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王大尉，幾個月不見，你嚼舌根的水平又高了一節吶。」伊凡帶著別有深意的笑，走到了王洛兮面前。

「普蘭克先生才是，聽牆角的水平爐火純青。」王洛兮依舊擺著副低眉垂眼的樣子，用老老實實的口氣回了嘴。

「哪裡哪裡，我這不還有待提高嗎？剛剛你們聊的也只聽了些隻言片語，這樣被吊著胃口也怪難受的，要不這樣，」鼻樑上的平光鏡反射著人造陽光，為伊凡塑造出了個完美的「不懷好意」的形象，「你再完整地分享一遍？」

見伊凡是打算揪著這小辮子不放了，王洛兮恨鐵不成鋼地狠狠地瞪了林沐一眼。林沐卻擺著張無辜臉，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聳聳肩後退半步，將擔子徹徹底底撂給了王洛兮。

王洛兮在心底嘆了口氣，然後右手扶胸，微微彎腰，又行了個半禮：「皇室事務繁忙，公主殿下難得有空微服出城，與您相約，我還是別用那些流言蜚語，浪費二位的時間、打擾二位的雅興了吧。」將話說完后，王洛兮並沒有立刻站直，而是保持著半禮的姿勢，等待著伊凡的反應。

本以為，伊凡會繼續逞這個口頭之快，沒想到他竟然一笑而過：「也是，尼婭殿下好不容易來一趟城上城，不抓緊時間好好吃吃玩玩，就可惜了。」話鋒一轉，「欸對了，王大尉，以前我們經常吃的那家甜品店在哪，你還記得不？」

以前，我們，一起，甜品店？

林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瞬間像個搜證犬似的，左看看伊凡，右看看尼婭公主，最後瞪大眼睛盯住了王洛兮，試圖逮住他們臉上劃過的某些表情，然後將這三人間的複雜關係，大肆猜測一番。

感受到了身後的不善目光，與面前的不善笑容，王洛兮皮笑肉不笑地來了個四兩撥千斤：「當然，那畢竟是普蘭克上將格外中意的甜品店。如果公主殿下和普蘭克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你們帶路。不遠，大約步行八分鐘就到了。」

一聽到自己的父親被搬了出來，伊凡臉上的笑意瞬間散了。對於王洛兮的提議，他沒回答，而是將選擇權交給了尼婭公主。

「好啊，那就麻煩二位帶路了。」尼婭擺出個標準的皇室端莊微笑，做了個「請」的動作。

對於這從「偶遇」到「同行」的展開，無論是王洛兮，還是有著婚約的尼婭與伊凡，三人好像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反倒是跟在王洛兮身邊的林沐，有些蒙了。

等等等等，麻煩「二」位？這不是公主和普蘭克的婚前約會嗎？目測與這倆人有著些什麼的王洛兮也就算了，自己為什麼也被扯了進來？帶路？帶什麼路？一個甜品店在哪，把名字說了，手環就自動定位了啊。難不成，自己馬上就要成為某個皇家緋聞的目擊證人了？

這麼想著，林沐不由地抬頭瞅向了王洛兮的後腦勺，又用餘光悄悄看了看尼婭公主的頭頂。

「端茶、倒水、開車、帶娃、送外賣，有時候都在副官的職責範圍內。」趁著身後的皇家貴族二人組沒注意，王洛兮沒好氣地在林沐耳邊說了句。

「哦～」只不過，早被潛在皇室緋聞吸走了所有注意力的林沐，並沒怎麼聽進去。

見到林沐這樣子，王洛兮看了眼手環，揉了揉眉心，然後專心帶起路，放棄解釋了。

——————

八分鐘后，王洛兮準時地將二人帶到了甜品店，然後左右看了看，打算帶著憋了一肚子問題的林沐離開。可也不知道伊凡是怎麼想的，他竟然來了句「調去防務部駐紮要塞后，王大尉也好久沒來過了吧，要不來一起吃吧」，強行將二人留下來了。

