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昨日情懷
第一百零七章
昨日情懷
卧室的門被悄悄推開,許卓然聽到聲響,立即將手中的信封反手放在背後,又迅速推到床上,面上波瀾不驚,如如不動。
潘浩儒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閃過一念,是什麼東西她要瞞著自己?經歷了那麼多波折,還需要迴避和隱瞞嗎?
雖然心中充滿疑問,但是她不願意說,他也只能裝作不知。
於是面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怎麼了?新婚沒到三個月,就想跟我分房睡?」
許卓然沒有笑,神情倦倦的,幾分慵懶地說:「我睡不著,怕吵醒你,就過來了。」
潘浩儒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輕輕摩挲:「怎麼了?心情不好,是因為晚上的事情?」
許卓然嘆了口氣,不置可否。
「咳,小事情!」
「你為什麼要答應呢?」許卓然苦著臉看著他,「本來想著辦完後事,再請他們吃幾次飯,也就算盡了親戚間的情分,沒必要走的太近,這下好了,把小妍往你公司一塞,以後肯定是扯不清,沒完沒了了!」
「說什麼呢,哪有那麼嚴重?」潘浩儒不以為然,「沒事,他們是有點兒雞賊,但是親戚之間既然開了口,如果不應下來,咱們無所謂,怕是老太太心裡不舒服,為了咱媽,應下就應下吧!」
許卓然聽了,這才明白潘浩儒的苦心,她把頭悄悄埋進潘浩儒的懷裡:「你這樣下去,我就失去獨立生活的能力了,什麼事情你都幫我擋在前面,幫我安排的妥妥噹噹的,我覺得自己的生活能力都退化了!」
「呵呵!退化了才好,我就把你圈養在家,當觀賞動物!」潘浩儒在她發間纏綿一吻。
許卓然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裡,心中更加激蕩難平。
亞北旺市百利超市裡,許卓然推著購物車,與宋萱慢慢閑逛,宋萱穿著漂亮的孕婦裙,像一個驕傲的將軍一樣,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兩個人一面走,一面聊。
許卓然從貨架上拿起一罐柚子茶放在購物車中,宋萱微微側目:「喝這個?」
「怎麼了?」
「有色素、人工香精和防腐劑,我老公說了,要喝就喝鮮榨的!」宋萱現在三句話不離曾寒。
許卓然嘆了口氣:「行了吧你,我又不是孕婦,沒你那麼嬌氣,再說了,您也太誇張了吧,還不到三個月,肚子平平的,就穿上孕婦裝了,你真會『作』!」
「這你就不懂了吧!」宋萱笑嘻嘻地說,「現在孕婦裙多漂亮呀,你想想,女人這一生,就是可勁的穿,最多也只能穿9個月,所以我當然要多穿一天是一天了,再說,從優生優育的角度來看,穿著漂亮、舒適,心情開朗,這樣寶寶就更加健康,懂嗎?」
許卓然連連點頭:「懂了,我說我現在怎麼越來越像家庭婦女呢?原來是身邊有你這麼一位,天天對我念經!」
「呵呵,討厭,你別逗我,我老公說我現在要開開心心的,但是也不能爆笑、大笑和狂笑,要保持甜美的微笑,這樣寶寶才不會被激動的情緒嚇到,所以你少逗我!」宋萱輕聲慢語,故作溫柔。
「好好好,准媽媽最大!」
與此同時,在元亨的辦公室里,面對面坐著的是潘浩儒和許卓妍。
許卓妍臉上帶著清爽的笑意,只是眼神間不時閃過一絲緊張,緊緊抿著自己的嬌唇,彷彿鼓足勇氣一般,開口說道:「姐夫,我很不好意思,其實我不想來麻煩你,是我爸媽……」
潘浩儒微微擺了擺手:「沒事,談不上麻煩,老人的心情我們都很理解。但是話我要提前講清楚,你剛來,先要熟悉情況,我會給你機會,但是你也要放平心態,從基層做起!」
她點點頭,舒暢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忽然停留在桌面上那個原木的相框,唇邊漸漸浮起了一個略帶愜意的微笑,語氣裡帶著一絲促狹:「是堂姐?」
潘浩儒點了點頭。
站在金燦燦的雛菊盛開的田野里,長發被風吹起,夕陽給她的臉龐和身體暈染了一層金色的輪廓。
