙緊緊跟在身後,手裡提著一個藥箱。
含鳳殿表面風平浪靜,可是裡邊亂作一團。桃兒叫了小媛來問。
「公主什麼時候不見得?」
「陛下走後,奴婢去小廚房拿點心,回來屋裡就沒有人了。」小媛又加了一句,「那墨汁還沒完全乾,應該走了才一會。」
桃兒想了想,說道:「奇蘭,你叫人來分成幾波,先從含鳳殿開始一處一處的細細篩過去,大晚上的,一定要仔仔細細地找一遍。如果含鳳殿沒有,去御花園,還有瑤雲宮,但是不要漏了消息。」
奇蘭重重應了一聲,「是。」
養心殿內,小丫頭乖乖站在馮紹民身邊,馮紹民被這女兒逗樂了,隱瞞了那麼久,居然被小丫頭說出去了。看到只來了黎笙,想著小丫頭應該也是知道自己不想讓人知道,可是她這麼去太醫院,明天估計全都知道她受傷了。
黎笙跪著的身子一直不敢起來,號了脈,連連請罪告饒,「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你起來吧,本就是朕故意瞞著的,不知者無罪。按照老規矩,兩份藥方,一份太醫院存檔,還有一份給蘭姑。」
「微臣遵旨。」
黎笙退了出去與走進來的裴敬擦肩而過。
「陛下,和美人來了。」
「讓她進來。」
馮紹民招手讓萱兒坐到她身邊來,拿了一塊桌上的糕點給她吃,是南瓜球,裡面有稠稠的紅豆餡。趁著和美人還沒進殿,馮紹民隨口問了一句,「你和和娘娘說父皇受傷了?」
萱兒搖搖頭,「兒臣明白父皇的意思,所以也沒有去找和娘娘,直接去了太醫院然後就過來了。」
裴敬引著和美人入內,行了一禮,「臣妾給陛下請安。」
「平身吧。」
和美人起身後,接過宮女食盒裡的湯羹,道:「陛下,臣妾聽說您受傷了,所以特意熬了銀耳紅棗湯。」
馮紹民淡淡道:「有勞愛妃了。」
和美人看到馮紹民手臂上的繃帶,瞬間梨花帶雨,「陛下,您可要保重龍體啊。」
馮紹民也只是點了點頭,深深望了一眼和美人,和美人臉色微紅,被馮紹民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嬌羞道:「陛下。。。。。。」
馮紹民笑了笑,「愛妃既然如此溫柔賢惠,下個月的公主周歲宴,朕就交給愛妃負責。若辦得好,朕給你晉位份。」
和美人感覺自己突然被天上的餡餅砸中,一時激動地忘了行禮,還是身後的宮人推了推她,這才反應過來行禮謝恩。
馮紹民帶著萱兒回了含鳳殿,桃兒見著萱兒回來了,覺得勒著脖子讓她喘不上氣的繩鎖一下子就鬆開了。
馮紹民見著奇蘭,一個眼神,裴敬就走了上來,笑眯眯的說道:「奇蘭姑娘,咱家有些話想問你。」
奇蘭心裡一緊,往後轉頭一看,馮紹民已經帶著萱兒進了殿。桃兒手心裡出汗,不知道奇蘭怎麼了。
裴敬領著她越走越遠,可是她知道那是往哪裡去的。
「吱呀」一聲,沉重的鐵門透開一條縫隙,奇蘭走進慎刑司,身後鐵門重重地關上。
兩個太監把門推開,奇蘭跟著裴敬走了好長一條道,直到有微弱的燭光。奇蘭雙腿僵直,費力地邁過了門坎,身後的門無聲合攏。
裴敬還算客氣,畢竟也是皇後身邊的二等宮女,抬了抬手,「奇蘭姑娘請坐。」
奇蘭扶著椅子把手慢慢坐下。
裴敬問了一些很尋常的問題,多大了,哪裡人士,進宮幾年了,這些都是小事。
裴敬見奇蘭略略放鬆了些,開始問今日的重點,公主不見了,桃兒是怎麼吩咐的,都有哪些人去哪裡找了。
奇蘭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一句話假話沒有。
裴敬又問了一些尋常就讓她回去了。
第二天天香醒來,發現自己宮裡的人一半以上都不見了,看著奇蘭也是蔫蔫的,整個人無精打采,乾脆放了她一天假。
天香問了桃兒,桃兒這才說昨晚馮紹民來過了,提了十幾個宮人去慎刑司問話,那些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還說了昨晚萱兒不見了的事,又說了萱兒帶著太醫去給馮紹民號脈。
果然馮紹民受傷了!自己卻不知道,她這慪的什麼氣!
裴敬將問話的結果說與了馮紹民聽,「陛下,一共四人是與宮外有聯繫的,昨晚就是有人去給和美人通風報信。」
「那奇蘭呢?沒去給方才人報信去?」
裴敬搖搖頭,」陛下已經警告過她了,這段時日她還算安分。「
馮紹民點頭,「只要她安分,朕不妨給她一個機會。留著她以後還有的是用處。」突然冷笑一聲,「這四個人不用留了,杖斃。讓宮人們去圍觀,看看私自給宮外傳遞消息的後果。」
「奴才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