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鬥毆

那賊眉鼠眼的青皮或是向來在城中囂張跋扈慣了，見楊悠不進反退，敢於出口頂撞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燒，呲牙一笑，掄起手臂就向楊悠揮去。

「殺才！敢壞爺爺好事，給我去死！」掌風呼嘯而至，圍觀的路人不禁替眼前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書生暗暗捏了一把汗。

『啪』地一聲沉悶的掌聲響起，不料，看似體虛積弱的書生卻抬手將男子厚實的拳頭穩穩地接住了，他一手抓著男子揮來的拳頭，面不改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意欲對良家女子圖謀不軌也就罷了，竟還敢當街打人，我且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退不退去？」

男子也沒想到楊悠竟能做出如此反制，只覺得被對方握著的拳頭隱隱有些生疼，稍稍有些吃驚，怒意卻是更盛，瞪著牛眼猛地一使力掙脫開來，噌噌往後退了兩步，再一揮手，身邊的嘍啰會意后當即並肩結隊，虎視眈眈地對著楊悠圍了上去。

「小子，看你是讀書人，本不想刮花了你這小白臉，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可就怨不得爺爺心狠手辣了！」男子摩拳擦掌，全然不顧楊悠所說，惡狠狠地呸了一口口水，也跟著圍了上去，「小的們，給我往死里打！打死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一直沒說話的施粥女子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反倒是擔心楊悠的安危，她碎步走到楊悠身後，輕聲耳語道，「公子，這些人是城外衛所的軍戶，領頭的叫王虎，是他們的把總，平日在城中為非作歹，五城兵馬司的官吏對他們都要給予三分顏面，依小女子看，你若是現在知難而退，還來得及。」

楊悠聞言不僅不怕，心中怨念反倒更重，想自己三番兩次長途跋涉赴考，每每受考場小吏盤剝索要，礙於囊中羞澀，只得硬著臉皮搪塞，與他一樣的貧窮考生有許多，最後的下場可想而知，自己所做的考卷不是被不屑的丟棄，就是在初審時被打回，很多有著真才實學的寒門學子往往就是這樣在第一關就被掃地出門，有的抑鬱寡歡，有的乾脆就一死了之了，所謂的科舉，已經腐爛成了上層官吏們謀求私利的一種手段，可嘆可悲，可是現實如此，他們又能怎樣呢？唯有屢敗屢戰，期許著命運之神能例外給自己開恩一次，小人物的命運，就是如此，這也是為什麼青涯對他說起那番看似大不敬的話時，自己對他的態度能轉變得如此淡然，那是一種看開，不得不釋懷的看開，人就是這樣，當你對自己一直憧憬嚮往的事物一下子看淡看透徹並放棄了追尋的心理了，對除此之外的事就變得無所畏懼了，尤其還是在自己心儀的女子面前，只見楊悠面色一變，書生之氣蕩然無存，換而是一副默然冰冷的面孔，沉聲說道，「姑娘放心，今日有某在，這些賊人便不得傷你分毫。」

說完，楊悠淡淡地看著王虎，「既如此，楊某唯有放手一搏了。」然後，他從粥鋪里撿起一根長棍，舞了一個漂亮的棍花，似是挺合手的，最後，他單手握棍向前踏出一步，長棍成槍刺狀斜在跟前，泰然而立，將女孩死死護在身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虎的一應嘍啰也已經圍到了跟前，其中兩個從隊列中大喝一聲跳了出來，一左一右像楊悠揮拳殺去。

楊悠不緊不慢，待得兩人的拳頭幾乎在同一時刻逼近自己腦門的時候，這才突然暴起，以棍作槍直直刺出一槍，一人應聲被挑飛出去幾米遠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不起，與此同時，一個回馬槍閃電般后刺，不偏不倚刺在另一人胸口上，那人隨之也重重摔了出去。

僅僅一個回合，兩人便被打得倒地不起，反觀楊悠，卻是威武依舊，沒有絲毫折損，只是臉色....有些微微發白，見王虎等人不動，他索性主動發難，躬身箭步，拖著長棍向王虎等人結成的陣型衝去。

