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盪星十絕》分上下兩集,各五招,共十招。
經過近十年艱苦卓絕沒日沒夜的訓練,風千雪已經熟練掌握了這部劍招所有招式。
其實她真心對研發新招沒興趣。
連封千機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人都承認苦境江湖能人輩出,如果能力高低只以誰的招數多來衡量也太搞笑了,人家星矢一招天馬流星拳還能從天上打到地獄呢。
最重要還是根基。
為了強化根基她已經三年沒躺在床上睡覺了。
除了吃飯背書值班做任務,平時都在罪惡坑清凈的地方打坐,修鍊儒門養氣術。不管颳風下雨暴晒降霜飛雪,不論白天晚上,只要逮到時間就去養氣——也就是藉助天地自然精華積累內功。
還記得去年冬天下大雪,她在湖邊一坐就是三天,審官判官要交代任務時發現找不到人,還以為她逃逸,派問死官帶人進行地毯式搜索。最後連罪首都驚動了,打發向日斜出來幫忙。
向日斜大概清楚她的日程表,鬼一樣飄到湖邊,從一人多高的積雪裡把她挖了出來。
這種孜孜不倦的精神讓狂龍都鞠了一把辛酸淚,說要給她頒個感動罪惡坑最佳奮鬥獎。風千雪差點當場抽了,到底誰才是穿越來的啊喂。
雖然這種苦行僧一樣的□□精神雙層修鍊法幾乎達到變態境界,但效果也是很明顯的。
至少,現在在罪惡坑除開幾位罪首和自家師尊以及孤獨缺,她已經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平時那些人閑得無聊吃飽了撐的也不敢來招惹她。
封千機再怎麼看不慣她也曾經親口說「能把自己當鐵人一樣折騰的女人我活到現在就只見過你一個」,她咧著嘴笑了笑回答「其實人都是被逼的」。
自從羽人出事,狂龍早把她盯上;自家師尊在武學方面完全走火入魔,她不能抱任何僥倖心理。
所以到了這個讓人全身發毛的時間點,風千雪每一條神經都綳到極致。
十年之期,即將到限。
她的劍法已經純熟,然而仍然沒搞明白怎麼玩兒出第十一招來。
思維局限了吧……要不找個人定孤枝切磋一下拓展思路?
廢儒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再打也沒激情。
狂龍和破玄奇直接PASS。
向日斜倒是很閑,倆人找了塊平地打一場,各有挂彩。
大家呆在罪惡坑共事這麼久,又掛著結拜兄妹名分,交手還是第一次,向日斜難得的表示出興趣,風千雪卻拒絕繼續打,因為這朵向日葵特點就是快,能給她的啟發有限。
「哼。」
遭到拒戰,向日斜收刀飄遠了。
風千雪回家發了半天呆,忽然起身去後院殺雞宰鵝生火煮飯。
搗騰半天,菜香四散,引來一群人圍觀,口水滴答聲一片。
——要知道,食人蘭除了長相和劍法,廚藝也很出名,所以很多人對廢儒各種羨慕嫉妒恨,因為風千雪給那書獃子煮了二十多年飯!!!
過不久,風千雪左手拎著四份便當右手拎著三層食盒出門。
為增進同事感情,每次她做大餐都會給破玄奇向日斜審官判官送一份,今天食材多,順便也帶一份好了。
走到門口看見表情相對正常的武探花,就把便當往他手裡一塞,叫他分別送。
她則拎著大食盒在罪惡坑四處溜達,找某位上了年紀的折翼天使。
湖邊,不在。
酒肆,不在。
議事廳,不在。
二罪首家屋頂,不在。
歪脖子老槐樹上,不在。
一路目睹向日斜飛快掠過武探花身邊拿便當,破玄奇發現少了一隻雞腿暴打武探花,審官判官換著便當嘗菜色……
唔,那人究竟跑哪兒去了?
