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憑子貴本猖狂
花前月下,有情人對坐而飲,和諧的畫面很快被一個侍從打破了。花未拂沒有怪罪侍從的冒失,看得出來這個侍從是他安排在羅月融身邊的,於是詢問道:「什麼事?」
「羅姑娘說想吃紫窠燕窩,但是廚房裡的師傅做出來的沒一個能合夫人口味,所以讓屬下來問可否找幾個師傅專門給夫人做飯。」侍從看出來座上兩位公子面露不悅,便又解釋道:「屬下去找過家主了,但是家主一直在喝酒,讓屬下過來找二公子,所以這才打擾到公子了。」
那個女人分明是仗著肚子里懷著花家的骨肉,才敢這麼放肆,這一點花未拂還是知道的。就連蕭世言都忍不住吐槽了:「我都沒那麼嬌養,聽說是侍女出身,要求還真夠多的。」
「隨她去吧,找幾個廚藝好的師傅,帶過去伺候她便是。」花未拂說道。
「是。」很明顯,人家侍從也很看不慣,但是因為花未拂開口了,只能照辦。
花未拂倒著酒,哄著蕭世言,「繼續喝吧,別因為一個女人惹得你不高興了,那我半個月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他乾脆把人抱在了懷裡,親自端酒餵給蕭世言。
「嗯嗯。」
美滿一晚,花朝節剛過,不知花未拂又在忙些什麼,蕭世言起初還是很理解他的。畢竟,他得顧著花家,顧著無所事事的花焉知,現在又多了個女人和一個即將出世的孩子。
蕭世言晚上睡覺的時候著涼,現在凍得肚子發痛,夜尋已經吩咐人去找大夫了。「痛死了痛死了,啊啊。」蕭世言在房間走來走去,嚷嚷個不停,乾脆撲到了床上,痛死自己算了,「未拂呢?!」火氣這就撒到了夜尋身上。
「去看望羅姑娘了。」夜尋戰戰兢兢,隱隱感覺到蕭世言隨時都有要吃人的節奏,「公子莫急,大夫馬上就過來了。」
「哼。」
花未拂好不容易抽了個空兒,不好好待在蕭世言身邊,竟然又去看那個女人,得罪的不只是花焉知,還有個蕭世言。
房間外,花團錦簇,枝繁葉茂,房間里,花未拂本是好心,一再叮囑羅月融安心養胎。但羅月融是個窮苦人,本想借著自己出色的相貌在天樞立足,卻沒料到橫生禍端,臉被花家的三公子划傷了。有人避之不及,有人落井下石,羅月融認命了,做著下賤的活計,任人欺負,那天晚上,被花焉知強行拉進房門,她的命運再一次改變了。
花焉知才是花家的家主,就算當年備受寵愛的花未拂回歸花家,那也算不上什麼。羅月融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像是在炫耀。「一開始都沒曾想到,二公子竟然就是家主的正妻,男人娶男人的事我還是頭一次見,也不知道兩個男人在一起有什麼趣味,哪像我,只一晚,就有喜了。」
「不得出言莽撞。」花未拂身邊的侍從看不下去了,出口訓斥了一句。
花未拂輕輕一笑,這個羅月融根本不是個善茬,不管花未拂待她如何好,這個女人就是對他心懷敵意。他伸手示意無礙,淡淡說道:「羅夫人養胎最要緊。」
母憑子貴,羅月融心知肚明,得寸進尺地繼續說道:「我現在懷有家主的孩子,二公子又是家主的正品夫人,是不是應該考慮給我個二夫人的名分?」
