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所謂集合三教之力布陣於虛空之間,歷來並無實際操作,目前的天絕八佾陣乃是道境玄宗、滅境道隱、苦境道真三境高人商談推演結果,到底能夠做到何種地步,無人能可保證。
現存的曾與棄天帝正面抗衡的高手們盡皆到場,凈琉璃轉述一頁書、風之痕所探得之棄天帝目前展現的功體特點,不釋卷和寰宇奇藏分析研究棄天帝之行動與心理,六弦之首、鳳凰鳴、原無鄉則側重從技術層面不斷完善陣法設計。
全員陣容之中,風千雪和祿名封是資質與功體較弱的兩人,面對著三境三教大佬們的嚴格審視,難免覺得壓力重重。
……不過那也不會讓他們產生抱團取暖惺惺相惜的心思就是了,祿名封對風千雪那位臭名昭著的儒門師尊印象極其惡劣,除了訓練,多數時間都跟太史侯呆在一處。
這兩位站在一起給人感覺就是教導主任和他的助理,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儒門典律的氣息,全程嚴肅不可親近。
短暫的休息時間,風千雪搓著下巴回憶,突然想明白了人家不待見自己的原因——
「……我記得我師尊好像搶過流書天闕。」她對墨塵音和尹秋君小小聲道:「但他偷過搶過的門派太多了,真麻煩。」
尹秋君翻了一個大白眼:「嫌麻煩,你若自廢功體脫離儒門便一了百了。」
「師伯您認真的么?」風千雪訕訕地笑了笑,隨即正色道:「那不行啊,我那位師尊雖然不做人,但《盪星十絕》確實是精妙的武學,若不研究透徹,怎對得起他老人家對我的『厚愛栽培』?」
「哈,大言不慚,」尹秋君冷哂:「有命熬過棄天帝這個難關再說吧。」
此時,弦首與銀鏢當家等人正談到與三先天配合之事,猜測磐隱神宮之內所謂「誅神之招」到底會是哪一種類型。
「之前梵天與風之痕尋出聖魔元胎弱點在膻中,破其中丹,這是素還真犧牲梵蓮無垢之身所製造的破綻。但如今他轉換朱武之軀,再要破其護身氣罩,難矣。」
「即便三先天掌握的誅神招式可破襲棄天帝護身氣罩,以棄天帝實力,也可在一瞬間出招令吾等死傷慘重。」
「棄天帝出招間隙會是機會,但三先天以凡軀運使誅神之招,轉換攻勢想必也頗耗內元體力。」
「故而陣法之中的配合,當有攻守轉換,與三教頂峰互補。」
「理是此理,也不可忽略棄天帝之心情態度。」寰宇奇藏補充道:「他降臨人間以來,四處找尋高手過招,不乏玩樂心態,陣法的萬千變化當能滿足他之遊戲樂趣。」
風千雪:「……」
分析得很對,非常到位,所謂滅世對於神明而言本就是彈指一揮之事,棄天帝此番在苦境玩這麼久,遊戲心態已經十分明顯,很像人類玩網游,而但凡好評不斷的遊戲副本都是充滿驚喜的。
……嘖。
她突然靈光一閃,對寰宇奇藏道:「皇甫先生,我記得你曾以天狩浮閣巨炮銷毀無濤海浮空魔城。不知那門大炮對棄天帝有無一點點效果?」
「若有效果,早已安排。」
「……哦。」
太史侯與祿名封不清楚風千雪與天界千絲萬縷的關係,只覺得她身為小輩在這種場合插嘴格外無禮,不約而同側目搖頭。
風千雪自然不知曉旁邊的兩位儒門活體典律老古板對自己印象分又掉了兩分,兀自思考著,自言自語道:「若能填裝蘑菇彈配合天狩浮閣大炮……說不定會有用呢。」
「嗯?蘑菇彈?」苦境首席技術宅屈世途耳尖地聽到了她的小聲碎碎念,出於技術宅的敏感,立刻追問道:「那是什麼武器?」
風千雪本來只是一半吐槽一半認真的自己腦補而已,見屈世途問起,便開口欲解釋這種自己前世所處世界的終極無敵武器:「蘑菇彈就是……」
轟隆——!!!
