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征
是夜,山部落的后坡出現了一些小騷動。但又很快平息下去,並沒有引起廣泛關注。至於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明白其中的緣由,其他人一概不知。
石屋裡,一名男子反剪雙手被綁著,跪在地上。這個人汪東比較熟悉。他第1次到山部落,就是被阿木和他抓回來的。他依稀記得,以前他和水兒去山裡採摘食物的時候,這名男子就經常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左右,眼裡充滿了幽怨和憤恨。當時汪東就很奇怪,不知他的恨從何而來,好在也沒有發生什麼,他就沒當回事。
智者一臉心痛的看著他,激動的問:「火,這到底是為什麼?部落對你不好嗎?你和木曾經是那麼好的朋友,現在他死了,你不愧疚嗎?還有水,他整天叫你哥哥,她現在也被敵人抓走了。你怎麼忍心?而且那麼多被風部落殺死的人里,不也有你的兄弟姐妹嗎?」智者越說越激動,最後忍不住流下淚水,佝僂著腰身痛苦的咳嗽起來。
火,也被說的慚愧不已。看到智者咳嗽的時候,他露出了關心的神色,幾次想站起來,伸手去扶智者,但智者卻躲開了他,他的眼神黯淡下來,重新跪在那裡,然後把頭敲在石板上咚咚作響,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
汪東怕智者太難過,急忙上前,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著。
誰知地上跪著的火,聽到汪東的聲音,臉上的神色,由愧疚傷心,變成怨毒,最後漸漸化作癲狂。歇斯底里的道:「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那都是因為他,他搶走了你對我的好,他搶走了水,他搶走了我的一切。」
汪東呆愣在當場,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近乎咆哮著說:「我,木,水三個人一起長大,我從小就沒有爹娘,是您一直照顧著我,我也一直把你當爺爺看。您誇我聰明,是部落未來的希望,給我取名火。水兒也一直叫我哥哥,一直依賴我,我也很喜歡她。可是這一切,從這個傢伙來了之後就變了。你不再看重我,水也疏遠我,就連阿木那傢伙,也整天只跟著他轉。」
智者的咳嗽聲越發大了,已經直不起腰來。
「你的父母為了部落而犧牲,那時候你還小,我就把你收在身邊,當我的另一個孫子養。你從小就表現出超越一般孩子的聰慧,我確實很喜歡你。不知道是不是你父母的死給你造成了太大的打擊,也比一般孩子更加陰鬱,沉靜。這一度讓我很擔心,所以我讓水,木經常陪著你玩。並給你取名火,就是希望你能變得溫暖,心向陽光。你一直就是我們的家人啊!這一點從未變過,而你是怎麼對待你家人的?」
火也是淚水滾滾而下。痛哭流涕的說:「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當時魚老頭找到我,我就想找個機會殺掉汪東,所以就鬼迷心竅的答應了他,給了他狩獵隊出發的時間和線路。他們答應我不傷害你們三個人的,我不知道阿木會死,真的不知道。」
這一夜,這間小石屋裡的燈火一直沒熄滅,幾度傳來痛哭聲。
早上,隊伍整裝待發。一列列戰士靜默肅立,長弓斜挎,矛尖前指,蕭殺之氣撲面而來,豪氣直衝雲霄,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氣勢。
智者,長老走出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震。
「這就是汪東所說的軍隊嗎?令行禁止,千人如一。」
以往每次出征,都是亂糟糟一片。難掩興奮的,大喊大叫。離別傷心的,哭哭啼啼。未見敵人已經先敗了一半,哪會像現在這樣,戰意高昂。
汪東走上前,只來了一個簡單的戰前動員。「你們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三聲怒吼,從下方整齊傳來。此時戰士們的戰鬥意志被徹底點燃,決心已到頂點。圍觀的老人小孩,大姑娘小媳婦,都看呆了。他們從來沒有發現,跟自己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的人,這麼英武,這麼霸氣。就連人群中的火,也低下頭,不得不服,汪東比他優秀太多。
興師已定雲霄志,雪恨那堪兒女情。
五十人的隊伍爆發出了上百上千人的感覺。沒有離別淚,沒有傷心苦,只有滿腔怒火和鏗鏘熱血。
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尋找阿木的遺體。他們先沿著去年冬季狩獵隊所走的路線前進。陽光明媚,自然少了很多麻煩,至少那惱人的冬風就變得溫暖許多,不那麼討厭。
