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好死不死,這東西怎麼能夠在他這裡出現呢。
邊疆急報,而且還是三日前的。
這簡直是要命呀,邊疆急報,那定是有要緊的事,一般都發到兵部或者直接到殿下那裡的,半個時辰都耽擱不得,這樣的摺子怎麼會發到他工部來。
曹禮兵撿起那份奏報,頂頭明晃晃的四個大字,嚇得的他起了一身冷汗,「邊疆報急」!
他恍恍惚惚中看了後面的文字,楚王之子嗣集結楚國舊部殘兵八萬,逃離大都,重回益州,對晉宣戰。
嗣公稱要為父報仇,楚國士農工商等多數江湖人士揭竿而起,聲勢頗為浩大,荊州告急,速請朝中派兵援助。
簡單來說,就是喬懷義那個被齊國虜走的便宜兒子不知道怎麼跑回了益州,並帶著一幫烏合之眾起兵打仗了,他這仗打的真是有意思,不找亡了他國的齊國,反身回來找個由頭打晉國。
這一看就是晉國幕後安排的,喬嗣這個慫貨,即便是放出來,也是個受人擺布的傀儡。
這,這可如何是好,曹禮兵拿著這燙手的山芋,扔不敢扔,送不敢送。
身旁的人發現了他的異樣,過來問道,「大人,發生何事?」
眾人一併湊過來,看到奏報里的內容,不知該如何應對。
人群中,不知道有誰先說了一句,「大人,此事瞞不得,需得儘快向軍機處彙報才行。」
「彙報?你瘋了么!邊疆急報晚三天才送,這是要殺頭掉腦袋的!」頓時有人起來反駁。
曹禮兵捂著心口,痛心疾首罵道,「你們這等庸臣,整日里就知道不學無術打瓔珞,連這麼重要的文書送來了都不知曉,不僅害了大家,連本官也被你們拖下水,真是,真是可惡至極!」
「大人您這話說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朝廷不給咱們材料,咱們整天對著那幫圖紙紙上談兵么,我等好歹也是飽讀詩書,正經考取的功名,立志要做大晉第一建造師,可是上面給咱的任務是什麼,每天造鋤頭,造鐵鍬,造耕犁。」
「是啊,是啊,我等學的都是造槍造炮,戰車機甲,搗鼓那些農具,用得著我們這些建造師?村頭打鐵的老王就可以了。」
「是啊,大人,咱們這些人鬱郁不得志,整日里受夠了這般窩囊氣,上差的時候不找點事情做,難道要聚眾在一起講朝廷的壞話嗎。」
「是啊,是啊,若不是朝廷……」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曹禮兵頭都要炸了,這都是什麼主意,出了事情都往朝廷的頭上推,那朝廷養你們這幫建造師是做什麼的。
「大人,屬下覺得此事定有詭異,這奏報按理說,當是傳送到兵部的,就算是傳送官一時疏忽,那麼也當時傳到大人你的案几上,怎麼會傳到咱們建造處呢,而且這奏報沒有批封,誰知道是誰放在咱們這裡的,興許是假的也不一定。」
「對對對,自然是假的,我看這荊州府的印鑒也是假的,定是有人偽造。」
偽造!誰這麼有本事,居然能夠偽造出荊州府的印鑒,說來他自己都沒底氣。
可是這燙手的山芋該怎麼處理呢!