□□,朗朗乾坤,忽然一道晴空霹靂,迅猛精準地劈在她腳邊,實沉的力度震得她半個身體都陷入麻痹狀態,兩耳嗡鳴不斷,視線也一時蒼白一片。
在場眾人:「……」
……懂了,那玩意兒可能有用,但不能說。
——術語解釋叫「天機不可泄露」。
「沒事吧?」墨塵音替風千雪點了幾處穴位,讓她從目不能視口不能言的狀態恢復正常。
風千雪用力眨巴眨巴眼睛找回視覺,聞言僵硬地點點頭算是回應墨塵音的關心,抬手擦去額邊冷汗,心裡簡直就像有一群羊駝狂奔而過。
居然用天雷劈我?
……我怎麼知道不能說啊!!!
再仔細想想,不同世界應該是不能跨頻,虧她從小見識這個世界除了武俠修仙還有各種黑科技滿心以為要啥有啥呢。
在場都是修為高深的大佬,篤信天道和天命,看見她天雷加身沒準還以為蘑菇彈是什麼天界的秘密武器,其實只是不能跨頻……衰死了。
蘑菇彈小插曲很快就被一帶而過,眾人再度完善陣法理論,接下來便是又一輪實戰磨合。
儒之浩氣正心,道之超脫無為,佛之慧覺悲憫,在如此特殊的陣法設計之下,展現出不同風貌——
儒以人間延續之義理,敬告青帝太昊,借人王先祖之力;
道以萬物生滅之自然,奉請三清尊始,借天地陰陽之力;
佛以廣渡蒼生之宏願,述志無量諸佛,借修羅非天之力。
置身陣法之中,風千雪覺得自己彷彿也隨之進入了某種玄妙境界,雙手似能觸碰天脊地心,雙耳若聞萬物之聲,雙眼彷彿看透了無盡時間與無窮空間。
……這難道就是所謂先天境界嗎?
單靠她自身想要達到先天境界或許還需要很多年,此刻短暫的感受完全源自於大佬帶飛,這輩子這種規格的陣法估計也享受不到第二次了。
蒼、凈琉璃、鳳凰鳴、原無鄉同舒一口氣。
——第一階段磨合完成。
接下來,是更艱難的第二階段——進入虛空開陣,與三教頂峰磨合,將對抗棄天帝的最終戰場抽|離磐隱神宮,隔絕四境之外。
一言以蔽之——不成功,便成仁!
「諸位。」解說完下一步安排,六弦之首抬眸看向天絕八佾結陣八人,深情凝肅,心情亦是沉重:「此乃有進無退之路,若要退出,現在是最後機會。」
「啊。」
葉小釵輕輕搖了搖頭。
太史侯雙手后負,篤定傲然:「不必多言,吾等已有覺悟。」
昭穆尊則與蒼對視著,似乎是拜入玄宗以來二人首次如此深刻地看著彼此,往事浮光飛快淡去,僅余歲月的輕塵,談不上默契,也談不上憤恨,不需要質問也不需要回答。
最終,昭穆尊轉開視線,輕哂一聲:「……哈。」
其他眾人自然也無二話。
「……多謝你們。」蒼垂下眼睫,掩去心中無限擔憂:「接下來,需要商請造幻師輔助吾等開啟四境空間,千雪,這件事交給你。」
「是。」
「銀鍠黥武、螣邪郎受棄天帝控制,屆時必會前來為他掃除障礙,吾與銀鏢當家會設法將他們制住。至於外圍支援與神宮防守,就有勞皇甫先生與慕少艾、燕歸人等諸位。」
寰宇奇藏搖扇冷靜道:「若陣法與三先天盡皆失敗,吾等便是神宮最後防線。」
氣氛凝滯一瞬。
風千雪緊張地曲了曲手指。她當然明白寰宇奇藏的未盡之言,若連天絕八佾陣和三教頂峰都無法消滅棄天帝,那麼所謂的最後防線也毫無意義,結局只會是苦境滅亡,四境崩塌。
心中瞭然,眾人無意再在戰前糾結,按照策略前往磐隱神宮,風千雪則轉道無佛寺準備向波旬借用造幻師。
迷達聽了她之來意,頗為驚訝:「借用造幻師?風千雪你可考慮清楚,魔佛波旬的許諾,是不該如此浪費啊。」
「魔佛見諒,實在是此回太過兇險,造幻師乃欲界重將,我只能以魔佛許諾換您割愛。」