一身再簡單不過的細紗雪紡白色蓬蓬連衣裙,除了笑容,沒有多餘的飾品。
而這樣的她,就像花仙子一樣,美得讓人炫目。
「堂姐跟我說過,她不喜歡照相,沒想到她這麼上相,這張照片美的令人感動,彷彿油畫一般!」許卓妍略帶調侃地問,「我猜,這張照片是你拍的?所以她才會笑的這麼燦爛!」
看著這張照片,就會想起牽手南非的點點滴滴,潘浩儒苦笑著:「是我偷拍的,用手機拍的,所以只能放這麼大,要不然我本來想放到一面牆那麼大,真有點兒可惜!」
正說著,潘浩儒的手機響了,是簡訊提示,他打開一看,眉頭微微擰了一下,看了一眼許卓妍,隨即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分機:「立寧,你來一下!」
「王立寧。公司的副總,現在主管銷售和市場。」潘浩儒略作解釋。
許卓妍頻頻點頭。
很快,王立寧推門而入。
看到坐面潘浩儒對面的女孩兒,王立寧明顯愣了一下,許卓妍沖他討巧地笑笑。
潘浩儒則起身介紹著:「立寧,這是許卓妍,卓然的堂妹,今天開始加入公司,你先帶一帶她,找個店讓她實習一下,先跟著你,等慢慢上手了,可以去市場部!」
王立寧雖然摸不清狀況,但是面上也極為配合,連連點頭。
「好了,你們先去吧,我下午出去,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潘浩儒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同往日的焦慮。
王立寧捕捉到了,立即轉向許卓妍:「走吧,先帶你去公司各部門看一下!」
「好,潘總再見!」許卓妍十分乖巧地轉換著稱呼,跟著王立寧離開了潘浩儒的辦公室。
潘浩儒再一次拿起手機,點開收件箱,他臉如寒冰,堅定中帶著一絲躊躇。
最終還是從抽屜里拿起車鑰匙,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樓下,驅車開往京南的溫泉度假村。
一座座日式建築,樓外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環境極佳。
潘浩儒坐在車裡,打開車窗,燃起一支煙。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自己該怎麼辦?
董薇,自己混沌的初戀?
所有跟過自己的女人,他都希望她們最終都好。
而對於她,就是更是如此。
可是命運往往不能盡如人意,當初與父親鬧翻,跑到煙台當了幾年海軍,枯燥的軍旅生活讓他原本浮躁的心平靜下來,心無旁騖地訓練、學習,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考入軍校,對他而言,禁錮的青春終於得到釋放,心情大好的時候,他遇到了董薇。
軍校里的女孩兒,原本就鳳毛麟角,少得可憐,而長得漂亮的,就更加珍貴,長得漂亮再加上性格好,那簡直就是皇上的女兒,只有仰觀的份,想一想都是褻瀆。
記得大一的時候,組織春遊,班裡50個男生,就只有4名女生,這4名女生不管長得如何,都成了驕傲的公主,兩手空空爬到山上,而剛要休息,就有殷勤的男生送來野餐用的防水桌布,隨即各種飲料、食品紛紛擺上,潘浩儒當時還在笑,這些男生就像是老佛爺身邊的太監,奴性十足。
而殷勤歸殷勤,這四朵花最終也沒有花落誰家。
轉年,到了大二,又到了春遊之際,四朵花依舊是兩手空空,徒步出遊,而這一次,歷史沒有重演,大一至大四,所有的男生,都被一個女孩兒所吸引,那就是新入學的,董薇。
她足夠漂亮,這種漂亮不是脫下軍裝,胡亂穿著紅衣花裙的肆意濃艷,而是置身在一群體漂亮女人當中,最為出眾的那個,讓你一眼望去就難以移目。
大家都傳,她像極了當時流行的港台女星,林青霞,說她風華絕代,又像世外仙姝,美得純凈,性格又好,只說是人間少有。
對此,潘浩儒最初是嗤之以鼻,然而一次在撞球廳里的偶遇,他信了。
那是在國際俱樂部里的撞球廳,同樣是打撞球,他們這些高幹子弟是不會光著膀子在馬路邊上的球台上拼殺的。
