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龔謹突然之間發現,海驍這廝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哼,睹物思人,海驍,你給自己定成了個什麼物件?」龔謹笑著問道。

「只要大人有需求,想讓小人當什麼物件小人就當什麼物件,當然了,只是睹一睹哈,小人賣藝不賣身,通房相公什麼的可不幹。」海驍知曉龔謹心情低落,故意說些笑話來逗他開心。

龔謹噗嗤一笑,海驍此人,雖然五官還算是端正,單看哪裡都還算是說的過去,組合在一起怎麼看都是一副窮酸相,而且此人雖然乾的是伺候人的活,但是對自己的品味一點兒都不覺得有待提高,一年四季就沒見過他換過別的樣式的衣裳,除了上朝時候穿朝服,平素里都是一套黑衣,連樣式都不戴換的。

吃穿都不講究,唯一愛好便是喝點小酒,有錢全都孝敬給醉仙樓了。

不解風情,毫無情趣,這種氣質莫說是大姑娘小媳婦不喜歡,連龔謹這種極為講究的男人都對他不來電。

但是身為下屬,他盡職盡責,跟隨君策多年,從未出過半點差錯,僅憑這一點,他便是個可靠的人。

「打住,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鬍子拉碴的,幾天沒好好洗把臉了,你這樣兒的,我還真沒處下嘴,今晚宿營的話不需要守夜,你給我好好先把自己整清爽,明天我再看到你這幅邋遢樣子,直接叫人把你扔河裡。」龔謹嫌棄的說道。

海驍一肚子苦水,這些天他跟著蘇朔一起忙案子,還要帶凌十一這個毛孩子,哪裡有時間好好休息過,今夜被他們殿下臨時抓過來隨軍,稀里糊塗的又跟了龔謹,哪有一刻是消停過的,別說收拾自己,能吃口熱乎飯就已經不錯了。

「得嘞,軍令如山,小人遵命!」海驍做了一個拱手的姿勢。催馬又向龔謹靠近半分,「不過大人小人還是有一事不明白,滿朝文武,您誰也不帶,為何偏偏看中了小人?」

龔謹無奈的說道,「的確,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你這個人都是個拖後腿的,但是把你留在臨安,你就會千方百計的幫著阿策給我製造各種麻煩,所以,還是把你帶在我身邊保險一點,至少我不用每天都提心弔膽有天阿策會御駕親征了。」

「大人您還真看得起我,殿下那性子,是誰想左右就能左右的了的嗎,他想去打仗,那就是千方百計也要去,小人最多只是起個推波助瀾的作用,您看看,關鍵時刻,他還不是得聽大人的不是。」雖然龔謹說的話是事實,但是海驍現在還真不想給自己扣一個奸佞小人的帽子。

龔謹實在是懶得再多說半句話,他這一天奔波於十二寨和臨安城之間,晚上又被君策下了迷昏香,若不是他平素里各種葯吃的身體反應遲鈍,又怎麼能夠堅持到現在?

這會兒藥效緩緩上來,他眼皮似有千斤重,在戰馬上就開始打盹兒。

摸摸口袋,還好身上還備著清風玉露丸,他摸出一粒,含在了口中。

這葯來的不易,凌肖不輕易送人,只要新配置了來,總要把龔謹的口袋先塞滿,保證他什麼時候想用都會有。

吃完之後,頭腦逐漸清明起來,他不再同海驍插科打諢,大軍夜行,為的就是搶佔先機,若是他猜的沒錯的話,北齊也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這場仗遲早都要打的,他與華宏煜,早晚都要遭遇正面的一戰。

海驍問道,「大人,咱們軍隊從臨安城出來的時候可是打算走水路的,為何您又突然之間下令變道呢?」

龔謹問道,「水路?跟咱們水上打仗,華宏煜還沒吃夠教訓么,打了這麼多年,他佔到半點兒便宜了么,若是真的要打水仗,他幹嘛還要這般費盡心思的打楚國,捨近求遠么?」

「可是若是打陸戰的話,咱們不佔多大的優勢的,尤其是交界處多山路,咱們將士恐吃不消呢!」海驍擔心的說道。

「咱們吃不消,華宏煜更是,所以不要怕,誰先搶佔了優勢作戰地形,誰就勝利了一半。」龔謹說道。

「嗯,那咱們晚上行軍,白日便隱匿在山林之中安營紮寨,到時候定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海驍眼神莫名的興奮了起來,他對於打仗,有種格外的情愫。