——沒了造幻師,波旬今後可就沒有魔抗輔助了,勉強捧她一句「欲界重將」也說得過去。
迷達瞥了眼造幻師,有點不太想承認自己的確需要這麼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輔助魔抗,但他之前承諾也必須履行,遂沉吟道:「嗯……吾可允准。造幻師,你隨她去吧。」
「魔……魔佛。」
造幻師一聽說要抗棄天帝就想撒丫子跑路,可憐兮兮地喚了一聲,見迷達略顯不悅,頓時欲哭無淚,很清楚自己一旦抗命現在就能被魔佛一把捏死,只得點頭應下,心中轉起小心思評估離開無佛寺之後撇開風千雪跑路的可行性。
風千雪自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一步上前貌似感動狀雙手握住她的雙臂,一副好姐妹的做派:「造幻師果然對魔佛忠心耿耿,過去在罪惡坑與狂龍虛與委蛇真是忍辱負重……」
「……閑話休提快走吧!魔佛,屬下告辭!」
生怕風千雪在魔佛面前說出自己曾經效忠狂龍之事,造幻師求生欲極為旺盛地向迷達屈膝一禮,急得來不及掙開風千雪拽住自己的雙手,兩人便這麼拉拉扯扯一路走出無佛寺,剛出寺門就開始近距離纏鬥,打算運使幻術逃生,不料內息一陣窒礙,勃然變色:「……臭丫頭,你!」
「老老實實跟我去,保你無恙。」
風千雪甩甩手腕。
當著迷達之面拽住造幻師的瞬間,已經把細如牛毛的貫脈針送入她臂上曲潭穴,這麼短短時間內早已順著靜脈逼近心臟。
——大佬都有屬於先天高人或一方霸主的自信,所以像她這樣的小年輕才能當面下黑手且屢屢得手啊。
造幻師:「……」
偷襲下|毒|賭|博坑蒙拐騙下黑手都是童子功,這一刻她恨死罪惡坑的學前教育了!!!
萬里狂沙,天時已至,狂風方休。
滅輪友人、苦境戰力及後勤全員亦至,只待造幻師前來配合六弦之首開啟四境空間。
擔心棄天帝前來,眾人暗自焦急,就在此時,風千雪終於帶著罵罵咧咧的造幻師來到磐隱神宮之前。
「造幻師,有勞了。」
六弦之首禮貌地客套了一聲,不料造幻師狠狠翻白眼並啐了一口,拒不合作道:「要吾拿命陪你們賭,吾拒絕!」
蒼眼帶疑問地望向風千雪。
風千雪運轉內力將造幻師體內貫脈針逼出,語氣和善的再次確認:「造幻師,你真不考慮一下?」
造幻師冷笑三聲:「別跟吾耍這套,任你怎樣舌燦蓮花,也不及吾小命重要。」
「是嗎……嗯,你之顧慮也很在理,畢竟棄天帝乃是天界第一武神,擁有上至碧落下黃泉、窮盡我所有言辭也無法形容萬分之一的……」風千雪一字一頓,笑容詭秘,隨即補完讓眾人險些當場嗆死的後半句:「……絕、頂、美、貌。」
上次忙著逃命並未看清棄天帝真容,造幻師不禁一怔,隨後惱羞成怒地撇過臉:「……哈,吾是那種人嗎?!」
「只是輔助開陣嘛,又沒讓你跟他剛正面。」風千雪滿口胡謅漫天畫餅:「我們設計的陣法雖是在四境空隙,但能看透內外,夠你近距離一飽眼福了,對吧弦首?」
面對風千雪眨巴眼睛示意配合的小動作,六弦之首心情複雜,緩緩點了點頭。
造幻師:「……」
……糟糕,心動了,不,我不可以……所謂絕頂美貌到底是什麼美貌簡直抓心撓肝……啊,其實就算被棄天帝拍死也能從仞利天重生,天下美人不死絕吾也不會死……
造幻師激烈天人交戰,察覺在場有諸多美人,大腦又缺了一次氧,隨後更發覺紅髮佛者似有不耐隱然欲殺的目光,心理建設頓時完畢。
……反正自己不配合也會被強力逼迫配合的,那不如去看看棄天帝的絕頂美貌?