「大人,這東西不能留,乾脆,咱們燒了算了。」
人群之中有人提議。
「燒不得,萬一是真的,追起源頭來,咱們私燒公函,這可是掉腦袋的罪名,你自己一個人死就算了,還要連累大家嗎。」
自然是不能燒,這麼多人都看見了,就算是現在達成一致都守口如瓶,將來說不定誰反水了,那這就是最大的隱患。
思來想去,曹禮兵還是決定這事兒隱匿不得,不管是誰出於什麼目的,這鍋他背不起,但是又不能找趙崢去商量,只好帶著這份奏報,匆匆的去找張太傅。
在朝中,萬事張太傅已經是不變的定理,彷彿不管什麼事兒,只要是找了張太傅,定是穩妥。
這事兒還真不賴他,他是苦主,是被人陷害的,他得先把這鍋從自己頭上摘下來,然後再慢慢顧及其他的事。
張太傅剛回到府上朝服還未來得及換,曹禮兵便找上了門,未曾見人,便先聽到這位曹尚書呼呼的喘氣聲和痛哭聲。
「老師,學生大難當頭,求老師救一救學生吧!」曹禮兵撲倒張太傅腳下,抱著腿就開始哭。
張太傅只當是他工部平素里那些建築工程又出了問題,或者是被六部統歸軍機處的恐怖嚇得,說道,「堂堂七尺男兒,哭哭唧唧成何體統,有什麼天大的事這番丟人現眼!」
曹禮兵把懷裡的奏報拿給張太傅,「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腸的人擺明了要陷害我,這該發兵部的奏報悄咪咪的傳到了我工部建造處的案几上,若非今日整理文書,還未曾發現,老師,學生是冤枉的,請老師明鑒。」
張太傅接過那奏報,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隱匿不報,貽誤戰機,這是多嚴重的事情,曹禮兵他還是了解的,就算是再飯桶,也沒膽子做出這等事情來。
「冤枉,你有什麼可冤枉的,工部養著的那幫吃閑飯的建造師整天都在做什麼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怎麼,你還想替他們申辯么!」
曹禮兵叩首,「是學生無能,學生認,可是,這私匿邊疆重要奏報的罪名學生是在不敢認呀,學生是被陷害的。」
「陷害!哪個能陷害你,你同誰走的近,被人陷害不自知。」張太傅生氣曹趙兩人沆瀣一氣,方才還在朝堂上攛掇著要把蘇朔推上右相的之位呢。
「不可能,趙兄同我是多年的知交,平白無故,他陷害我作甚,老師,定是他人想陷害於我,荊州府,對,荊州府說不定,要不然為什麼他奏報不報兵部,不報其他部,專門放在我工部上。」曹禮兵開始亂咬,咬到一個算一個,反正這鍋他背不起。
張太傅氣極,「荊州府,荊州府都不知曉你這工部的門朝哪兒開,千里迢迢的,他陷害的著你么!」
……
千里之外,荊州府。
知府姚貴打了一個噴嚏,唉,他的日子才他仙人板板的難過撒。
府上來的這位,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近侍海驍,令牌一出,便是上差到此,他這知府就算是官職再高,也知曉眼前這位是殿下身邊的紅人,日後他的官運,還是得靠著眼前這位的提攜呢。
老實說,姚知府本就是荊州人,考取功名之後,從小縣官做到現在的知府,雖說是很慢,但是卻極為平順,現在他已年過不惑,不指望能夠再出個什麼政績調入臨安,只盼著能夠在荊州穩坐到致仕,也算是對得起這一方百姓了。
他的想法很好,若是沒有打仗,他這個知府的位置自然是能夠順利的做下去,喬懷義管不著他,天高皇帝遠,他遠離臨安城,只要按時交夠了歲貢,朝廷也不管他。
可是現在打仗了,益州丟了,荊州便岌岌可危,他這個知府整日里擔驚受怕,生怕一不小心他們也同益州一樣,成了北齊的國土。
好在益州同荊州之間隔著水道,或許是北齊認為荊州易守難攻,便暫時放棄了進攻的打算。
姚知府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即便如此,他也是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掏空了公家和私底來修繕城門的攻防,成年男子勞作之外還要操練軍事,怕的就是到時候北齊突襲。
海驍這次來,本來是抱著不給糧就砍腦袋的想法的,但是如今他了解了荊州的情況,這一刀怎麼也砍不下去。
他要是真的把人給坎了,他就是大晉國的罪人。
把詳細的情況都報告給龔謹之後,當日就收到了龔謹的回復。
於是,這份蓋著荊州府印鑒的奏報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工部。
「海大人,下官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不知道海大人還有何吩咐,丞相大人何時來府上,下官好做準備。」姚貴跟著海驍轉了一天,方才把要問的話問了出來。
海驍冷著一張臉,問道,「姚大人,你脖子上的腦袋可還在?」
姚貴嚇得腿軟,急忙回道,「下官愚鈍,不知下官犯了什麼大錯,請海大人提醒。」
海驍問道,「丞相大人的行程是一等一的秘密,就連京城之中兵部尚書都不敢打聽,您這是……」
姚貴立刻伸手捂住嘴巴,說道,「下官知罪,下官不敢再胡亂來了,請海大人明示下官,丞相大人有什麼禁忌,下官好注意,下官只是怕到時候犯了丞相大人的忌諱,連累海大人被怪罪。」
哼,原來如何。
海驍拍了拍姚貴的肩頭,說道,「姚大人不用怕,丞相大人百無禁忌,沒什麼忌諱,有什麼好的東西,全部都拿出來給本官就好。」
姚貴愣神,不會吧,傳聞中的龔謹大人是這樣子的么,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個坑,這海大人到底是和丞相大人有仇呀,還是單純的看我不順眼呢!
老天爺呀,這真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