「阿策的母族來自南疆,南疆也多山嶺,若是算起來,海驍你對於山地作戰的經驗當比我熟悉才是。」龔謹說道。

海驍頓覺羞愧,「實不相瞞,大晉國的幾代國君,對於南疆都十分的輕視,認為我們是蠻夷低等下族,只會伸手朝國家要飯的,軍需也是一再縮減,到了小人這裡,南疆再也拿不出一支像樣的隊伍來了,小人自幼便跟隨娘娘身邊,岐黃之術沒學會,領兵打仗本事,還全都是幾年前在大人您身邊學的。」

龔謹近乎絕望,他哪裡有什麼作戰經驗,他有的,全部都是紙上談兵。

只不過那不是普通的廢紙,而是逍遙門多年來的珍藏,他並不是無師自通,師門那些無數的枯燥的夜裡,他常常一坐便是一整夜,百思不得其解之處,等到師父回來的時候抓緊請教。

然師父卻是不怎麼回來的,一年之中,呆在門派里的日子一個月都沒有,這一個月還要處理門派事務,同師叔比試,檢查各位弟子的課業,外門事務的處理,能夠分給他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

「大人,不要告訴我,這仗怎麼打,其實您心裡頭也沒底吧!」海驍問道。

龔謹長嘆一聲,「海驍,自古以來師出必有名,但凡是要打仗,都得給自己找個借口,殿下這次用兵,他所說的那些緣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更何況是一路跟著他的將士!」

海驍說道,「難道咱們還真要等到人家打到家門口來了才開始反抗嗎?華晟的事,總不會是假的吧!」

龔謹笑著搖頭,「華晟的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阿策為了平息這件事,很多事情雖然還有諸多疑點,但是卻強行壓下去了,楚王死在了咱們的皇宮裡頭,這就是個極大的□□。」

「小人就知曉這老東西沒安什麼好心,當初明為送禮,實則被諸葛靚攛掇著又送進來三千士兵,這事兒若不是大人發現的早,早做應對,到時候咱們肯定會吃大虧,沒想到死了都不消停,還要被拿來做文章。」海驍想起此事便覺得窩火,彷彿吃了蒼蠅一般的噁心。

「本來咱們有喬氏姐弟在手,即便是益州宮內嫡子庶子再多,咱們也可以假借喬霜來堵住悠悠之口,偏偏喬霜就這麼從咱們宮裡頭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麼多天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我懷疑,他是被什麼人給抓走了,只等關鍵時刻出來對付人呢!」龔謹此話說的十分慢,慢到一個字一個字都能夠聽的清楚。

海驍羞愧,「此事確實是小人無能,未曾找到小喬公子的下落。」

龔謹抬手,「這件事也莫再提,若是我猜的不錯的話,我離開臨安,很快便會有人拿著各種東西來見阿策告我的狀,到時候說不定便會有人帶著喬霜出來呢。」

深夜,遠在大都的喬霜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噴嚏。

這是他來大都的第三個月了,自打決定了要活出個人樣兒來,他便不再自怨自艾的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國師雖然依舊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但是卻也不動不動的就拿他當個透明人了,甚至有時候會不自覺的問上他幾句話,都是關於哥哥的,他小心的回答著。

華宏煜對他這個半路撿回來的兒子還是十分縱容的,只要是不出宮,隨便溜達,愛去哪兒去哪兒,看和什麼人在一起便和什麼人在一起,他總覺得他這個兒子性子太溫吞,一點兒也不像是他的種。

久而久之,齊宮裡小殿下受寵的事情傳遍了全宮上下,沒有一個人敢再小看了這位嬌小秀氣的小殿下,反而想著法子來討好他。

只不過喬霜依舊是小心謹慎,對任何人都是平和謙虛,這與大王和大殿下父子的作風一點兒都不像,反而更像是國師,舉手投足之間,卻還真那麼一絲半點兒的像。

華宏煜每每看著這個兒子,再看看那個越來越管不住的大兒子,目光便越來越令人琢磨不透。

這些喬霜都看在眼裡,並未在意,眼下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小心翼翼的站隊,在這父子之間保持著一種莫名的平衡。

華劭還是有事沒事的就過來找他麻煩,但是卻從未再動過手,頂多砸砸東西,大聲的罵上幾句,然後便理所當然的大搖大擺的走,留下表面上「不知所措」的喬霜。

這段時間華劭好像沒過來找他麻煩,不但華劭沒來,就連阿季哥也沒出現過,很有可能他們已經離開大都,去外地辦什麼事情了。

這正是他的機會,這一早,他像往常一樣,十分孝順的來到齊王宮門口,見齊王醒來,他帶著奴僕入內,笑著說道,「父王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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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龔謹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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