於是下一刻,造幻師甩了甩水袖,故作冷艷道:「要怎樣做?」
六弦之首便將要訣告知,隨後六弦之首、銀鏢當家、天絕八佾陣八名成員一同進入磐隱神宮匯合三先天,寰宇奇藏與慕少艾等人守在神宮之外。
突然,漠漠黃沙之中,一道人影孓然而來。
寰宇奇藏凝目望去,在一片焦黃沙色之中辨出來者身份:「柳生劍影?」
「哦?東瀛劍聖,怎會跑到這來?」慕少艾習慣性的把手伸向腰間取煙管,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來之前因擔心影響戰備和事後救治,忍痛把煙管交給小師妹保管,此刻多少感覺有些寂寥。
柳生劍影緩緩邁近,寰宇奇藏察覺他一身劍意全失,若有所思:「你是來找棄天帝證道嗎?」
「吾道已證。」柳生劍影形容毫無波瀾:「能證者,只剩天命。」
寰宇奇藏一時無言,泊寒波摸著鬍子笑道:「你身為東瀛人,介入此事,真是好心的國際友人哦。」
「眾業眾擔,你們離開吧,棄天帝很快會來。」
「嗯?你準備一人迎接棄天帝?」寰宇奇藏訝異道:「縱使你劍道修為超絕,也不可託大。」
「非也。萬神劫最終式,是吾也無法控制的滅卻之刃。」
「這……」
慕少艾與泊寒波面面相覷,寰宇奇藏略一沉吟,已做出決定:「也罷,就有勞你。」
幾人各自退開,到更遠處觀察神宮動靜,柳生劍影一人在漫漫黃沙之間,以指為劍,隨意揮灑,過往記憶逐一浮現。
東瀛,中原,劍閣。
無情的劍,迷茫的劍,有情的劍,孤獨的劍,今已無劍亦不知劍。
時間漸漸流逝,日墜西山,冰冷龐然氣息降臨萬里狂沙!
「來了。」
柳生劍影轉身與魔神正面相對,準備迎接天命。
——劍之極意乃入道,而道之真諦,便是守護生命!