一根長棍，在十幾人中來回遊走，棍花此起彼伏，點、崩、挑、撥如閃電，平正迅速，直出直入，每一槍刺出都似潛龍出水，且都會帶起一聲慘嚎，圍觀的人群甚至有人抑制不住高亢的情緒不自禁地吶聲喝彩起來了。

青涯在街邊小販處買了一包乾果，漫不經心的吃著，緩步走到了粥鋪處，心裡想著要不要出手幫一幫，因為他發現，楊悠似是有舊疾在身，臉色越加的發白了，他在粥鋪里找了個木凳坐下，欣賞著楊悠精湛的槍法，隨著路人一併喝彩，十足十的吃瓜群眾模樣。

那個女子的注意力全然在楊悠身上，普通看熱鬧的老百姓都是遠遠圍觀，生怕稍有不慎惹禍上身，卻見有個和楊悠同樣儒衫裝束打扮的年輕男子捧著吃食走進粥鋪，還一點都不生分的看得津津有味，不禁有些好奇，但也僅僅是有些好奇，只是對著青涯盈盈一拂行了個禮，目光緊接著就又落到了楊悠身上，無奈她弱女子一個，也只能幹站著著急，臉上的擔憂之色也漸漸加深了，因為她和青涯一樣，注意到了楊悠的不尋常。

變故正如他們擔心的出現了，在楊悠接連刺翻五六個嘍啰后，額上已經掛滿了汗珠，體力明顯有些不支，進攻的動作也隨之減緩了下來。

王虎等人出身軍戶，也不是傻人，見單打獨鬥不過楊悠，便相互緊緊抱攏，不與之纏鬥，只在間隙間尋找等待一擊既破的機會，雖是如此，自己也損失了一半的戰力，心中驚詫之餘更是對楊悠恨之入骨，眼見有了空隙的機會，便毫不猶豫地鉚足全勁一腳踢在楊悠小腹上。

隨著一聲悶哼，楊悠接連後退七八步，最後一頭撞在粥鋪的支撐木架上，哐當聲大起，粥鍋粥棚當即面目全非。

青涯被砸得一頭灰頭土臉，好在自己手疾眼快，給身旁的女孩擋下了當頭砸下的木棒，事出從急，至於楊悠，則是被掉落的木棒瓦礫砸了個滿面，也不知現在情況怎樣。

不等青涯吐掉口鼻里的石灰木屑，王虎帶著人凶神惡煞地已經向著倒塌的粥鋪沖了過來，口吐粗詞，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

「混蛋東西！」青涯丟掉手裡的乾果破口大罵，挽袖沖了出去，就在要與王虎等人迎面撞上的時候，忽聞一陣急促的鑼聲雨點般地轟然響起。

眾人不由得停下腳步，紛紛扭頭望去，只見遠處的街道上，一行幾十人的戎裝士兵自南門跑來，個個腰懸橫刀，開頭幾人手裡提著一面銅鑼不停的擊打著，邊跑邊扯著嗓子大聲叫喊道，「急傳！急傳！城外百里有叛軍自南而來，總兵有令，外出軍戶將官即刻回營整軍備戰，守備巡城兵士如數登城待命，貽誤軍令者嚴懲不貸！」

一聲聲傳令響徹大街小巷，普通百姓聽聞無不大驚失色，四散奔走的同時紛紛議論不休，什麼時候金陵都開始出現叛軍了？莫不是情報有誤吧？

「王頭，怎麼辦？」有手下怯怯地問王虎。

「能怎麼辦，趕緊回營，誤了軍令，你我都得掉腦袋！」王虎狠狠地瞪了一眼說話的手下，沒有過多的猶豫，大聲的斥道，說罷轉身就走，不忘回頭威脅道，「小子，今天算你命大，且給爺爺等著！這事兒沒完！」

一行人攙扶起受傷的同伴，急匆匆地消失在了青涯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