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遲疑
掌柜的也沒強求，便站在一邊看著，楚玉遲疑了一會，還是在身上蹭了蹭手，上前把玉瓶擰開，小心翼翼的幫他挽起了袖子。藍衫公子的傷勢雖然不算嚴重，但也沒有他說的那樣輕鬆，傷口深度足有三寸，到現在仍有少量的血跡不斷滲出。
楚玉不怕血，只是替藍衫公子覺得疼，他上藥的時候，他救幫他按著衣袖，沒敢多看。
片刻之後，藍衫公子在他手背上點了一下說：「好了。」
楚玉撒開了手，又極輕的撂下了他的衣袖，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馬蹄聲，不消片刻，身穿醬色袍服的隨從提了一大包葯進了門。.
「公子，葯買到了，我這就送小兄弟回去。」
藍衫公子抬頭道：「既然走到了這兒，怎麼也要去看看小兄弟的父親，就一起去吧。」
「公子的傷……」
藍衫公子指了指楚玉說：「這孩子已經幫我上了葯，不妨事。」
隨從躬身道：「屬下知道了。」
楚玉聽完頓時喜憂參半，既高興護衛帶回了葯，也犯愁該如何跟父親解釋。他爹脾氣不好，更不喜受人幫助，楚玉怕他知道事情后說了不該說的話，讓公子等人難堪。但人家是好意，還幫了這麼大一個忙，他自然不能拒絕，左思右想的尋思了一會，也沒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只得硬著頭皮領他們回去。
楚玉的家住在一個小衚衕里，路比較窄，馬匹進不去，最後還是另外三名留守在外面，藍衫公子和醬袍護衛陪他進去。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衚衕里也是漆黑一片，看不見一點光亮。
「小兄弟，你家真在這裡邊嗎？」醬袍隨從緊跟在藍衫公子身邊，一臉戒備的問了一句。
「是，就在前面。」眼看到了家門口，可卻沒有看見燈光，楚玉的心裡也是一慌。快走幾步推門而入，點亮火摺子一看，登時悲呼一聲：「父親！」
楚父趴在床邊，嘴裡正不斷涌的出鮮血，猩紅的血跡把破舊被褥染紅了一大片。
楚玉一個箭步竄過去，把父親抱起來，讓他靠在枕頭上，邊哭邊語無倫次的喊道：「你怎麼又吐血了，只要吃了用天星子配的葯你的病就能好了，你一定要撐住啊，我這就去給你熬藥。」
楚父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藍衫公子給醬袍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立即出手，點了楚父幾處穴道，收回手時，他對藍衫公子隱晦的搖了搖頭。
楚父長出了一口氣，勉強的看了兩人一眼，虛弱的道：「二位是？」
楚玉聞言趕緊跪倒床前，抹了一把眼淚，怯怯的解釋道：「是孩兒在途中遇到的好人，就是他們幫父親買的葯。」
楚父聽罷果然臉現怒容，也不管有沒有人在場，撐起身體就想打他。楚玉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索性一動不動，靜等著父親的巴掌落下來。
藍衫公子看的眉頭一皺，橫臂去擋，那一巴掌剛好打到了他的胳膊上。與此同時他也看清的楚父的樣子，四目相交之際，兩人均是一怔。
楚玉仍低著頭跪著，只知道公子幫他擋了一下，卻不敢抬頭去看父親的臉。另外他也怕父親真把藍衫公子給惹惱了，到時候就無法收場了。頭上的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周圍的空氣好像都在瞬間凝固了一般，楚玉緊張的要命，緊攥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正想著說點什麼來緩解一下，就聽楚父的長嘆一聲道：「小玉兒，你起來吧，爹不怪你。」隨後又吩咐道：「去給二位貴客燒點水來，千萬不要怠慢了。」
楚玉當時鬆了口氣，他知道父親是個直爽的人，說不會怪他，便也不會為難公子和他隨從了。搬過兩個破舊不堪的小木凳，楚玉使勁擦了擦送到了藍衫公子和醬袍護衛的面前，然後轉身出了門。
藍衫公子示意楚玉不用多禮，旋即讓醬袍隨從跟著他，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楚玉推說不用，醬袍隨從卻不聽他的，提水拿木材什麼的都跟他搶著幹了。水差不多燒開的時候，裡面再度傳來了藍衫公子的聲音。
「過來陪陪你父親吧！」
他說的異常低沉，楚玉心裡一突，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跑進屋內一看，床邊竟又多了一灘新鮮的血跡，看的他觸目驚心。
「父親，你這是怎麼了？」楚玉雙眼一紅，眼淚緊跟著掉了下來。
「生死有命，小玉兒不用難過，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你要好好的活著。」楚父扯動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他費力的抬起了手臂想幫兒子擦掉眼淚，卻已沒有多餘的力氣。
楚玉趕緊抓住父親的大手，貼到自己的臉上，抽噎著說道：「父親，快別說話了，你一定不會死的。」
楚父動了動手指，拍著他的臉蛋說：「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為父的話你都忘了嗎？」
楚玉晃了晃腦袋，隨即又點了點頭，強行把將要流出的眼淚給吞到了肚子里。
楚父滿意的看著他，斷斷續續的說：「爹是個粗人……不知該怎樣教育你，這些年讓你……讓你受委屈了。」
楚玉咬著嘴唇說：「沒有，有父親陪著，孩兒很幸福。」
楚父慘淡一笑，用力把他摟在懷裡，無神的雙眼滴出兩顆渾濁的淚珠。
「好孩子，爹不行了，想彌補也晚了。」他看了一眼站在床前的藍衫公子，悲愴的道：「我死後……你就和這位公子走吧，爹知道他是好人，不會虧待你的。以後你要聽他的話，記住……謹言慎行。」最後幾個字，楚父幾乎拼勁了全身的力氣，楚玉卻聽的似懂非懂。
不知道這段時間藍衫公子和父親說了什麼，讓父親這麼快就散去了防備之心，也不懂父親為什麼讓他跟著藍衫公子，還一口咬定這位公子就一定不會虧待他，他能理解的，唯有最後一句。
楚玉不明所以時，藍衫公子已把一塊玉佩掛在他的脖子上，繼而淡然一笑，並沒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