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無盡門

010 無盡門

八個殺手躺在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窗門大開,呼呼冷風入窗,吹寒透衣。

第九個則被綁在椅子上。林稚手指轉動把玩一把匕首冷冷注視他,而後停下拔出一鋒利刀子,俯身用冰涼刀側拍打殺手臉頰,斯條慢理道:「誰派來的?」

寒冷貼膚,激起一身膽顫寒慄,殺手忍下害怕逞強譏笑道:「你以為殺了我你們能走的了嗎?做夢!」

林稚眸似沉水,幽靜不見底,緩緩道:「我是不是在做夢還不知道,但我知道也可以保證你等會兒會有個畢生難忘的噩夢。」

「殺了我你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殺手硬脖子威脅道。

「都殺了八個了,還差那麼一個嗎?」林稚譏笑反問,反手抓住匕首捅入其肩膀。

「啊......」

一陣刺痛襲來,殺手正欲慘叫卻被突如其來的布團塞住嘴巴,布團經過特殊藥水浸泡,苦澀重辣,接觸嘴巴,似在口腔點燃一團火,灼熱熏臭。

眼瞳震縮,身子忍不住哆嗦,眼前這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正溫笑注視他,可手下刀子沒有絲毫懈怠,一刀一刀挑破皮膚,紅血流溢,汩汩涌冒。

疼痛四生,他見惡鬼一般地望著對方,深感恐懼奪魂,不想這副文雅皮囊下藏了一副狠厲骨子。

「我若想要你招有百種辦法,不知你能承受到第幾種?」林稚勾起一抹淺笑。

似乎他此刻不是在嚴刑逼供,而是在日常問候。

一溫潤笑意人之像映入殺手眸子,悚然入骨,後背泛涼冒一身冷汗,霎那間以為見到了帶人皮面具的橫行世界的妖鬼......

一炷香過後,林稚面部表情地擦凈匕首放回刀鞘中收好,轉身走到角落裡的木架子前,將手浸泡於水中洗乾淨,用干毛巾擦乾水漬:「給他機會自己他不想說,非得受一點皮肉之苦才肯老實,可能有什麼特殊癖好或者喜歡受虐吧。」

玄牧卿:「先生逼供手段......真讓人大開眼界。」

「對待惡人唯有惡法行得通。」林稚凝視水盆模糊影子,「怎麼?初次見到我這般面貌被嚇到了?」

玄牧卿:「先生不管變成什麼樣都是先生,這點永遠不會變。你師承清風霽月的月禾,月禾又傳承他所尊敬的人,一脈承一脈。」

林稚暗然鬆氣,轉身道:「許久不曾好好逛過,最近月色甚好,我想去別的地方散散心,我看李府就特別合適。」

李府,李澄,定要上門拜訪。

玄牧卿:「我陪先生一起。」

林稚:「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住所,留小古一人在房恐怕不安全。」

玄牧卿:「我自有法子應對,先生不必擔心。」

是夜,兩道身影在屋瓦上掠過,身輕如燕行,腳尖輕點瓦片,翻身落入內院,來回巡遊了好些時間找尋。

輕聲輕步推開內院東面一房門,一進去林稚便斷定進對地方了。

此處裝飾奢華大氣,滿屋子琳琅器物,充斥金錢味道。

除了李澄,誰屋子還會比他豪氣。

角落柜子,床底各個角落都找遍了始終不見有關於製作魂俑的文書。

林稚旋望打量屋子,蹙眉思道:「李澄究竟會把它們放在哪呢?」

玄牧卿:「先生,有人來了。」

兩人立即起跳飛上上樑橫柱,柱子剛好遮去他們身影。

外面傳來一道細微急促腳步聲,一人一腳踹開房門,大步走進來,頭上火氣衝天欲燒發,面布暴雷,陰沉可怕。

其後跟著一負劍男子,臉色深沉繃緊一張黑臉。

「他們人呢?!你不是能處理好嗎?!」李澄一進屋就抓起檯面白釉茶壺狠狠用力砸向阿真,「廢物!飯桶!全都是一群草包!」

阿真站立不動,生生承受住茶壺痛砸胸膛,隨著一聲瓷器摔地碎裂音傳來,地面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瓷碎片,裡面茶水濺了一地,形成一深色區域,茶葉片片似污斑。