無佛寺內,雅僧與譴彌勒歸來,向迷達彙報誅滅嬰煞、取回菩提弓兩個好消息。
譴彌勒將仿造得足可以假亂真的菩提弓交給閻達,見證閻達將菩提弓銷毀,心有戚戚地想起自己強忍尷尬羞恥替巧天工天南海北買桃|色話本的前情,暗嘆一聲「可算是騙過波旬了」。
「做得很好。哈哈哈哈……!」逼命威脅盡去,心中陰霾一掃而空,迷達與閻達不由舒心開懷:「接下來,就看正道如何剷除棄天帝!」
雅僧淡定地提醒道:「若正道無法將棄天帝送走,魔佛恐怕要負擔這一重任了。」
迷達剛感覺舒心了幾秒,冷不防被雅僧一言澆滅興緻,沉聲道:「哈,只要解封欲界,何愁不能剷除棄天帝。」
譴彌勒不動聲色與雅僧隱秘交換一個眼神,上前道:「魔佛,屬下認為目前正道精銳群出對抗棄天帝,這正是吾們解封欲界絕佳的機會!」
「嗯。」迷達讚許地點點頭:「你有何建言?」
譴彌勒心一橫,狠聲道:「梵天重創短期內無法再戰,吾等可伺機偷襲定禪天,擒拿一頁書凈琉璃等人,以他們為人質逼迫佛鄉開啟封界!」
「很好,允了!」
雅僧再唱反調:「魔佛,凈琉璃等人早已知曉吾等目的,也該明白此刻力量空虛,應該早有防備,是否慎防他們引君入彀?」
譴彌勒陰陽怪氣地應和:「雅僧你說得很有道理,但佛劍分說與矩業烽曇參與誅魔,梵天損耗百年功體,苦境佛門難道還有人能與魔佛抗衡嗎?你行事瞻前顧後,到底是為魔佛考慮,還是另有心思?」
「小心駛得萬年船,貧僧向來謹慎。」
「哼,由儒入佛半路出家,果然改不掉一身酸儒習性!」
「好了,莫再爭執!」被他們兩人一個□□臉一個唱白臉的表象迷惑,迷達對譴彌勒最後一絲若有若無的懷疑蕩然無存:「前往定禪天,擒捉梵天凈琉璃,還有萬聖岩餘孽——雅僧,你要好好出力啊。」
雅僧緩緩抬眼,並沒有被威脅的不悅緊張:「是。」
迷達、閻達帶著僅有的兩名部屬,氣勢洶洶踏入為防魔禍幾易入口的定禪天。
「波旬你果然來了!」善法天子挺身將凈琉璃擋在身後,容色肅穆凌厲:「想趁虛而入,你不會如願!」
「即導師何必緊張呢?聽聞梵天傷得不輕,素還真更是靈識受損,吾與閻達親自前來探望。」迷達似笑非笑,心情極為放鬆:「莫讓吾等誤解萬聖岩待客之道……何況此地屬於凈琉璃。」
凈琉璃淡淡道:「縱慾生魔障,望你收手。」
「你們若歸順欲界,吾自然不會出手。」
善法天子斬釘截鐵怒道:「不可能!」
「遺憾。」迷達輕嘆一聲,旋即起手便是極招:「血印葬天輪!」
凈琉璃、善法天子與波旬雙體開啟戰端,譴彌勒佛公子欲奪蓮池之內素還真靈識,執戒尊者、無垢尊者現身阻止!
混戰,猛戰,血戰,閻達威勇雄渾,迷達今非昔比,定禪天震動不休,戰局是絕望的一面倒!
「天之赦!」善法天子發出絕式,不料迷達返以鏡射之招,猝不及料之下,即導師當即重創!
「呃……噗!」
「聖尊者已死,你們萬聖岩何必苦苦支撐呢?」迷達冷酷一笑,閻達會意,掌凝霸道元氣,森羅惡障當頭直下,善法天子生命岌岌可危,倏然——
「……雅僧,你果然耐不住了。」閻達危險地盯著阻擾攻勢的佛公子:「你的命,還有那數萬百姓之命,都不想要嗎?」
凈琉璃等眾人見狀,默契調轉攻勢,全面圍攻波旬二體與譴彌勒,閻達震退一波攻擊,仰天怒喝:「可惱,可惱啊……!」
惡體發怒,真元暴漲,凶招迭出,正道縱是齊心合力,也一時難敵,就在此時,定禪天內一記宏招襲來,隨之而現的人影,正是名揚苦境、醫武雙絕的藥王谷之主!
