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迴
午後,杏兒帶了孩子來。杏兒生了一個兒子,阿元因為天延國時局還未穩定,沒來得及趕回來。
「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杏兒手裡抱著一個嬰兒,上前行禮。
天香立刻上前扶起她,喜上眉梢,」快讓我看看。「接過杏兒手裡的襁褓,小人兒正在酣睡,嘴巴時不時吧唧一下,天香歡喜得合不攏嘴,「可取了名字?」
「取了,南榮謙,這是他祖父取的。」
天香雙眸有些憂慮之色,「阿元的父王現在可還有不安分的心思?」天香如今更要為馮紹民考慮,兩國交惡,苦的是百姓。
杏兒輕嘆一聲,「阿元來信說,他父王冥頑不靈,但是因為病重不起,所以天延國已經由阿元掌權了。」
「大熹還有一座城池在天延國手裡,不過陛下說了那座城池本來就是大熹從天延國手裡奪來的,所以也就無事。陛下也是相信阿元以後會是個勤政愛民的君王。」
杏兒雙眸掩飾不住對阿元的思念,天香望著,勸慰道:「等那邊穩定了,他定是要來接你的。如今你一個人,就留在宮裡陪本宮吧。」
「就是,就是。你在這裡,咱們才算圓滿。」桃兒端了吃食,打趣起了杏兒,「你不在,我都忙不過來了。」
「娘娘,桃兒這個死丫頭就是想偷懶,才找了這個理由把奴婢留在宮裡。你可得好好說說她,到時候奴婢又被她欺負了。」
「不欺負你,我欺負誰去?所以你就留這吧。我們還要多為娘娘,太子,公主們防著小人呢。」
天香輕笑,「別聽桃兒瞎說。」可是天香心裡明白,這話一點不錯。現在這些人是不會有歪心思,可是以後呢?
「娘娘,桃兒這話不錯,您現在貴為皇后,陛下心裡又只有您一個人,但是保不齊將來前朝那些大臣有了歪心思。」
看著兩個人一本正經,心裡也是萬千感激,笑了笑,「行。本宮身邊有你們兩個是本宮的福氣。桃兒,你去把西側殿整理出來給杏兒。「
「奴婢知道了。」
錢思語住在離養心殿有點距離的永清宮,自己入宮的位分不高不低,但是自己卻搶了和美人的恩寵,不知馮紹民是什麼心思。
捧了一卷書斜倚在榻上,許是看的時間有些長,眼睛有些倦澀,閉上了眼睛。
貼身宮女東荷到是著急,「才人,陛下晚上要來用膳,您倒是準備下啊。」
錢思語清冷的聲音響起,「有什麼好準備的,我又不是廚子,讓小廚房準備著就行了。」
「那奴婢給您打扮一下,這些新入宮的娘娘們,除了芙美人,您是第一個。若是陛下龍心大悅,讓您侍寢也未可知啊。」
錢思語嘴角微動,「侍寢就真的是大恩典嗎?」
「那不然呢,這可是天大的恩典。」
錢思語笑了笑,不語。自己若是搶了和婧的恩寵,這以後的日子不知道要生出些什麼事端來。
錢思語無奈一笑,「打扮的素凈一點就行。」
東荷不知道自己主子什麼心思,也只好遵命。
一套淺藍色蝴蝶宮裝,配上一支珍珠的步搖,看著還真是清麗脫俗。
馮紹民批完了摺子才從養心殿起駕前往永清宮。錢思語雖然無心爭寵,但是也不敢怠慢。父親在自己進宮之前就叮囑不要摻和和家,方家之間的爭鬥,自保就行。
錢思語感念父親的諄諄教誨,可是左都御史也是個正三品的官職,而且自古不殺言官,所以父親在朝堂之上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若自己在後宮之中保得一方安寧,也算是為了父親,為了家族的平安盡一份力了。
正想著,馮紹民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永清宮。
「臣妾給陛下請安。」
馮紹民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道:「平身吧。」
錢思語起身後跟著馮紹民進了殿里。
殿里有著淡淡的香氣,一日的勞累,馮紹民灰沉沉的腦袋瞬時清醒了不少。
「永清宮可還住的習慣?」說著已經走向了主位坐了下來。
「多謝陛下關心,一切都習慣。」拿過宮女遞上來的茶,放在了桌案上,「陛下請用茶。」
馮紹民捧過喝了一口,「是顧渚紫筍?」
錢思語淡笑,「陛下聖明,這是臣妾最喜歡的,不知陛下可滿意。?「
「愛妃若是喜歡這顧渚紫筍,朕讓內務府多給你送來一些。」
錢思語依著椅子坐下,「陛下還是少疼愛點臣妾,臣妾只想在後宮安穩度日。」
馮紹民心道這女子還真是不同尋常,但是面上沉了許多,「愛妃這是在拒絕朕嗎?」
錢思語從椅子上起身,屈膝,「但求陛下成全。」
馮紹民沉默良久,殿里彷彿靜止了一般,殿里的宮人們也是大氣不敢出一聲。馮紹民起身背著光站著,身後便是這樣光暈一團。
轉身又凝著跪在地上的錢思語良久,「所有人都下去。」
守在屋裡的宮人們都趕著退下了,不敢停留片刻。
