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分裂敵人
時間又過去了一天,魚部落的營地顯得緊張而平靜。護衛隊和一支劫掠中隊相繼失蹤的消息,在部落里傳的沸沸揚揚。最開始有人傳出風聲,說是劫掠隊發生了集體叛逃,但馬上就有人出來闢謠,說是劫掠隊為了給族人尋找很多的資源,深入險地,結果遇到了大規模的獸潮,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他們應該是魚部落的英雄。很快智者和長老的聯合發布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離開部落。
明眼人立馬就嗅出了裡面透著的火藥味。兩種不同的說法,代表著兩個派系各自不同的利益。
早上的水霧漸漸散去,一切都顯出了本來的面目,似乎和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熟悉的村莊,熟悉的石頭房子,還有每天都會準時響起的小兒啼哭聲。
柵欄外四名崗哨揉著惺忪迷離略帶血絲的眼睛,等待著白班人員的交接。或許是快要完成任務,他們顯得輕鬆而愜意,互相調侃著,講著已經重複了幾百遍的笑話。
突然一名哨兵,指著外面不遠處的樹叢狐疑的說:「看,什麼?」
剩下的三人停止打鬧,也湊了過來。平靜的生活讓他們倍感無聊,有一點稀奇的事情他們都會爭搶著去看熱鬧。
薄霧中有幾個身影飄飄蕩蕩,看起來很是詭異和恐怖。幾個人的腿肚子開始轉筋,聲音打顫。「鬼呀!」一聲凄厲而悠長的慘叫極具穿透力,傳得極遠,在這個祥和的村落來回震蕩。
貓在不遠處的汪東,聽到這兩個字,嘴角一撇。「一萬多年了,還是這麼叫,真沒創意。額,不對,好像反了。」
很快從部落里衝出了一群人,他們相互擁擠著,推搡著,臉上帶著興奮又恐懼的神情來到近前。
小樹林里,用藤條整整齊齊的掛著八具屍體,微風拂過,屍體輕輕搖擺。對於他們來說,整日打打殺殺,屍體倒是看過不少。但以這種姿態呈現出來,還是讓他們脊背發涼。那暴突的眼球,從上到下俯視著他們,把死亡的氣息,渲染的更加淋漓盡致,死亡的陰影彷彿就罩在每個人頭頂。
很快的就有人把智者和長老請了出來。毫無疑問的,這八具屍體就是汪東最開始消滅清理溝渠的那八個人。
長老甯臉色鐵青的看著智者。這一刻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的這些心腹是智者下手殺死的。水源一直是部落的命脈,誰掌握著水源誰就有話語權。長久以來,這條水渠就由上代智者魚把持著,平時的維護工作也是由他信任的人完成,他死後,這些人自然就跟著他的兒子甯。
這也是長老甯一直能夠與智者奡對抗的最大底氣所在。奡的支持者,曾經不止一次的要求甯交出水渠的所有權,但是都被甯言辭激烈的拒絕。
自從這八個人失蹤以後,他就一直懷疑是不是奡使了什麼手段,但是這話他不敢亂說。現在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為除了智者奡,也就沒有人能放在他眼裡。更何況方圓百里以內,布滿了眼線,都沒有發現有敵人活動的跡象,那隻能是自己內部人動的手腳,現在又能無聲無息的把屍體掛在部落門口,那就說明,這不僅是自己人乾的,而且這個人位高權重,能夠掩人耳目。這是赤裸裸的挑釁,要打自己的臉啊!
