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素心貞情
第一百零八章
素心貞情
當潘浩儒回到家的時候,許卓然正在餐廳里忙碌著。
採購了一下午,精心準備的晚餐,就等著男主人賞光了。
走進餐廳,看到那個忙碌的快樂的小主婦,潘浩儒一掃臉上的陰鬱,笑容可掬:「做什麼好吃的?」
「哼,你還說,都幾點了,打電話也找不到你,你再晚進門五分鐘,我就把飯菜都倒了!」許卓然撅著嘴,彷彿有些不高興。
潘浩儒走過去,從身後環住她,在她頸上用力一親:「乖,彆氣了,又不是天天晚回來,不要這麼凶!」
「去去去,從外面回來也不洗手,也不換衣服就抱人家,臟不臟呀!」許卓然扭動著身子,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潘浩儒掃了一眼餐桌上的飯菜,清炒南瓜,蝦仁帶子西蘭花,芥菜雞鍋,還有一個乾貝酥冬筍。
色香味俱全,立即贊道:「不錯,這兩天廚藝大增呀!」
許卓然綳著的小臉這才微微緩開,對上他的臉,有些洋洋自得:「等等,還有一個精品要秀一下!」說完,立即閃身走進廚房,從灶上的蒸鍋里端出一道菜走到潘浩儒面前。看樣子像是幾隻小籠包,她端著盤子舉到他眼前:「猜猜是什麼?」
「小籠包?」潘浩儒誇張地聞了聞,「菜肉的?聞起來有種淡淡的清香!」
「什麼小籠包呀,真沒創意!」許卓然嗔道,「這道菜叫青衣素心。」
「青衣素心?」潘浩儒笑了笑,「名字有點怪,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哎,沒聽過一片冰心在玉壺嗎?我這是一片素心真情在青衣之中!」許卓然用筷子夾起一個,遞到潘浩儒嘴裡,「嘗嘗?」
潘浩儒咬了一口,因為燙,所以他含在嘴裡,細細品味:「白菜做的?」
「唉,我算知道什麼是牛嚼牡丹、對牛彈琴了!」許卓然摘掉圍裙,坐在餐桌前面,以手撐頭,一副垂頭喪氣的失望勁兒,「就這幾個小包子,我費了多大的勁呢。先精挑細選了整片的白菜,起鍋將水煮開,把白菜在開水中燙軟,晾涼以後做皮。這餡是用金針菇絲、香菇絲、芥蘭絲做成的,又用雞精、鹽、核桃油和胡椒粉腌制以後,再拿雞精、鹽和蚝油拌成的,這其中前前後後費了多少材料,才包成這麼可愛的造型,你看呢,這封口用的帶子是泡好的黃花菜和海帶絲。而且,這道菜不僅爽口,還有清熱除煩、解渴利尿、通利腸胃的功效,我就是看你最近比較忙碌,才這麼費心特意做的,你都不領情,居然當成小籠包來吃!」
許卓然越說越氣,小嘴撅的老高。
潘浩儒聽了,心中更是不免內疚,又湊了過來溫存地哄著。許卓然原本就是佯裝生氣,對著潘浩儒湊過來的臉,就伸手狠狠擰了一下,只是突然間,眉頭一擰,眼神瞬間暗了下來,她彷彿愣了神。
潘浩儒卻湊過來在她臉上溫潤地吻著。
「去,先去洗手,換衣服,趕緊下來吃飯!」許卓然忙把他推開。
「好好好!」潘浩儒走出餐廳,快步上樓。
走進浴室,一面洗手,一面對著鏡子微笑,還好,鏡子里的自己笑容如常。
他拿出在家穿的休閑服,脫下外衣和襯衫,又隨手將脫下的衣服扔進收納箱中,然而就是無意間地一瞥,他看到了襯衫上的那個口紅印。
「糟糕!」潘浩儒一陣心驚,「太不小心了,如果被卓然看到…….」潘浩儒面色突變,立即伸手去拿。
藏好襯衫,氣定神閑地走下樓,許卓然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快點,我都餓死了!」許卓然嬌態十足。
潘浩儒坐在餐桌前,湊到她身邊:「換了衣服,也洗了臉,洗了手,現在可以親一個了吧,謝謝老婆給我準備的豐盛的晚餐!」
「去!」許卓然推開他的臉,掀開砂鍋的蓋子,芥菜雞鍋的香味一下子飄了出來。
潘浩儒大讚:「真香!」
許卓然拿湯勺給她盛了一碗,推到他面前:「吃!」
「是!」潘浩儒胃口大開,每個菜都吃的很多,一邊吃一邊贊,而許卓然卻很少舉筷,只吃了一個「青衣素心」,又夾了幾片南瓜,便停口了。
潘浩儒拿起她面前的湯碗,也給她盛了一碗雞肉,然而剛剛端到她面前。
她就哇地一聲,隨即捂著嘴跑到衛生間里吐開了,潘浩儒趕忙起身,然而門被她鎖上了,他拍著門:「卓,怎麼了?」
關著門,她抬起頭,對上鏡中的自己,面色蒼白,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難受,胸口發悶,額上陣陣冷汗,然而比乾嘔更難受的,是她的心。
為什麼要關上門呢?