「找我嗎?」
風千雪聞言扭頭,終於看到橫躺在一塊石頭上喝酒的孤獨缺。
「是啊,孤獨先生。」
她把食盒往孤獨缺旁邊一放,揭開蓋子。
油燜雞塊紅燒茄魚鹵鵝掌炸花生雜燴三鮮筍鵝肉蘑菇煲湯。
「哇!這麼豐盛!」孤獨缺摸了摸肚子:「早知道你要給我送大餐該少喝一絲拉酒。」
「沒關係,孤獨先生可以慢慢吃。」
孤獨缺把酒葫蘆往腰帶上一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風千雪不以為意:「罪惡坑百分之九十九都非奸即盜,我要害你早下手了,再說哪一年過年我沒來孝敬你?怎樣?不敢吃嗎?」
「是哦,真有孝心,不過我記得吃了你的東西都要付出代價。說吧,這次又要做啥?」
「來向你討教。」
「安怎?」
孤獨缺夾了一塊雞肉吃得嘖嘖有味兒。
「十年快到了。」
「哦……狗急跳牆,你要和我定孤枝?」孤獨缺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娃兒,敢叫月不全孤獨缺出刀,就不怕和你師尊比武之前先變成刀下鬼?」
風千雪糾正道:「不是定孤枝,是討教切磋友好交流,隨你怎樣理解。」
「找我做啥?狂龍會很樂意給你指教。」
風千雪唇角高高上揚:「我怕罪首一刀落下把我變成肖仔啊,你懂的,孤獨先生。」
孤獨缺被哽了一下:「喂喂喂,麥對我笑,很影響食慾。」
「那你考慮得如何?」
「嗯……」孤獨缺搖頭晃腦的想了想:「當做飯後運動也不錯,一個時辰以後開始。」
之所以找孤獨缺,是看中了六翼刀法千變萬化的特點。
六翼刀法雖快,卻不像向日斜一味求快,快中更有技巧。
孤獨缺下手很不客氣,打到最後以風千雪狗啃屎式落地為結束。
「唉,真掃興。娃兒,這種水平要殺書生遠遠不夠。」孤獨缺收刀大步流星轉身走了。
風千雪捂著腰吃力爬起來,牽動傷處,疼得齜牙咧嘴。
你妹的,肋骨都斷了兩根。
坐在地上喘了會兒氣,幾個新來的看見她受傷落單圍過來想趁機落井下石,被三道劍氣分別擊穿膝蓋大腿肩胛骨。
「眼睛長到狗身上,不如挖出來送給罪首進補好了。」
風千雪把劍尖湊近其中一人眼角。
「啊!!!饒命饒命!!!!!」
……然後那人嚇尿了。
「嘖嘖嘖,」風千雪搖頭收劍入鞘:「真沒用。趁我心情好,快滾吧。」
三人屁滾尿流爬向小樹林方向。
「看來你有所收穫。」
封千機搖著扇子一臉悠閑信步而來。
「你最近很閑嗎?每天都觀察無美感的我,也不怕傷你的眼。」
「耶,作為結拜兄弟,是該多加關心啊。」
已經習慣風千雪那張臉的封千機睜著眼睛說瞎話套近乎。
風千雪懶得理他。人家監視自己十幾年也挺不容易的,把他旅遊泡妞的時間都佔用了不少。
「經過今日一戰,三個月後的比武,你可有信心?」
倆人一前一後沿著河邊走,封千機出言試探。
「你還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吾能有什麼事情?」
風千雪斜了他一眼。
「你已經十來天沒出去會情人,不會感覺蠢蠢欲動?雖說縱慾傷身,但過度壓抑自己也對身體不好,還要留在罪惡坑接受視覺摧殘,時間長了可能不舉喲。」
「……你想得真周到啊。」封千機好不容易耐住性子,又被她挑得冒火。
「我還要回家研究,你請便。」
風千雪乾脆化光閃人,留下封千機在原地咬牙切齒。
「哼,風千雪,吾期待你的死期。」
三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
期間閉門鑽研兩個月,和孤獨缺向日斜分別切磋一次,處理封千機指使來搗亂的不和諧份子六批。
廢儒早在半年前就開始閉關,只待如今一戰。
師徒二人在議事廳重逢,向罪首請戰。
狂龍嚼著眼珠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什麼「師徒相殘慘事一件」「風千雪你出息了」「書生啊你非要善良的小龍龍批准這種慘絕人寰的決鬥嗎」……鬧了半天終於定下決鬥時間。
出了議事廳,廢儒直接放話不準其他人插手多事,他要跟風千雪正面決鬥——風千雪聳肩表示無所謂,心裡小小的同情了一下自家師尊。