可是汪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比以往顯得更加謹慎和小心。
「萬物復甦,醒過來的不只有鮮花,還有毒草。那些冬眠的猛獸也開始找食了,餓了一個冬天,應該更加猖獗才對。我們應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瞪大眼睛觀察四周環境,發現不對,立刻報警。」
野外生存,汪東很有經驗。他曾獨自一個人,在滿是危險的荒原上,流浪一個多月。最後還是因為他腦子抽風,自己在手腕上劃了一個大傷口,導致感染而昏迷,於是被阿木和阿火抓到山部落。他雖然經驗豐富,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掉以輕心。一個人目標小,好躲避隱藏。人多動靜大,空氣中散發的味道也飄的更遠,而且人多就需要更多的食物,有時候為了找到足夠的食物,不得不鋌而走險。如此一來,人多反而給他造成了更大的壓力。
「人是我帶出來的,我必須完完整整的帶回去。」汪東在心裡暗暗的發誓,因為他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個兄弟的鮮血了,他怕承受不住。
前方五名斥候先行500米探路,左右各兩名警戒,後方兩名消除痕迹。隊伍中的老獵戶連連點頭,他們自信也能做到這些,然而做的並沒有這麼規範,仔細。心裡不由對汪東大加讚賞,佩服不已。
就這樣一路有驚無險,隊伍來到那片霸王狗的領地。汪東對這些傢伙深有顧慮,去年他設計,讓魚部落被這些畜生包圍,攻擊。當時的慘叫聲讓他現在還做噩夢。畢竟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而且還是他親手葬送的。
「都把沿路收集的猛獸糞便塗抹在身上吧!必須是從遠處收集來的,不要沒把狼趕走,又把老虎招來了。」
只見這些人毫無心理障礙的把各種糞便塗抹在衣服上,裸露的皮膚上,甚至是臉上。在這裡生活了快一年,汪東自以為混成了老江湖,然而看到這一幕,還是心裡發怵。
其他人看著他一直沒動,都圍上來要幫忙。汪東嚇了一大跳,開玩笑,要是讓這些粗魯的傢伙幫忙,還不得把自己抹成兵馬俑。汪東從他們手裡接過了一些,塗抹在鞋子和褲腳上。沒辦法,他實在沒勇氣往自己身上來一下。
有一次他暈倒,正好一頭栽在猛獸糞便上,從而躲過被其他動物吃掉的命運。回來后智者受到啟發,想出了這種辦法,又進行了推廣。只是沒人跟他說,其實是他發明的這種方法。
走走停停,翻過一座小土坡,他們就來到了那條河邊。泥塘還在,河水依然清澈。越來越近了,汪東心越來越慌。
沿河而上,汪東從隊伍的領頭位置落到末尾。不敢面對的終於還是要來了,躲避了這麼久還是逃不掉。就像那年高考,明知道成績不理想,在沒有看到最終的結果前,心裡一直是有種希望在的,現在連這種希望都要破滅了嗎?
隊伍分散開來,呈扇形搜索。汪東沒有參與行動,有些失神。他不記得了確切的地點,所以只好採取這種笨辦法。
「東,看。」
所有搜索的人都伏在地上,小心的指著前面。汪東也快速的反應過來,趕緊低下身子,快步上前,觀察情況。
突然他雙目變得通紅,嘴唇哆嗦。在他們前面,一群霸王狗,正在前方的空地上,撕扯,爭奪著什麼東西。雖然他看不清那是什麼。但他腦海中那個畫面清晰無比,他記得那個小河灣,記得那塊石頭,石頭的旁邊應該就倒著阿木的遺體。
「那麼這些畜生正在撕扯的……?」
汪東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維了,血液直往頭頂上沖。旁邊的人自然不是傻子,看到汪東的表情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接著就有人往外沖。
汪東連忙出聲喝止,前面的霸王狗有30多頭,說是狗,但它們的體型就算是比現代的狼也大上少許,戰鬥力更是強悍無比。如果為了阿木的遺體,再讓這兄弟有傷亡的話,會使他感覺自己太自私。
「東,看。」
汪東看了一眼就感覺頭皮發麻。「靠,狗就是狗,鼻子這麼靈。」
千算萬算沒有考慮到風向問題。他們趴在上風口,微微有些涼意的春風,把他們這麼多人身上散發的氣味,源源不斷的送到那些畜生的鼻子里。它們正饑渴難耐,已經齊齊調轉身子,對著汪東隱藏的方向,低聲嘶吼。顯然是已經發現了有活人的存在。
既然已經暴露了,那就不用再躲了,干吧!
「列隊,列隊,快速列隊。」
這支隊伍早已不是烏合之眾,命令快速的執行下去,整齊的隊列,迅速的在草地上擺開。
而這時的狗群還在打量著這群不速之客,看著人挺多的而且不好惹。那隻領頭的霸王狗,似乎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發起進攻。最終貪慾戰勝了理智。
寒冷漫長的冬季早已讓它們餓急了眼,已經顧不得有可能會發生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