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驚魂一夜

國都永定位處大周北部，幾乎每年冬日都會有至少綿延一個月的雪季。到了這時節，冰天雪地草木蕭瑟，永定的達官貴人也就沒有了可玩之處。

直到前朝末期，當時的皇帝硬是為了博得寵妃一笑，在瓏山遍植紅梅。

永定城的冬日，才變得生動起來。

天色漸晚，瓏山攢動的人頭也開始消散。

一個身著粉紅襖裙，容貌精緻的小女孩依舊在梅樹林中蹦來跳去地摘梅花，偶爾夠著了一枝梅花，就交到身後一個看起來年紀更小的男孩手裡。

不忘叮囑道：「小九，你可得拿穩了哦，這梅花要是掉了，以後昭姐姐就不帶你玩了！」

小男孩漆黑明亮的眼睛燦若星辰，細密的睫毛上沾著掉下來的雪珠，他揉揉通紅的鼻尖，用力地點頭道：「昭姐姐放心，九兒一定護好梅花！」

「幸好五哥偷偷帶我們出來，那些討厭的跟屁蟲們都不在。今日一定要多摘些好看的紅梅，回去給父皇母妃看！」小女孩仰著頭興奮地道。

「還有九兒的母妃！」

小女孩拍拍小九的腦袋：「知道知道，我們九兒最乖最孝順了。」言語間她又發現了一樹開得繁盛的紅梅，便只來得及丟下一句「護好梅花！」頭也不回地朝前跑去。

小九抱著梅花，邁開小短腿努力地想跟上。

不遠處，一個獨自賞梅的少年視線轉回正好看到這一幕，忙上前追去。

不知為何，此時本該人潮散去的梅樹林突然湧來了一群人，這些人笑著跳著說著話，還有幾個孩子衝來撞去，歡樂的交談聲，孩子的吵鬧聲擠在一起，形成了一堵牆。

少年不得不左右退讓，艱難地穿過人牆。等最終走過去的時候，已不見了小九的蹤影。

他的心猛地一沉，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麒麟。」

一個黑衣男子飛到地面，跪下應道：「殿下。」

「九殿下呢？」

麒麟低下頭：「方才九殿下去找七公主時突然出現了一群人，九殿下也淹沒在了人群里，麒麟，麒麟一時不察，沒有跟緊……」

「廢物！」少年惱怒地看著前方：「立即封鎖瓏山，一隻鳥都不許飛出去。嚴查剛才那群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是！」

「把昭明叫來護送回宮。」

「是！」麒麟知道事情緊急，一刻不敢停，起身去喚剛才的小女孩，昭明公主。

早知如此就不該帶著小九和昭明出來，少年心緒煩亂。

小九是父皇最寵愛的蓮妃所出，如今這唯一的孩子出事，蓮妃豈不是要找他拚命？昭明回宮，小九卻沒有出現，父皇定也會知道，到時候不止是自己，連帶著母妃也要受責罰。

想到這裡，少年忙叫住麒麟：「等等！昭明不必送回宮了，還是……先送到太尉府吧。」

昭明公主是趙貴妃幼女，趙太尉的外孫女，由太尉府來照料昭明，才能安心去尋找小九。

夜裡的瓏山寒氣逼人，北風夾著樹上的積雪席捲呼嘯，讓人無處躲藏。

少年將昭明抱上馬車，耐心地哄了幾句，這才目送著馬車離去。

此時的瓏山已全然沒了白天的熱鬧，雪地映著天色顯得並不幽暗，只是這份寒冷鑽進骨頭裡，裹得再厚實也覺得渾身冰涼。

少年的心越來越沉，此刻的他完全感受不到山裡的寒冷，隨著時間的流逝，額頭上甚至開始沁出汗來。

他甚至開始想著，要不要去找京兆尹秦穆，自己的人手有限，多一份助力尋找，找到小九的時間便能早上一分。

「九殿下！」

冰天雪地中，這一聲呼喊格外清晰。少年一震，忙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一名黑衣男子抱著一個小小的身軀朝他奔來，少年急忙迎上去。男子懷裡的孩子小臉凍得通紅，眼裡還掛著盈盈的淚珠。

這不正是九皇子嗎？

九皇子一看到他，哇的大哭起來：「五哥！五哥！九兒好怕！」

少年緊張得檢查了小九的身體，確定沒有受傷才舒了口氣，示意男子道：「你速將陳太醫請到太尉府。我們去太尉府，順便接昭明。」

黑衣男子不敢怠慢，將小九抱上馬車，便駕起另一匹馬先行而去。

坐在溫暖的馬車裡，九皇子才慢慢止住哭聲。少年替他擦著淚，柔聲問道：「你去哪裡了？」

九皇子揉了揉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因為方才哭得過於用力，現在還有些抽抽噎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