作為一個作惡多端的老江湖,在罪惡坑混了這麼久還搞什麼書生意氣。
就算他不使陰招,也會有人忙著下套的。
畢竟罪惡坑就是這麼一個地方,作惡整人不需要理由。
不過這也算是文人特色吧……
於是,直到決鬥之前,師徒二人還在院里泡茶,彈琴,吟詩作對。
廢儒一道劍氣砍了院子外面畏畏縮縮人影一隻手,聽到傳來的痛呼,風千雪心道,文化人跟野蠻人的差別啊……嘖。
時間到,茶喝得差不多,廢儒把琴放回屋裡,師徒二人無比和諧地走向死亡曠野。
……事後審官判官曾說他們看過這麼多場決鬥,這次真是罪惡坑奇觀。
狂龍把一顆眼珠子往場地里一丟,宣布決鬥開始。
廢儒目標明確,根本不想花時間試探,上來就使出盪星十絕。
見招拆招,一模一樣的劍招你來我往。
到第十招「山河無定」,由於根基上的差距,風千雪被逼退十數步,口中嘔紅。
如此場景,跟當年相同。
廢儒提劍繼續攻擊,他要看的不是這些!
使出來!!!
第十一招!!!
風千雪終於換了起手式。
「斜映江天一抹紅!」
廢儒瞳孔猛縮,忽然發出一陣狂笑:「就是這招,就是這招!喝!」
同時出招,風千雪的極招竟然被破!
「嘔……」
吐出一口血,風千雪依然冷靜地看著步步走來的廢儒。
「吾果然能破此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吾破解了!」廢儒瘋態畢露,雙瞳充血,劍尖直指風千雪:「第十一招被吾所破,你也沒什麼用處了。」
劍身破空攜風而來,風千雪閉上雙目。
人群中,孤獨缺手中酒瓶倏然豁開幾道裂縫。
向日斜也稍微移開了視線。
看形勢,恐怕難逃一死。
卻聽風千雪低吒一聲:「冰濤萬里凝天華!」
一錯身,再回首,廢儒長劍噹啷落地,身體被一劍貫穿。
抬頭,是難以置信的眼神。
「為……為何……」
風千雪用袖子在嘴邊抹了一把,面無表情:「根本不止十一招。排列組合沒學好吧,文科生。」
拔劍,鮮血噴滿半身,廢儒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狂龍嘴巴張成「O」形,忽然一把捂住臉,肩膀抽動幾下:「嗚嗚嗚……嗚嗚嗚……好,好啊,罪惡坑的年輕人有希望……嗚嗚嗚嗚……」
風千雪疲憊地背起廢儒屍身,在一片鴉雀無聲中離開死亡曠野。
再怎麼說,也是師徒一場。
就讓我給你辦後事吧。
她走在路上沒有什麼成功的喜悅。
有時候真不明白,這些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追求的是什麼。
千招百招又如何?
風水輪流轉,多行不義,早晚遭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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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盪星十絕前五招和后五招,理論上可以進行排列組合。當然只是理論上,要開發成新的招數,需要試驗研究。即便有很多招,妹子也不太當回事,她想得很清楚,根基不夠招數算個毛,還是好好修鍊內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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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儒:文科生怎樣了,瞧不起文科生嗎?!
風千雪:那你覺得這個問題是五的階乘乘五的階乘還是組合乘組合呢?
廢儒:(捂著血流不止的膝蓋淚奔而去)
饒悲風:不太可能是階乘吧。
曲懷觴:難說,畢竟是四大名鋒之一的絕學啊。
廢儒:數部的少在這兒顯擺!
卡卡文:誰跟我提立體幾何我跟誰急!!!!
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