奡看到甯的眼神,就知道這個鍋還得自己來背,說什麼都是無用的。有時候你自己覺得做的問心無愧,不見得別人也這麼想,世事就是這麼無奈。
「奡,給個說法。」甯撮著牙花,一字一頓的說道。此時他連最基本的敬語都已經懶得說了。場中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每個人都發現了氣場的變化,本來還是一團和氣的眾人,隱隱的分成了兩個陣營。
汪東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幕。一切都按照著他希望的軌跡發展著,沒想到那些個俘虜的屍體還能發揮這麼大的作用,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從那個俘虜的口中得知,魚部落雖然強大,但並不是鐵板一塊,平靜的表面下,各種利益交錯,波詭雲譎。當時他就感覺這可能是個突破口,但是一時半會也沒有想到具體的辦法。直到昨天晚上,他才想出這麼個鬼主意,當即就把那些屍體刨出來,準備用來陷害那個年輕的新智者。
這就像是以前農村聽到的一句老話。「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話雖然難聽了點,但道理卻是相通的。有時候人們希望聽到的並不是真相,他們更願意相信符合自己利益的,或者是符合自己情緒的小道消息。
後世的網路暴民不就是這麼產生的嗎?有時候明明知道那只是單純的黃泥巴,但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還是會違心的說假話。這種還能理解,還有的僅僅只是因為這個假消息符合他的興奮點,能夠讓他的情感得到宣洩,讓他爽,他就能夠顛倒黑白,大噴特噴,根本就不管事情的原因和結果到底是什麼。
衝突繼續升級,漸漸的朝著不利於智者的方向發展。畢竟誰都知道這幾個人是長老的心腹,有膽子下殺手的沒幾個人,而他們死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智者。那麼真相也就不言而喻了。
為了所謂的正義,人們紛紛倒向了長老的一方,看向智者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他只是個新人,雖有威望,卻不敵權勢的強大。
魚部落的新舊兩任智者,遇到汪東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支持。甯彷彿變得更加狂躁,雙手拿著石斧,對著奡指指點點。當然如果讓他去攻擊智者的話,他還是不敢的,他還沒有狂妄到這個地步。
只要人們不再相信智者奡,那麼汪東的目的就達到了。甯只是一個頭腦簡單而且剛愎自用的白痴,對付這樣的敵人,一個和一百個區別不大。
汪東看到時機已經成熟,打了個手勢,立刻就有十五名戰士褪去吉利服,在荒原上狂奔遠去。
果然這一舉動很快就引起了反應,魚部落嘹望塔上的兩名哨兵馬上就行動起來,一名瘋狂的敲擊樹榦,發出警報。另一名則拉著藤條,麻溜的下到地面,繞過智者,開始向甯彙報具體情況。
只見那名哨兵用眼角的餘光瞅了瞅智者奡,見他面色還算平靜,不像要發火的樣子,就低著頭小心的對長老甯說:「十五人,往南方。」
聽完這些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智者。誰都沒有說話,猜測、懷疑、不信任這些情緒都在場中醞釀。猶如雨前的風暴,雖是無形,卻也足夠致命。智者就處於這風暴的中心,承受著眾人的壓力。
這也沒辦法,誰讓智者總是一副溫吞吞的樣子呢,不欺負他欺負誰。長老甯?別開玩笑了,這就是一個渾人,你要是敢拿這種眼神瞅他,他絕對會衝過來把你的眼泡摳出來踩爆。
長老甯這時候已經怒極反笑了。手指幾乎已經戳到智者的鼻子了,咬牙切齒。
「你說。」
他已經認定那逃跑的十五人就是智者奡的部下。也不等他答話,立刻召集心腹手下就要出去追擊那些人。「等抓到俘虜,兩相對質,看他還怎麼在這個位置繼續混下去。我爹辛苦打下的家業,豈能就這麼便宜了這個蠢貨。」他心裡憤憤不平的想著。
智者奡馬上就明白這是一個陷阱,一個針對甯的陷阱。但是他現在已經不能出言阻止,他只要一開口說話,勸解大家不要出戰,那麼不管抓不抓得住那些人,就會坐實大家心中的想法。「你為什麼要阻止啊?那些就是你的人吧!」到時候這個屎盆子,想甩也甩不掉了。
況且現在這種情況,也沒人會聽他的吧!甯的死活他不關心,但是那些隨他而去的戰士,他還是心疼的,可以想見,這些部落的勇士肯定是有去無回了。
能夠在我們毫無所覺的情況下,消滅護衛隊和劫掠隊,這樣的敵人是有多麼可怕。
甯帶著約一個中隊的人沖了出去。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是暢快的,自從上次截殺山部落狩獵隊的行動失敗以後,就再也沒有人願意跟隨他衝殺了。本來十拿九穩的計劃,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變故,結果硬生生損失了一半的心腹部下。最為關鍵的是,身為部落智者的父親也稀里糊塗的殞命於此。等他帶著殘兵敗將趕回來,部落里已經產生了新的智者。他的地位頓時就一落千丈。再也沒有武士願意追隨他衝鋒陷陣。
雖然還有一些老傢伙願意支持他,但那也是老爹的餘威在發揮作用。或者是一些心懷其他心思的人,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拿他當槍使。整日的勾心鬥角,讓他煩透了,他很懷念那些戰場上廝殺的日子。只有死亡和鮮血才能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