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施粥的女子
所謂青樓,算得上是最早進入制度化的一種行業了,最早的始作俑者可追根溯涵至周襄王時代,經公家之手分化流行於市井,后在民間得到興盛蓬勃發展,不少人認為那只是男人們風流尋歡的場所,這只是一方面,青樓除此之外,可說是民間技藝的融合地,自盛唐開始,青樓的發展便如雨後春筍,迎風瘋狂生長發展,其中尤以明朝時堪稱巔峰,像柳如是、李香君、陳圓圓、卞玉京等秦淮八絕,雖身世略有瑕疵,但她們個個無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其中,吳三桂更是因為陳圓圓而做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舉動,惹後人對其是非功過議論百年不休。
人聲鼎沸的街道上車馬川流不息,青涯連拉帶拽的抓著楊悠在柳巷中穿梭尋覓,不一會兒,他們停在了一座名為『紅秀樓』的青樓前。
抬頭望去,幾個舉止妖嬈的薄紗女子倚在二樓閣窗處向外搔首弄姿的挑逗著形形色色過往的路人,惹人意亂神迷,有意者便被躬身守在門口的小二殷勤的請進大堂去。
紅秀樓內則是杯盞聲交錯不絕,有文人士子趁著酒興高聲吟詩,琴器輕彈,閑雅的樂聲自樓中悠悠傳出。
青涯拉著楊悠站在紅秀樓前,正欲意氣風發的跨入大堂,忽聞遠處傳來一陣騷亂聲,發生了什麼事呢?
兩人不約而同轉頭去看,但見不遠處的街道湧來一群衣衫襤褸的人,他們個個面黃肌瘦,與城中繁華的景象顯得格格不入,或手拿破碗,或持著竹杖,彼此爭前恐后的向城門口跑去,邊跑邊喊道,「大傢伙加把勁呀,城門口有善人布施粥飯,去晚了可就不知道又要餓到何時了。」
眼下世道戰亂頻起,已經有不少難民流入金陵境內了,他們與趕來參加春試的眾多學子一樣,皆來自五湖四海,為的只是簡單的兩個字:活著。
人群從紅秀樓前呼嘯而過,足有數百,惹得攬客的姑娘和小二直呼晦氣。
青涯只是雙眉微微一蹙,沒太在乎這種小插曲,往來各個朝代的旅行中,這種場合他已經見怪不怪了,雖是如此,但也難免影響到心中興緻,想要繼續邁動步子,卻見楊悠掙脫了自己的束縛,轉而一把抓住一個跑得慢了些的流民興匆匆地問,「敢問這位小哥,你們說的城門口布施的女善人,可是個年芳十六七歲的姑娘?」
那破衣爛衫的流民本就落了後有些焦急,又冷不丁被楊悠一把抓住,險些就是一個倒頭栽,本要發怒的,但見是兩個昂揚七尺的青年,也就收住了性子,十分不耐煩的埋怨道,「正是正是,大爺快放手,小的已經好幾天粒米未進了。」說罷,一把甩開楊悠的手,迫不及待地追趕已經跑出去很長一段距離的同伴。
「太好了,是她。她終於又來了!」楊悠一臉欣喜的呼道。
「哪個她?她是誰?」青涯一頭霧水的問,這次出行匆忙,楊悠的情況阿九隻是寥寥幾句敷衍帶過。
「就是她。」楊悠泥鰍一樣從青涯手中滑脫,一甩衣袖已經奔跑出去了好幾米遠,神色高亢,像打了雞血一般帶著抑制不住的歡喜和興奮。
「喂!你小子等等我!」果真是個練家子,青涯信了,見楊悠腳步如飛,轉瞬就追上了流民隊伍,稍晚一些,想在這吵嚷的人群里再找到楊悠可不見得是易事,說話時也急忙追了上去。
一路緊追快趕,跑了有一刻鐘左右,人群漸漸停住了,再往前面不遠便是巍峨的城門了,城中有大戶或官府發放賑濟糧,通常便在此處。
但是,今日在此布施粥飯的,卻是個白紗遮面的妙齡少女。
巡街的軍士不停高聲呵斥著維持人潮次序,偶有心急氣躁者想要插隊上前早些拿到口糧,立馬就被一棍子打得縮回隊伍里。