花未拂分得清輕重,面不改色地回答:「只要你能平安生下焉知的孩子,或者更幸運一點兒,能入了焉知的眼,你就是要正夫人的位子我也拱手相送,我親自把你扶正。」他看出了羅月融的喜色,輕笑一聲后,聲音便冷下了三分,警告著這個女人:「在你懷孕期間,最好別搞那些爭風吃醋的事,最要緊的就是安胎,一旦這個孩子有什麼閃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話說完了,花未拂輕描淡寫地帶著侍從走了。
「一個男人,長得居然比女人還妖調。」在花未拂走後,羅月融語氣里,滿滿都是不屑。
花未拂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再一次去找蕭世言的時候,這傢伙又生氣了。花未拂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還是夜尋把他拉了出去,告訴他蕭世言生病加吃醋的事情。
「生病了?」這一點,花未拂還真沒發覺,既然如此,那就帶蕭世言出去透透風吧,總是把這傢伙悶在屋裡也非長久之計。
門外春光明媚,花未拂備下馬車,帶著蕭世言來到了靈華,他順便看望一下息曦和息陽。花未拂把蕭世言推給了息曦,自己去找息絕說話了。
「你家夫人真漂亮啊,哎,別把未拂的話放在心上啊,他誆你的,陽陽這麼可愛,絕對是隨了你家夫人,你看著鼻子,這眼睛,哎哎……把劍放下啊。」蕭世言這麼一個大人,還在欺負人家息曦,他手疾眼快,抱起息陽就跑,「略略略,追不上!」息陽這麼可愛,要是花焉知的孩子也這麼可愛就好了。
「八卦書?」被花未拂拉到一邊的息絕詫異花未拂為什麼突然會提及此物。
花未拂警惕地看了一下蕭世言那邊,才問道:「你知道關於八卦書的事情嗎?」
樹蔭下,息絕點頭,對於八卦書的了解跟花未拂知道的差不多。「我只聽說過,八卦書以血為墨,能夠逆天改命,但是會使人折壽。早在三十多年前,那本書就一直被放在甘氏祠堂里,後來不知為何就起火了,那本也就被燒毀在大火之中。」
八卦書在三十多年前確實算不了什麼,但是對花未拂和息絕來說,實在是太久遠了。花未拂總有種直覺,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他告訴息絕:「花君遲死前說我……說我搭上了許多人命,也會讓許多人不得善終。我猜他說的應該不止為修鍊魄靈珠傷害的那些性命,他似乎知道什麼,但就是沒有直言相告,反而讓我照顧好花焉知。」
息絕疑惑:「難道你懷疑花焉知嗎?」
花未拂嘆氣搖頭,「不知。」
隨後,息絕的話題就談到了他的情愛上,問他:「你還愛著花焉知嗎?」
「不知。」花未拂仍舊是搖頭。
「那世言呢?」
「不知。」
「你這是一問三不知啊。」息絕無奈。
他們兩個正在商量事情,蕭世言在那裡欺負息曦,息曦不服,這蕭世言不僅欺負他,還欺負他兒子,這誰能忍?「哥哥!你管管你徒弟,欺負我。」好歹人家息曦還是蕭世言的師叔呢!