「嗯……高手。」迷達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凈琉璃:「你們果然還藏了底牌。」
「別廢話,動手吧。」
藥王谷主冷麵冷言,主動挑上惡體閻達,一者掌化神機,微妙玄通,一者力強勢猛,狂霸沉冷;迷達對上佛公子,怒極之下,扣動欲界咒毒,雅僧當即毒發,真氣運行不暢,執戒尊者與凈琉璃隨即補位繼續攻擊;譴彌勒應付即導師與無垢尊者,自保有餘卻難以援手。
戰勢天平逐漸傾斜,眼見迷達步步敗退愈發不濟,閻達沉喝一聲,與藥王谷主拉開距離,催動波旬密咒。
正在四處尋訪秦假仙欲探問正道如今動向的霽無瑕感應召喚,抱頭掙扎片刻,為同修承諾疾步趕至,邪光過後,定禪天瞬間被夷為平地!
「忤逆魔佛——
「反叛波旬——」
「汝等要付出代價!」
波旬合體,魔佛重臨,威勢赫赫,再現末日之象!
「波旬三體合一,小心!!!」
在場佛者無不謹慎小心配合,再臨的魔佛波旬攜怒含憤,招招皆是凶蠻奪命之意,凈琉璃、執戒尊者紛紛重創,各自壓抑傷勢,豁盡餘力合招欲困波旬。
波旬冷眼看著一眾佛者豁命合招在護身氣罩之上飛旋而不得寸進,冷笑一聲:「天真!」
——勢消招散,波旬反撲,眾人再度敗退。
遠處高峰上,東方羿緊握菩提弓,輕搭馭日箭,目銳如鷹,緩緩瞄準,功體凝化之間,箭鋒破空而出!
「弦知音,這一箭過後,吾們交易結束——」
身後疾來利箭,帶著似曾相似的危險,波旬側目卻驚見譴彌勒竟加入敵人之中,眾佛者默契出招纏住波旬,使其回防不得,轟然巨響聲中,縱橫天下無敵的魔佛波旬,終於護體遭破!
「……呃!」
出乎意料,超出判斷,並未被菩提弓與馭日箭一箭誅滅的波旬依然屹立原地,身形微晃,眼神又沉又冷,抬手握住穿胸而出的馭日箭,一握之下將之化作齏粉,緩緩看向戰中反手一擊的譴彌勒:「你,竟敢背叛欲界!」
「佛鄉沉潛這段時日,吾已皈依吾佛。」譴彌勒雙手合十表明如今立場,隨即再度挺身贊掌:「彌勒寶華炙天光!」
「哈哈哈……」波旬冷然而笑,出手不留情:「惡暴震天闕!」
眾人驚愕之後紛紛援手,然而譴彌勒正面迎下魔佛殺招,招在凶暴蠻狠,意在懲戒叛徒,甫一接觸,狂力入體!
「啊……」
隨著紛飛的血肉,譴彌勒剎那之間爆體而亡!
「佛友!」
善法天子悲憤跨出一步,佛公子抬手攔住去路:「小心。」
卻見波旬一招過後,再度凝氣,目光森然注視眾人,輕蔑道:「菩提弓是好物,可惜……沉潛再出,你們低估了波旬的實力!」
被菩提弓射穿的胸口雖有鮮血流下,但見他狀態,似在汲取信眾之力,顯然靈佛心仍然無恙!
藥王谷主以袖抹去唇邊朱紅,冷聲道:「當心下一招。」
眾人苦撐站穩身體,準備迎接波旬下一輪反撲;波旬再獲欲界信眾之力,更加氣定神閑,縱使不滅金身小小損傷,仍然狂霸無比,一式出如怒潮狂濤,無情而來,眾人再添新傷,本已重創在身的善法天子倒地不起,無垢尊者當場慘亡!