楊悠找了處稍高的所在,神情陶醉地眺望簡易搭建的棚架里的曼妙女子,只聽他輕聲地說,「是她,果真是她,青涯兄你看見了嗎?她終於又來了。」這模樣,看上去竟有些痴傻。
「嗯。看到了。」青涯喘順了氣,漠不關心的應道,遠遠看去,只見那女子一身白衣,面前有白紗遮面,髮髻高挽,頭上插著一支泛著珠光寶氣的玉釵,身材倒是玲瓏有致,青涯明白了,想必,這就是楊悠這傻小子的意中人了。
「小子,眼光不錯,是個好女孩。」青涯拍著楊悠的肩膀,語帶調戲的說。
楊悠臉一紅,喃聲喃氣道,「讓青涯兄見笑了,青涯兄有所不知,數日前這位姑娘就來過城中布施,那時小子身上的盤纏就用得差不多了,為了省些銀錢,便前去領了一碗粥飯喝,恰巧被幾個讀書人看到,便一同取笑小子,正是這位姑娘出手給我解了圍,可惜那時我羞愧難當,也忘了問她姓氏名誰,好日後相報...。」
「我看你是春心動漾,看上人家了才是吧。」青涯邪笑道一語戳穿楊悠的心思。
楊悠的臉更紅了,喉嚨也像卡了東西,吞吞吐吐,「胡、胡說,君子.....君子豈能.....」
「得得得。別說了,我信。」青涯抬手打斷了楊悠的支支吾吾。
這時,又見楊悠泄氣地垂下頭來,幽幽一嘆道,「唉,可惜小子出身卑微,又無功名在身,實在是不敢有所期許。」
「哎,我說你們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是不是都這麼木訥啊,讀書都讀傻了。」青涯有些鄙夷地瞅了瞅楊悠,一把將他摟了過來,搭著他的肩膀痞里痞氣地說。
「青涯兄,你就莫要再取笑小子了。」楊悠苦著臉微微搖了搖頭。
兩人你一句我一語的聊著,領粥的隊伍也在一點點向前挪動著,楊悠突然做了一個令青涯刮目相看的舉動,只見他整了整儀態,竟然對著粥鋪走了上去。
「喲?」青涯抱著雙手,饒有興緻地瞧著。
人越來越少了,在場維持次序的軍士也陸陸續續散了去,終於,楊悠站到了那個白衣女孩的面前。
女孩熟練的舀起粥飯,見來者沒什麼動靜,稍有疑惑,微微一抬頭,立時怔住了。
「是你?」話出如銅鈴,很是悅耳,語氣聽著平淡,卻難掩心中的驚詫和喜悅。
「嗯。」楊悠重重的一點頭,將提前想好的說詞忘得一乾二淨,只是傻乎乎地對著女孩笑著。
女孩掩面一笑,那笑在旁人看來無動於衷,卻讓楊悠心之亂顫,她問楊悠,「傻小子,上次吃本姑娘的粥,可是聽說你是前來金陵趕考的,如今放榜之日已過,不知你是否高中呢?」
楊悠笑容一滯,頓時垂頭喪氣的低下頭來,「說來慚愧,小子這次....這次又落榜了。」
與此同時,女孩也收起了笑容,轉而和言輕聲安慰道,「無礙的。」
楊悠依舊低著頭,沒回話,女孩有些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話中傷了他,換而說,「公子,快些把粥喝了吧,一會兒該涼了。」
這個時候,遠處又聚來了一批人,臉上掛著青皮流氓的作態,想來早就在暗處滋生壞心思已久了,只是礙於有巡城的軍士在場故而不敢造次,眼下軍士已走,便一下子圍了上來,人數約有十二三個,為首一人賊眉鼠眼,一眼觀之絕非善類,其餘眾人或左或右簇擁著他。
「喂,窮書生,這粥你還吃不吃了?不吃就快些給爺爺把路讓開,爺爺等這碗桃花粥可是等得不耐煩了!」為首的男子走上前來一把將楊悠撥開,眼睛卻一直死死的盯著女孩不放,臉上那股猥瑣至極的笑從未間斷。
『哐當。』一聲脆響,楊悠手中的粥碗應聲落地。
「你是何人,為何無故生事端?」楊悠兩步穩定住身形,怒而轉身,與那猥瑣男四目相對,眼中漸有怒火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