「師父。」蕭世言含笑跑過來裝無辜,「我才沒有。」
息曦死活不服,「明明就有!」他把哥哥拉過來撐腰,告了狀,「哥哥,他罵你是狗。」
什麼?!息絕猛地回頭,「徒弟造反了?」
哎,其實蕭世言只不過罵了息曦,但是息曦和息絕是親兄弟,這樣一來,好像真的是拐著彎兒罵了息絕。蕭世言轉身先逃命了,「曦兒先罵我的。」他往龍澤川和花未拂身後躲去,息絕是最記仇的,可不會就這麼放過他。
「小心摔著了。」息曦跟息絕上去追蕭世言,蕭世言又不傻,繞著花未拂跑,中間的花未拂像個大哥哥一樣看著,不忘帶笑勸了一句。
有一說一,這死徒弟也太能跑了,息絕和息曦兩個人都沒能追上,蕭世言還挑釁地吐著舌頭,「果然是活得不耐煩了,澤川,攔住他,我該清理門戶了。」
「我不服!我這舉目無親的,你們以多欺少!」蕭世言憤憤不平。
「怎麼能說舉目無親呢?」花未拂徑自上去抓住了他,溫柔笑道:「有我在,看誰敢欺負世言大人呢。」
「還是未拂最好!狗師父!」蕭世言臉皮厚,身子貼上了花未拂。
「咦惹~」
「不害臊!」
息絕向弟弟挑眉笑道:「在未拂面前,他臉都不要,別說害臊了。」
千里鶯啼綠映紅,好景皆在江南中。趁著春天,姑蘇風光秀麗,加上蕭府府邸也修繕好了,花未拂是時候該帶蕭世言回去了。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蕭世言溫言細語,喃喃說著。
歷經一番波折,總算是回到了姑蘇,蕭世言是歸心似箭,心情比回門都要激動。看得出花未拂斥巨資命人修繕地,蕭府府邸大體上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一些陳舊地地方都被拆舊換新了。門口擺著兩個光澤明亮的玉獅子,若不是看到了牌匾上的「蕭府」兩個大字,蕭世言還真會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花未拂的手指插入他的指間,語氣略顯冷淡,「一別經年,回想當初,活該花焉知打你。世言大人就是個傻子,傻到放棄整個蕭家,只是為了一個死人。」
蕭世言哼笑一聲,指著蕭府笑道:「就當你是下聘好了。」
若真是如此,那該多好?若能一早就識世言大人,花未拂哪會橫遭意外呢?花未拂早早派人接回了息雲和蕭望成,蕭世言的舅舅和師兄們也返回了姑蘇,這下,蕭世言可以在姑蘇小住兩日了,讓他再嚷嚷著想回來,如今得償所願了。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房間不在大,有伊人就行。在房間久違的熟悉感,讓蕭世言莫名舒心。賞花品酒,好不自在。
春日小亭子下面,蕭世言奪了花未拂手裡的酒杯,倒了一杯茶塞了過去,「喝酒哪能喝得過你?喝茶,喝撐你!哈哈!」蕭世言像個傻子一樣自己樂著,「快喝,這可是龍澤川送的。」
「嗯。」花未拂保持著淡定,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小口,細細品味茶中香。
「我家未拂才是個翩翩君子,喝茶都喝得風姿綽約。」坐在對面的蕭世言撐頭笑眯了眼。
怕只會貧嘴吧,花未拂含春帶笑的目光移到了院中的花草上,從中便可窺測蕭世言的情意,不死不休。而在花未拂看來,蕭世言不只是地上的花花草草,更是天上永存的白月光,守護在他身旁。如今依舊是,蕭世言心滿意足地將耳貼近桌子,手指叩住了花未拂的手。
春意長存,韶華易逝。聽說花未拂帶著蕭世言去了姑蘇,襄陽一封錦貼送到了蕭府。想來余家近來也沒有傳出什麼亂子,蕭世言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了錦貼,果然是件喜事,蕭世言是越看越喜,疑惑的是不知情的花未拂。
「到底什麼事?」花未拂忍不住詢問了。
「好事啊!」蕭世言將紙對摺起來,拍在了桌上,眉眼裡都是歡喜,「去年的時候辰誠的夫人懷孕了,剛好在秋天臨盆,余家楓葉遍地都是,就取了小名兒叫做『楓兒』。連辰誠都知道你喜歡小孩子,想請你去襄陽看看他寶寶,而且他可是早聞花家二公子才學過人,等楓兒長大,還要請你給楓兒取字呢。」蕭世言樂開了花,做好了準備跟花未拂去襄陽玩。
玉溪多了位小公子,襄陽也多了一位,就連靈華息曦也有個可愛的孩子,估計不久就輪到天樞了。花未拂把花家以及他自己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花焉知身上,孩子他要,和離書他也必須拿到。看蕭世言那麼激動,他簡簡單單地舒了口氣,「落葉知秋,辰誠公子高看我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世言大人,出來夠久了,陪我回天樞吧?」
「呃?」蕭世言一愣,被花未拂突如其來的話掃了興緻,人陷入了沉默,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世言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