李澄怒不可遏破口大罵,雷音衝破房屋瓦片,隱有震塌房子之勢,嘶吼道:「現在都多久了,連個准信都沒有!你手下的人都是廢物嗎?!」

「主上,可能是他們因為什麼事情給耽擱了。」阿真低頭道。

不知怎麼回事派出去的十幾個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全無消息,不見活人亦不見屍首。

接連派出三批人,全部石沉大海再無消息。

「耽擱耽擱!你當我眼瞎了嗎?!」李澄額頭青筋暴動凸顯,乍一看容易誤以為蚯蚓爬腦門,氣急之下一掌拍在身旁書桌上,書桌轟然斷裂開兩瓣,其上毛筆紙研零零散散落地,在夜深無人語的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要是再沒消息你就提自己頭來見我!」

阿真:「屬下遵命,一定儘快抓住小賊。」

李澄悶氣堵心,用力一甩袖子轉身,忽然意識到什麼,疑狐警惕地環視一周自己房間,視線最後落在角落柜子上,抽屜被拉出來一小截,記得出門時候可是完全關閉好的,續而回望別處,擰緊眉頭。

「主上你怎麼了?」阿真見李澄怪異行為問道。

「有人闖入我房間了。」李澄深色道,「貴重物品一樣沒少,顯然不是沖財,不沖財......不好!」

他撒腿便往外跑,加快腳步在廊下奔跑,阿真緊隨其後。

直到一間不起眼的房間前才停下。

派出去的人那麼久沒回消息想必是身份暴露被抓住了,小賊便根據逼供來的消息尋到他這裡,左右探望一番,深吸一口氣,踱步跨過門檻,直徑走到一書架前,手摸下方底部,找到某個位置后按下去,架子橫欄處頓時彈出一個小抽屜。

李澄取出裡面一小本書,翻開一看,心中大石頭落地:「幸好還在,那兩個蠢賊,那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放在自己房間。」

一道人影在眼前一閃而過,李澄看向自己左手,眨眨眼睛,原先手中的書籍已然消失。

林稚:「所以我們在等你親自尋給我們。」

聞聲,李澄猛地轉頭,對面站了一白一紅之人,瞳孔劇縮,震驚道:「是你們!」

林稚:「是我們,沒想到那麼快就見面了,真是有緣,非常感謝李宅主的禮物。」

李澄抱拳按動手關節作響,咬牙切齒恨恨道:「好啊,送上門來就別著急走了,好好清算一下我們之間的賬。」

林稚厲聲冷冷斜睨他:「正有此意,先算一算英水庄的百來條人命。」

李澄:「不過區區草芥,值不了幾個錢。」

林稚冷漠譏笑道:「再不濟也比你那半銅板命值錢。」

「就怕你還沒算清楚就把自己命搭進去了,嘴硬不代表命硬。」李澄森森獰笑道,隨後退後一步,「阿真,你將功贖罪得機會來了,給我抓住他們兩個,等會我要讓他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主上。」阿真手往後伸抓住劍柄拔出一把利劍,翻轉側面,寒光映入眼帘。

劍影道光,十招以內,阿真手上的劍已經轉移到玄牧卿那。

劍刃抵喉。

見狀,李澄臉色唰地一下子慘白,知曉阿真武力,怎麼會那麼容易被人擒住,才不過短短十招,驚恐地看一眼玄牧卿,害怕吞咽口水,恍若見鬼了一般。

退後幾步,立即轉身想逃離這兩人,豈料剛跑幾步就僵硬地倒退回來。

正前面,林稚舉劍對著他心臟位置。

「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子。」李澄氣勢慫了一半。

「魂俑究竟是怎麼回事?」林稚舉起方才奪來的書籍冷聲質問道。

「這書從地攤上買來的。」李澄弱氣道。

林稚瞥他一眼,劍又近三寸,眯眯危險眼睛:「好好思量再說話,我一向耐心不好,容易變暴躁,暴躁之下我也不敢保證我會做什麼,或許心血來潮剝了某個人的外皮呢,你說若是那個人在神智清醒情況下一點一點地看著自己皮囊掉落會是一種什麼感覺?」

