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法禁忌重重礙

禮法禁忌重重礙

能呼吸就不錯了,蕭世言力氣用不上,緊閉雙眼,口中發不出聲音來。

待蠟燭燃盡了,玉殿里燈火昏暗,花未拂準備穿衣起身,留了蕭世言躺在席上休息片刻。這次總該行了吧?花未拂披上衣服去拿毯子。毯子拿過來給他蓋上,但蕭世言攥著毯子仰頭只是哭。

「還難受?」花未拂嘆了口氣,用毯子裹住,把人抱進懷裡,「那個東西,你吃了多少?」

蕭世言伸出了一根手指,迫切尋求愛撫。

「一顆,也不算多,以前都是一顆沖飲一壺的,藥效應該很快會過去的。」花未拂安慰著。

「一盒……」

「什麼?」花未拂臉色很難看。

「有點好吃,加上無聊,我就吃完了。」蕭世言悔不當初。

這讓花未拂皺眉了,「會死人的。」這傢伙吃催情散吃了整整一盒?!花君遲都沒你這麼拼。花未拂累極了,還得顧著這個傢伙。他四處張望著,先讓蕭世言伏在地上,他去拿了個花瓶過來,「拿住,等我片刻。」花未拂左翻右翻,從屋裡找出了個木製書籤,「張嘴。」

「你要做什麼?」蕭世言有氣無力,順從地張開了口。

木簽伸進蕭世言的口中,白衣公子沒有力氣抬高頭,花未拂便緊張兮兮地低頭緊緊盯著木簽,一點點地深入。

「嘔——」蕭世言一陣乾嘔,身旁的花未拂丟開木簽,手按在他的腹部,微微施力,蕭世言便吐了出來。他蹙額抓著瓶口,臉都漲紅了許多。「嘔……咳咳……」蕭世言胃裡很難受,花未拂把手移了移,替他揉了揉,等到他什麼都吐不出來了,人險些昏迷。

「唉。」花未拂只能說蕭世言太笨了,壓根沒長腦子,舒口氣,心疼地把他抱在了懷裡。然而蕭世言乾嘔過後,又吐了起來,攥著白衣吐在了花未拂身上,眼睛里噙滿了淚水。「乖。」他的臉滾燙,花未拂揉了兩下,毫不在乎蕭世言吐在自己身上。「還難受嗎?躺下休息一下吧。」看他疲憊至極,花未拂扶他輕輕躺下了。

在他身邊守護著,一直到他睡熟了,花未拂才起身,跪坐在池水邊上清洗衣服。白毯裹住白衣公子,花未拂不必用太大力氣,就抱了蕭世言上榻。常在夜深人靜時,花未拂喜歡凝視著枕邊人,希望自己能做到禮尚往來。

愛是什麼感覺呢?怎麼以前從沒思索過這個問題?花未拂細細思忖,愛是像剛才那樣,在他想要的時候給他吧?可重生前,蕭世言身邊有小落和余辰誠,也說過婚嫁之事,應該是愛,只是後來膩了吧。

翌日冬晨,花未拂昨晚睡覺時,胡思亂想,以至於很晚才睡著,醒來的時候,蕭世言已經醒了,看樣子,人總算是正常點兒了。

花未拂眯著眼,後知後覺地發現桌上放著幾幅畫像,怕又是被他看到了吧。「未拂。」蕭世言苦於無處安身,「我還是想回姑蘇。」

「再等等吧。」

他吸了口氣,回頭望了望桌上的畫像,「那些畫像從柜子上掉了下來,我幫你撿起來了。未拂。」他走上前抱住了花未拂,沉沉說著:「我不喜歡那些畫,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又是孩子氣,花未拂含笑應著,「好,只是世言大人一個人的,誰都搶不走。」

「嘻嘻。」

彈指間,在戲水閣住了些時日,花未拂不喜歡拘束著蕭世言,隨他在花家怎麼鬧,花未拂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後保護著。花家裡,地面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蕭世言斗篷都沒披,就跑出去撒歡兒了,攔都攔不住。

花未拂本想叫住他,但是夜尋過來了,花未拂便避開了蕭世言。「我讓你看著他,最近情況如何?」

「家主近來很安分,常在書房裡處理花家瑣事。」

如此便好,花未拂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在院子里玩雪的蕭世言,「普天之下,只有他最了解我了。若是不曾認識世言大人,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夜尋表示質疑,「禮法真的這麼重要嗎?早在當初,二公子同家主大婚之時,不就已經打破了嗎?」

「禮法的禁忌,不止一層,打破一層,還有一層。」花未拂從容回答。

「你就真的那麼喜歡蕭公子嗎?」夜尋問出了口,不難看出來,蕭世言曾經是個浪子,因為打小兒被溺愛,放肆得絲毫不講禮數,最近還常跟花未拂慪氣。

「喜歡?」他緩緩低下了目光,「我一直有個想保護的人,以前是花焉知,後來是世言大人。」

「好吧。」夜尋不再追問了。

「我吩咐你的事,辦好了嗎?」

「已經讓人去做了。」

「那就好。」花未拂取出了九霄爐,操控著小爐懸浮在兩手之間,小爐逐漸發光發熱。趴在雪地上玩雪的蕭世言雙手凍得通紅,哈口氣想搓熱手,這個時候,花未拂把九霄爐遞了過來。「凍壞了吧?」