「即導師、無垢……呃……」
執戒尊者跪倒在地,佛珠四處散落,見狀亦是無能為力。
「恐懼吧,後悔吧,承受波旬之怒!」波旬邁步走近雅僧,一掌舉起,冷冷凝視:「背叛、褻瀆,雅僧,你是下一個。」
就在他凝招欲殺雅僧之時,識海之中女琊躁動欲離,閻達怒然:「女琊!!!」
「呃……不對!」
三體爭執同時,三股隱藏的細微能量在靈佛心中匯聚,迷達察覺不對出聲示警二位同修,波旬立刻收掌連退三步!
一股龐然神威,欲毀生機,一股邪氣騰騰,欲奪心智,一股生生不息,欲轉造化,三力匯合,異能萌發,尖銳的疼痛自心口蔓延,真元驟消,冷汗如瀑直下。
「啊……總算奏效了。」
雅僧咒毒發作愈發厲害,見狀仍長舒一口氣。
「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波旬吐字艱難,心知大勢已去,只想明白自己敗在何處。
雅僧輕聲慢道:「你與棄天帝、嬰煞多次交鋒,金身遭破已使毀滅之力與嬰煞邪力入體,雖然以你之能,假以時日便能察覺並自動化消,但吾讓風千雪以創世元力為你療傷,元力入體,緩解你之傷勢同時,也掩蓋了這兩股力量。三者共存,日益勢大,短期之內可提升功體,但時日漸移,一旦金身再破,三力爆發,便可破壞靈佛心。」
——菩提弓破金身護罩,三力匯流毀靈佛心,這才是佛公子的全部布局。
「靈佛心……靈佛心……」波旬因為極端痛苦而面目猙獰,不甘願地恨恨注視著雅僧:「可惡,你可惡……」
痛至極端,只剩麻木,無盡的黑色光芒掩天蔽日,定禪天附近殘峰崩毀,空間扭曲,巨大爆炸聲中,三體再度分化,視線恢復清明之時,現場僅剩智體迷達。
「呃……雅僧……你也活不了……」
迷達嘔出一灘鮮血,一語未落,石封軀體,生機微若不存。
「啊……」
隨著迷達石封,雅僧體內咒毒徹底爆發,因母毒在他體內,為保護遠處受咒毒染身的百姓,他以雄厚功體將毒信牢牢控制於己身,更加劇了傷勢。
「佛友,你傷得很嚴重。」
凈琉璃上前欲為雅僧治療,卻被雅僧拒絕:「專心醫治其他佛友吧,吾無礙。」
「逞強不是好事。」藥王谷主走近,不容抗拒地執其雅僧一臂,為他探脈,一探之下,微微蹙起眉頭:「不是簡單之毒。」
「乃欲界咒毒,尋常方式無法解除。」
「看你一臉鎮定,想必是有解除的方法?」
「吾有方向,但仍需藥王谷主引薦毒道高人。」
「哈。」藥王谷主心道果然儒門出來的就是心眼多,遞出自己的信物:「你命元岌岌可危,速往西南尋毒后獨孤毒吧。」
執戒尊者為無垢尊者合上雙眼,暫按沉重心情,追問道:「閻達與女琊脫逃,該當如何?」
雅僧半是安撫半是篤定道:「不必過於憂心,靈佛心雖未毀卻已有巨大破綻,三體不能再合一,即便今後三體出現,也無法再現波旬之勢。」
「那就好。」
不能合體的波旬,危害已去大半。
凈琉璃與藥王谷主要安置傷員,雅僧便獨自前往西南方向。
行至半途,邪唱鬼吟驟然從四面包圍,滅境邪靈如幢幢鬼影掠過林間,掩蔽日光,擯除生機,帶來異常森然恐怖。
雅僧緩緩垂眸嘆息。
——果然。
「好久不見。」邪靈拱衛之下,妖溺天昂然而出:「眾天,吾等等你很久了。」
「你們出現,說明東方羿與你們的主人達成協議。」
「推斷正確。」妖溺天邪杖點地,釋放無窮邪源凝為陣法,將雅僧困於其中,從容自通道:「可惜,怎樣正確的推斷,也難防邪首布局。」
雅僧不言。
「轉世仍要為敵,今日是你末日。」妖溺天一言之後,殺機頓生:「重創在身的眾天,逃不過必然死亡!」
妖印閃耀異芒,在半空盤亘,倏然全力蓋下,雅僧強運功體,施展儒門鎮教神功無定三絕!