因為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圈中含著淚水。
為什麼哭?
她閉上了眼睛,只覺得一陣頭暈,再次乾嘔起來。
「卓,開開門!」潘浩儒在外面焦急萬分,用手輕輕拍門。
許卓然漱了漱口,強忍著難受,打開了門。
「怎麼了?」潘浩儒拉住她的胳膊,而她卻輕輕地甩開,「沒事,胃有點兒不舒服,我上樓睡一會兒,你慢慢吃!」
她靜靜地走上樓,潘浩儒想要追上去,卻不知為什麼,終於沒有邁步上前。
走進卧室,許卓然仰面躺在床上,手輕輕的放在小腹上,淚水不可抑制地再次流了下來:「寶寶,對不起,本來今天,媽媽做了很多菜,就是想告訴爸爸你來了,你是我們最美的禮物,可是現在,媽媽猶豫了,該不該對他說呢?」
想起之前他的小心翼翼,每一次的措施與謹慎,她原本以為他是想在萬全的時候再要這個孩子,然而現在,她彷彿懂了,也許,他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如果不是那次,在海南的時候,在那個美麗的陽光充沛的午後,在客廳的地板上,那樣突如其來的,毫無準備的任性地縱情,也許她根本不會懷孕。
許卓然的腦子亂了。
不,不行,她和潘浩儒經歷了多少風雨才走到今天,她絕對不能這樣憑空猜忌他,不能僅僅憑著那樣一點點的痕迹就這樣否定他,質疑他們的感情,不行。
她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面色沉靜地走進浴室,彷彿萬般為難地打開收納箱,上面是他咖啡色的休閑西服,她拿起那件西服,而下面,沒有那件米色的襯衫。
她又繼續翻著,把收納箱里所有的衣服抖了出來,扔在地上,還是沒有,沒有那件襯衫。
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如果在這兒,看到那件有著口紅印跡的襯衫,就說明他是無意的,是別人不經意間蹭上的,他毫不在意,也不避諱,因為根本沒什麼要緊,不必心虛,也不用刻意隱瞞。
可是現在,他把那件衣服藏起來了,這說明他是有意識的,是誰、在什麼情況下給他留下的口紅印呢?他清楚明白,他也知道自己會介意,所以他藏起來了。
許卓然覺得渾身一陣寒蟬連連,眼前一黑,失神落魄地坐在馬桶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走進卧室,走進浴室,看到一地的衣服和許卓然慘白的面色、獃滯的眼神兒,彷彿全都明白了。
「卓!」潘浩儒慌了,他一把將她牢牢地箍在懷中,眼睛緊緊盯著她,「聽我說!」
「聽你說?說什麼?」她面色頹然,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我剛才就看到了,只是我想忍,我想忍的……我在網上看到過,有篇文章里曾經說過,這個時候,聰明的女人要裝作沒看見,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卓,你停止想象……停止,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我告訴你!」他急了,目光中居然閃過慌張。
他為什麼要慌張,許卓然只覺得胸口發悶,一陣噁心,她想用力甩開他的頭,可是她突然就使不上勁兒,頭一暈,便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睜開眼睛便看到潘浩儒的關切的神色:「怎麼樣?怎麼會突然暈倒,要不要去醫院?」
心疼的感覺像潮水般湧來,她喃喃地低語著:「120天,我的幸福才持續了120天,就結束了!」
「卓,你聽我說,口紅印是一個女人留下的,只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是……」他試圖解釋。
「你出去,我想安靜一下。我們之間不用任何解釋,只有接受或者不接受。我的理智告訴我,我應該接受,可是感情上我接受不了,你給我點兒時間,讓我自己想一想!」她說。
「卓,我們先去醫院,你現在的狀態,是不是?」潘浩儒小心翼翼,他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冰得嚇人,讓他更加心驚,「這個月已經晚了好幾天,你說今天去買試紙的,你試了嗎?結果怎麼樣?」
他不提還好,剛剛一提,許卓然的眼淚嘩地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失聲痛哭:「我不想失態,不想象電視里的女人那樣沒風度,你為什麼要逼我?你就不能讓我冷靜一下,我說過,我會忍的,我可以忍的!」
許卓然抽泣著,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潘浩儒看她這樣,又急又氣,一時之間又百口莫變。
「你不問青紅皂白,就這樣給我定罪了?怎麼又犯老毛病了,一有個風吹草動,你首先懷疑的就是我,你就不能信任我一回?咱們的感情就這麼脆弱?」潘浩儒也火了。
「你還凶?」許卓然一把掀開被子,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兒?」潘浩儒沒有拉她,但是聲音十分嚴厲。
許卓然理也不理,急匆匆走出卧室,潘浩儒沉著臉跟在她身後,見她並沒有在意料中的那樣下樓,負氣出走,而是走進隔壁那間所謂的閨房,不多時,手中拿了一個信封,站在他的對面,幾步之遙,面若冰霜:「今天不是第一次,我也絕不是心胸狹窄的人!」
說完,把信封往他手中一塞,轉身走進隔壁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潘浩儒打開信封,從裡面露出一疊紙片,不經意間還有幾張飄落在地上,潘浩儒目光一聚,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