「好暖和!」

動亂中的花家,最愜意的事莫過於看著他開心玩樂。花未拂搬來椅子,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就坐在院子里守護。

後院里,天氣冷清,地面積雪。在打掃了地上的厚雪后,幾個侍從抬著一個大箱子,把裡面的畫像都倒了出來,堆在一起,另一個侍從點燃了那堆畫像,瞬間火光大起,侍從們也可以趁這個時候烤烤火。

不過多久,在花未拂還在悠閑地喝茶時,侍從匆匆跑了過來,「二公子,二公子,屬下聽從二公子吩咐,把那些畫像燒毀,但是……但是家主聽說之後,不顧火勢,硬是從火堆里搶救出一幅畫,手都燒傷了。」

花未拂並不在乎,目光下,蕭世言一個人玩得很開心,他側了側頭,問道:「花焉知找的是哪幅畫像?」

「只看見上面畫著二公子,身穿紅衣,身材嬌小,應該是小時候的,時節是秋天。」

花未拂猜到是哪一幅畫像了,點了點頭,「夜尋,幫我看好世言大人,我有事離開一下。」

「是。」夜尋答應了。

在花焉知的房間里,桌案上鋪著秋日時的畫像,一旁擺放著紅墨硯台,畫像上的落款,「花無」二字已經被勾抹住了。畫像的畫軸被燒得烏黑,所幸的是畫像沒有被燒到。

花未拂進門的時候,屋裡的年輕公子手裡握著小藥瓶,正在上藥。他嘆著氣走了過來,按住受傷的手,打算親自替花焉知上藥,「你這又是何苦呢?」

年輕的公子第一次這麼怨恨,不顧手上的燒傷,冷漠地甩開了花未拂的手,一言不發。

那雙眼睛里都是恨意,當年的花未拂又何嘗不是?蘭因絮果,種了什麼因,便結什麼果。花未拂人就站在一旁,淡淡說道:「你若是怨恨我,可以打我,但是不可以碰我,也不可以傷害世言大人,明白么?」

「唔?」在院子里玩雪的蕭世言,一回身,看不到花未拂,神情便有些失落,近來猜忌心頗重的他,甚至覺得九霄爐在發寒,他忍不住丟開了手,看著九霄爐融化了冰雪。

「哈哈。」屋裡的花焉知笑出了聲,凝視著手上的傷,「當初雙辰星齊名,璇璣玉衡,名動天下。你說過的話,我字字刻在心上,你那時哀婉嘆息,若是可以把時間定格住就好了,我思慮了一晚上,最後選擇給你作畫,留下你最美的模樣。可到今天,你把所有的畫像收羅起來,全部燒毀,是覺得往事不堪回首嗎?」花焉知從沒後悔過娶他,就算是花未拂致使花家變成了現在這樣的,花焉知就是不知悔改,但花未拂似乎不是這麼想的,他竟然把往日美好的回憶付之一炬。

花未拂緊張不安的手攥了攥衣服,道了一聲歉,「對不起,只是,有些畫像實在不堪入目,我派人去燒毀,應該提前問過你的,把裡面你喜歡的畫像留下來。」

可惜已經遲了,回不去了。花焉知哽咽了一下,極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夫人請回吧,把桌上的畫像帶走,隨你燒毀,總之,我不想再看到了。」

花未拂神情失落,慢慢捲起了畫像,臨出門時,他回了回身,「對不起。」花未拂自己也是魔怔,看到以前的畫像,內心毫無觸動,既然蕭世言不喜歡,那就全部燒掉吧。可他不明白,為何花焉知會奮不顧身地去保護好一副畫像?長靴邁出了房門,他把畫像紮緊了,「來人,把這副畫像放到祠堂去吧,找個不顯眼的地方,放起來。」

「是。」

在執著什麼呢?他已經變了,變得徹徹底底,花焉知自己問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冬天就要過去了,天樞在逐漸回暖,雪也一層一層在融化,萬物即將復甦。蕭世言還在跟花未拂吵著想要回姑蘇,一如既往地被拒絕了。

是沒那麼冷了,花未拂派人收拾東西,把蕭世言安頓在他的舊居。那個房間很寬敞,雅量高致,不忍把蕭世言放在那麼偏僻的房間,也不願跟花焉知同屋,花未拂最終決定把蕭世言帶到自己的房間,儘管他的房間離花焉知的房間很近。

房間是日日有人過來打掃的,在蕭世言推門進來的時候,驚嘆於房間的整潔與奢侈。「你這個房間能放下我兩個房間啊。」蕭世言環顧著,相較之下,自己在姑蘇的小房間確實是太小了。

梳妝台上的東西一應俱全,唯一不足之處,是桌上的鏡子是破的,只有半面,上面有許多劃痕,鏡子顏色也很烏暗。他順手把虛無幻鏡放在了桌上,「你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杯茶。」

「好。」蕭世言應了一聲,坐在梳妝台前,玩弄著桌上的各種飾品,「咦?這是什麼?哎,真好看啊。」小架子上靠著各種各樣的髮釵和步搖,不過現在的花未拂是用不到了,蕭世言回頭看了他一眼,那身青墨色的衣裳跟這些東西實在不搭。哎,沒辦法啊,誰讓自己喜歡的人以前是個受呢?蕭世言推開那些飾品,把虛無幻鏡擺正了,準備照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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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盡姑蘇花未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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