李澄瞬間感到到了寒冬臘月,他單薄衣裳踏於冰地上,冷的牙齒止不住打顫,差一點就隨眾鬼過奈何橋,急忙解釋道:「是真的,是真的,真的就是在地攤子買的,我第一回看見裡面內容時候心生好奇就用了一個犯錯下人試了一下,沒想到真有效果。」

「你是不是當我三歲小孩了,很好糊弄嗎?」林稚不咸不淡反問道,「此等大逆不道禁書會出現在一個個小小的小販手裡?」

「我敢保證我說的全是真的,我買書時候阿真也在身邊。」李澄立即指著阿真道,回過頭沖他大喊,「你快說話啊,你當初也看到我在那老頭那買了本書。」

阿真:「是,主上確實是在路邊攤子上買的。」

林稚:「攤主長什麼模樣?」

李澄努力回想當時場景:「一個中年人,兩瞥鬍子,長的跟個黃鼠狼似的,賊眉鼠眼。」

林稚若有所思地思索了一會,道:「你們主僕兩人看起來情感頗深,要不我先把你殺了再把那個叫阿真的殺了,讓你們在地府相會。」

「大俠別,我和他不熟,他就是一條任我打罵罵的狗,你要送地府先送他。」李澄苦苦哀求道,此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哪有一點之前兇狠模樣。

「也不是不能饒你一命,不過你得告訴我一件事,為什麼要給一個小孩種毒?你看到了什麼?知道了什麼?想確認什麼?」林稚刀子一般的鋒利眼神盯著李澄。

「他是魂俑中的神髓,只有給他服用下毒藥慢慢的便能激發他潛能,到時候我就能擁有一個戰無不勝的傀儡......」李澄說著說著見林稚瞪他一眼,心驚下忙抽自己耳光給對方解氣,抽到兩臉腫紅,「......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是我的不對。

「為你賣命的人打哪來?」林稚繼續問道。

「有個地方叫羅剎鬼市,那裡可以買任何你想買的東西,包括為你賣命的人。」李澄哆哆嗦嗦道,以對方現在看他的眼神,毫不奇怪對方會在下一秒結束他性命。

「怎麼去羅剎鬼市?」

「深夜子時三刻,去到西街小巷第三個轉彎,蒙上眼睛,自然會有人出現帶你去羅剎鬼市。」

「又是誰告知你去羅剎鬼市的法子的?」

「我平常喜歡看各種雜書,從書上看來的。」

「最後一個問題,你與你這位忠心耿耿的侍從認識多久了。」

「大概一年多前,他飢腸轆轆倒在我家門口,我嫌著晦氣就叫人賞了他幾個饅頭打發走,結果他非要報恩留在我身邊當護衛,後面覺得他修為高強就留下來一直到現在。」

「原來如此。」林稚緩緩起身意味深長地看向阿真,「看來我問錯人了,應當一早問你的,對魂俑一事你了解更深。」

阿真神色依舊僵冷:「我只是奉命行事。」

「到底是誰在奉命行事?李澄一看就是慫包,以他一個人膽量沒法做出一系列事情,另外,羅剎鬼市根本不在文懷,他去逛哪門子鬼市?至於那個長的像黃鼠狼的賊眉鼠眼中年人,如果沒記錯話他才死了不久,就在你派人刺殺我們時候。」林稚眸色森冷,「我說的對不對,幕後主使大人。」

一開始的李澄還會給予饅頭,證明他本心存善念,待阿真出現以後他就凈幹些為天地不容之事。

那些古怪書籍其實是阿真故意讓李澄看到的,他再有意無意推波助瀾,到最後李澄只會以為所有事情皆由自己操控,阿真僅僅是個替自己賣命的人。

阿真罕見地露出一絲詐笑:「沒想到你人雖然年輕,心思卻不逞多讓老狐狸。」

言語一出,李澄瞠目結舌定定看著阿真,十分震驚,嘴巴張大的可以容下一枚雞蛋,對方現在一臉算計模樣與印象中老實不喜歡說話的阿真大庭相徑,合著搞了那麼久竟是被人當猴刷了?!