屋中的青爐飄著裊裊青煙,燭光搖曳。錢思語心如明鏡,當今陛下只愛皇后,自己與那些妃嬪一樣,都只是陛下制衡前朝的棋子。可是就算如此,自己為了家族心甘情願,曾經在父親耳旁一直聽到的人如今卻成為了自己的夫君。雖然這個人從來不屬於她自己一個人,但是她也渴望一份真心。她願意賭,她不奢求陛下能對她怎樣,她只盼望有朝一日陛下能待她與其他妃嬪有一點點的不一樣。但她深知,後宮女子的命運,都是獨坐到天明。
「你當真這麼想?」馮紹民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錢思語垂眸,但是語氣中並沒有對帝王的恐懼與害怕,「是,但求陛下成全。臣妾畢生的心愿就是得一男子全心的愛,就如陛下對娘娘。」
馮紹民虛扶起錢思語,「愛妃既然不願意,朕也不會強求。」
「陛下。。。。。。」錢思語雙眸含了些許淚光,「是臣妾大膽了。」
馮紹民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在宮裡生活,要多看,多聽。你的父親,是言官,要為朕諫言,也要替朕多留意朝廷的官員。而你,要在後宮多為皇后留意著,朕不會虧待了你。
「臣妾多謝陛下厚愛。臣妾願做陛下的眼替陛下,替娘娘多看看。陛下能如此待臣妾,這。。。。。足矣。」錢思語低眉淺笑,不甚柔美。
「好,傳膳吧,朕與愛妃說了那麼些話,也真是餓了。」
今夜對於新進宮的嬪妃註定是個不眠夜,尤其是和婧。
有人輾轉反側,有人憂思難眠,而養心殿內,馮紹民卻傳召了錢思語侍寢,只不過錢思語也只是睡在了側殿。兩人聊到了深夜,錢思語對朝政頗有見解,馮紹民也是收益良多。
第二日賜封號的旨意就下了,賜號「慧」。
哐當!
一個青花瓷的杯子從桌上掃落,頃刻之間碎成一地廢渣。
屋裡的宮人們低著頭,連呼吸都是那般小心。
瑤雲宮與芙美人住的錦華宮是離養心殿最近的宮殿,大氣,寬敞。廊閣之間,流水潺潺,香草萋萋。和美人氣沖沖道:「滾,都給本宮滾!」
春菊立刻揮手,讓其他人等都退下,獨留自己在殿里伺候。她琢磨片刻,笑道:「美人,切勿動氣。陛下雖未召幸於您,但是賞賜什麼的一樣也沒落下。」
「方幼安就算了,她錢思語一個小小才人也比本宮先得到恩寵。」錢思語氣得臉色發青,「陛下到底什麼意思?」
「美人,陛下深不可測,萬不可輕易揣測陛下的心思,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而且奴婢聽說慧才人最近和芙美人走的很近。」
「全是因為她!」和婧剛才又摔了馮紹民前日賞的玉如意,來回在屋裡走著,一臉的憤恨,「同是秀女,憑什麼她未正選就被陛下看上,侍寢第二天就賜了封號,雖然同為美人,本宮生生比她低了一等!」
「美人。」春菊忙走過來,安撫道:「美人不是還有公主嗎?公主不喜芙美人,但是卻喜歡到您這來,何不利用公主博得陛下的恩寵呢?」
和婧眉頭一挑,斜眼看著春菊,「你說的對,現在這個時辰公主應該在皇後娘娘那,我們帶著點心去含鳳殿。」
「奴婢這就去。」
含鳳殿,天香斜依軟塌,此刻她正在凝視著窗外漸漸落下的樹葉,秀眉輕攏,若有深思。
「娘娘,和美人在外求見。」奇蘭從殿外小聲走進,深怕擾了天香的清凈。
天香回過神來,「讓她進來吧。」
和婧走進殿里,瞧著天香卧在軟塌之上,行禮問安后,關切問道:「娘娘可是身子不爽,是否需要傳太醫來瞧瞧。」
「娘娘,奴婢讓小廚房給您熬了點小米粥,您午膳沒用,現在多少吃點。」桃兒走進前來,手裡捧著一隻托盤。
天香搖頭,「本宮吃不下,拿下去吧。」
「娘娘在為何事憂心,嬪妾是否可為娘娘分憂一二?」
「還不是萱兒那丫頭,吃了太多甜食,今日腸胃不舒服。陛下得知,好生訓誡了一番,如今呆在殿里不肯吃飯呢。」
和婧驚恐不已,立即跪下,「嬪妾知罪。」
「這與你何敢,你也是一片好心,是那個小丫頭太不懂規矩了。」凝著和婧一會,「看著你也是個識大體的,萱兒又喜歡你,你得了空就常來。」
天香欲要起身,和婧幾步上前扶住了天香,「能得皇後娘娘教誨,臣妾感激不盡。」
「陛下為國事操勞,你們更應該謹守宮規,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什麼不幹凈的事情惹陛下煩心。新朝初立,陛下還是很看重和家的,需要和家為陛下出一份力。本宮知道陛下還未傳召於你,但是陛下繁忙,本宮也不甚多見,所以要耐得住性子。你放心,陛下一定會寵幸你的,本宮也會在陛下面前替你說說。」
「臣妾。。。。。臣妾一定不辜負皇後娘娘厚愛。」和婧有些許激動,能得皇后如此承諾,自己心中也是落了塊大石。她知道皇后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所以陛下還是看重和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