國際俱樂部環境整潔、乾淨,鋪著灰黑色的地毯,一張張深紅色的木製撞球桌,把嫩翠綠的桌面襯托得別緻精美。再加上米色的半垂窗帘使整個廳內十足的優雅、浪漫氣息。
就在那兒,他遇到了她,同校三年,卻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同一所學校的兩個風雲人物。
同學們起著哄,讓他和她對決。
雖然是與美女對決,潘浩儒並不刻意相讓,於是她輸了。
只是輸得十分漂亮,她應起鬨著的要求,大大方方地坐在撞球桌案上,清唱了那首《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那一刻,潘浩儒動心了,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情意。
他和她的相戀,美好而單純,記憶中彷彿只有牽手漫步在學校的小徑中,圍著操場一圈又一圈,彷彿要走到地老天荒,然而校園的戀情,只限於我幫你打飯,你幫我抄筆記,誰也不敢有任何的越禮之舉,也自然不會有什麼海誓山盟和所謂的承諾。
半年之後,他畢業了,剛剛回到家裡。
潘浩儒的父親就自作主張,給他介紹了南京軍區副司令的女兒,他堅決反對,連面都沒有見,與父親再一次鬧翻之後,他又一次出離,來到沿海地區,用自己的勤勉與智慧,一步一步為自己的明天奠基。
那段日子,很苦,那段戀情自然就成為美好的記憶,雖然會在午夜夢醒時獨自追思,卻最終無疾而終。
當他功成名就之後,在三里屯遇到了朱靜,不是因為他的放浪形骸,也不是因為朱靜的出眾與美麗,只是因為那天,她唱的就是那首《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和朱靜的婚禮上,董薇出現了。
在紅包中,她寫著一句話:「那年,是我求我爸爸找的你父親,我本來想,在相親的時候,你看到我,會是一個驚喜,沒想到,這一次,故作聰明的我卻自釀苦酒。你拒絕了我,可是我一直愛著你!」
他才知道,因為自己在學校一直刻意不去提及自己的家庭,所以董薇也沒有跟他說過她的身世背景。
因為自己的倔強與年少的躁動,他們就這樣錯過了。
對於她,潘浩儒始終存著一份愧疚。
在與朱靜冷戰的時候,他曾經走進她的生活,與她共處過一段時間,因為他想彌補缺憾,可是,歷經波折終於在一起的昔日的戀人,並不一定真的能夠再續前緣,擁有期盼中的幸福。
前塵往事,隨風而去,一切彷彿都回不到原點。
冷靜平和的分手,送她到國外,滿足她求學深造的理想。
從此在彼此的視線中淡出,原本,潘浩儒已經忘記了這個名字。
可是現在,她又出現了。
當他抽完一整包玉溪的時候,他打開車門,從車裡走了出來。
在日式獨棟別墅的門外,他伸手剛要敲門,門就自己開了。
「來了?」她說話似乎永遠不緊不慢,卻如涓涓細流滲入他人的內心。
一進屋,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是矮矮的地台,上面鋪著散發的淡淡竹草味道的席子,脫了鞋,他盤腿坐在上面,而她側半倚在窗前,眼神兒似水,靜靜地注視著他。目光從她的臉,到頸部,她今天穿著一件鮮亮的露肩粉色長裙,更顯得體態婀娜,潘浩儒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對傲人的酥胸之上。
只覺得呼吸一滯。
她笑了:「可惜了,34D的魔鬼身材!」
他面上微微有些僵硬:「確診了嗎?」
她反問:「你希望呢?」
他不再說話。
而她則身子一扭,背靠在他的懷裡,兩隻手輕輕地抓起他的手上,撫上自己的身體,從腰慢慢向上,最終把他的兩隻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潘浩儒身形微顫,想要移開,卻如同手覆蓋千鈞,不能移動半毫。
「這裡,只有你的手,在這兒摸過!」她的聲音緩緩的,柔柔的,怯怯的。
潘浩儒只覺得鼻子一酸,下意識地緊緊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