邪靈受強力驅散,妖溺天不慌不忙,依照邪首所言,精準尋得雅僧破綻,邪杖突現邪刺,刺入雅僧胸膛!
「你認為,邪首與東方羿的交易,會給你留下任何生機嗎?」
「……呃。」雅僧握住邪刺,斷斷續續道:「是……吾,吾該想到,但吾真不希望自己推測成真。」
察覺雅僧語調有異,妖溺天倏然一驚,欲抽身卻被雅僧牢牢抓緊了邪杖,隨後對方如同海綿一般不斷吸收他體能邪力!
「你,你做什麼……啊!」
眾邪靈驚疑不定之間,忽聞鳳凰鳴叫,赤華金芒驅散邪氛陰霾,妖溺天微微變色——
「鳳凰鳴!」
「心懷一襟朗月,劍藏七尺乾坤,慣看滿城煙雨,回首再入烽雲!」
一卷山水,一曲簫音,道隱鳳凰鳴再入紅塵!
「呃……」妖溺天被吸走的邪力驟然被雅僧全數回贈,包含欲界咒毒的邪力入體,焚筋伐脈,痛苦無比:「啊——啊——啊!」
伴隨著慘叫聲,妖溺天形消意散,眾邪靈四竄奔逃,卻逃不出淑世鳳舞大道風行!
內傷已緩的雅僧同時祭出眾天絕學,五色天網交織為壁,阻擋封鎖邪靈逃生路途,配合鳳凰鳴將眾邪一舉殲滅殆盡!
「噗!」
誅邪完畢,雅僧吐出一口鮮血,鳳凰鳴上前將他攙住,笑道:「真可惜,你這招苦肉計仍是未能引出未來之宰。」
「他一向狡猾謹慎,派遣部下試探虛實也屬正常。」
「走狗已誅,卻是打草驚蛇,接下來就交給卧佛頭疼吧,哈。」
「好友你這句話充滿幸災樂禍。」
「好了,你之傷勢怎樣?」
「勞你送吾至西南荼山尋毒后獨孤毒。」
「方才你不是將咒毒返於邪靈?」
「不愧是道隱,竟知曉邪靈之力可與欲界咒毒中和。」
「哪裡比得上你啊……」
兩位老友一路吐槽著慢慢轉往西南方,而苦境另一處誅魔之局,才剛剛開始。
戰雲夢澤,雲霧繚繞,難辨方向。
倏然間,密林寧靜遭外力打破,扭曲的空間之中,強大力量將一道人影飛拋而出,砸落雲水之間。
重創的人影勉強睜眼,然而剜心之痛難以支撐虛弱的軀體與神智,自保本能啟動,層層冰華纏繞,將絕色佳人徹底冰封。
霽無瑕神識虛潰,自此陷入不知春秋的漫長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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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幻師:我是那種人嗎?!
風千雪:別否認了你就是那種人,來呀,來看棄天帝嘛,無敵美貌霹靂頭牌。
迷達:雅僧!請你去死啊!!!!
話說佛公子都被我寫得智多近妖了【左手香:不!他就是個妖僧!】
PS:空間扭曲+爆炸之後,霽無瑕掉到了戰雲夢澤以冰封狀態沉睡……沒錯就是玉辭心戰死的那片樹林,所以她也不會戰死了,聳肩,所以後續發展可能就是【震驚!閨蜜竟對我兒子做這事……】。
這點後文稍微交代一下,先給大家溫馨提示。
……啊,迷達石封被送去天佛原鄉保管,閻達掉到地底岩漿里了,對不起我差點把他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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