「你個混......」瞬間怒火攻心臭罵一頓阿真,卻被阿真兇惡眼神給憋回去。

那眼神在赤裸裸警告自己,管好自己嘴巴,不然幫你封起來!

林稚:「不敢比,我頂多算個年紀大了的兔子,比較惜命,不想被人過早騙進棺材。」

一隻靈鴿穿過沉沉天空,進撲騰翅膀飛入房間,被林稚一把抓住,扯下腳上的圓筒倒出一張紙條,攤開看了下,拿到阿真面前問:「小古現在在哪?」

阿真狠狠陰笑道:「既然你心思如此過人,不如猜猜他現在在何處?」

林稚:「在哪都可以,不在你那就行。」

阿真挑眉譏誚道:「那巧了,人還就偏偏落我手裡了。」

林稚:「是嗎?做人自信好,太過自信便是傲。」

「你們可真放心,捨得把一個小孩丟在客棧,以為換個新的客棧我們逮不住嗎?看樣子在你們心裡魂俑比他更重要。」阿真緩緩道,低頭斜視指著自己脖子的長劍,「若是我不小心身亡......得麻煩小孩陪我走一趟了。」

「要走你自己走。」林稚嫌棄道,轉而頓了下身子,嘲諷地似笑非笑道:「難不成你真以為在新客棧劫走的是小古吧。」

聞言,阿真臉色一皺,想了想,舒緩開來道:「你少了訛我,是真是假我會不知?」

林稚笑了笑,不再在此話題上繼續談下去,道:「麻煩你和我們走一趟。」

推門而入,阿真被五花大綁推進來,玄牧卿把他綁在柱子上,而後拍拍手上灰塵去洗了個手才慢慢走到床前,手掌下蓋,在離枕頭還有三寸之距時停下,靈氣游繞,宛若蠶絲鑽入布皮。

不消片刻,枕頭幻化為一個孩子樣貌,胸膛因呼吸微微起伏,正在熟睡。

見狀,阿真臉色瞬間像夜晚炸開的煙花,精彩極了。

「早說了你不信。」林稚聳肩道,視線來回掃視阿真,「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會有魂俑製作法子,還擁有一批惡鬼手下。」

顯然阿真混入李府就是為了他那鬼心,藉助李澄一步一步達成自己目的。

阿真陰側側:「我真實身份恐怕你沒命知道,就算知道了也無可奈何。至於魂俑嘛,不過是是個試手,英水庄毀了就毀了,反正也是一批上不了檯面的殘次品,慢慢試下去,總會有成功一天。」

「喪失人性。」林稚袖子下的拳頭捏緊,咬牙一字一頓道,「不管是你想說的還是不想說的,我都會一一打開你嘴巴。」

「我知道你逼供手段厲害......」阿真無所謂地輕笑一聲,「不過命於我而言也不是特別重要......」

他嘴角忽然留溢出黑血,上下眼皮合攏,咬毒而亡。

人一死,五感盡失,也就感受不到他人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

與其生不如死倒不如自願選擇死亡,畢竟他曾經也是這般折磨他人,喜歡看著他們絕望想死又不能死的樣子。

心底清楚打不過玄牧卿,林稚骨子又狠,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挑個乾脆利落的死法好了。

林稚移手放置對方鼻子下,氣息已絕,生命斷線,魂歸地府。

在他身上摸索一番,摸到一塊烏黑牌子,其上寫了:千秋萬代,川流不息。

眼色一沉。

無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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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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