於是乎，四人就這麼選了個窗邊的位置，在這說尷尬也不尷尬，說不尷尬卻也難受的慌的氛圍中，坐了下來。

點餐是伊凡毛遂自薦負責的，他輕車熟路地點了幾樣招牌甜點，然後不等其他三人開口，就自動自覺地付了款。

甜點被一個小機器人送到桌上后，伊凡又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對著王洛兮道：「你最喜歡的。」讓林沐差點就一個沒端住儀態，在皇室和貴族面前原形畢露了。

反倒是一旁的尼婭公主，在聽到伊凡這話后，只是對著王洛兮禮貌地笑了笑，做了個「先請」的手勢，弄得這一桌子在不知情人看來，斜對面坐著的王洛兮和伊凡才是約會正主似的。

王洛兮作為一隻被伊凡和尼婭聯手趕上了架，又被林沐瞪大眼盯住了的鴨子，面對尼婭公主的動作，只能陪著笑，拿起刀叉，將一個蛋糕切出兩塊，放到兩個盤子里后，分別推到尼婭和伊凡面前，干起了侍從的活。

「二位，請。」客客氣氣地行了個半禮，做了個手勢，硬是將一旁眼巴巴等著蛋糕的林沐無視了。

之後的甜品時光，就是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度過的。

王洛兮隨意挑起幾個話題用於避免冷場，可伊凡轉身就用這話題，當著未婚妻的面，表現出了自己和王洛兮的熟稔。而尼婭公主則憑著優良的皇家素養，端莊地一次又一次化解了這人造尷尬。只有從頭到尾是個外人的林沐，一直吊著八卦胃口，被憋了個慌。

短短的十幾分鐘甜品時間，就這樣被四人吃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覺。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上的漫長導致了感官上的遲鈍，甜品店裡，似乎在四人進來后沒多久，就再沒有人進進出出了，客人成了幾個固定的面孔。

就在四人的甜品差不多快吃完的時候，店外突然傳來一些嘈雜，以至於店內的氛圍都跟著從尷尬變成了緊張。

軍人的本能讓林沐瞬間提高警惕。她下意識地就看向了王洛兮，卻發現，王洛兮竟然還是那副端著客氣微笑，卻又笑得心不在焉地樣子，慢悠悠地嚼著嘴裡的東西。她本想猛地踹王洛兮一腳，可眼睛卻突然瞧見了王洛兮左手手指擺放的形狀。這形狀在普通人看來可能只是隨手一放隨機而成的，可在同曾是仿生機甲駕駛員的林沐看來，卻有著不同的意義。

就在林沐明白了王洛兮的意思后，沒幾秒，店外的嘈雜聲變成了整齊的跑步聲。店內的大半客人在聽到這聲音后，不知道為什麼，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有幾人甚至往尼婭公主所在的地方挪了挪。

跑步聲越來越近，沒過多久，店門刷的一下打開了。一群全副武裝的上城警衛，齊齊的走了進來，將店內所有人圍在了中心。而就在警衛包圍在座食客的同時，尼婭這一桌周圍本來空無一人的走道上，突然憑空出現了五個身穿皇衛隊服的侍衛。

公主的暗衛，連光學迷彩都用上了。王洛兮饒有興趣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打量起了站在附近的五人，以及已經和警衛們形成了對峙狀態的，偽裝成食客的其餘皇家侍衛。

等警衛將食客盡數包圍后，又有五個人走了進來。走在後面的四個，是身著警務部軍裝的尉官，而走在最前面的，則是穿著便裝的石佑。

看到這個，林沐的眼角不禁抽了抽。

「這是什麼意思？」一個「食客」走上了前，在來到石佑面前的同時，肩頭出現了皇衛隊的標誌，看樣子，應該是今日當值的侍衛隊長。

石佑用餘光看了眼王洛兮所在的方向，然後面對那衛隊長，敬了一個軍禮：「警務部，石佑大尉。」

「皇衛隊，周文少尉。」雖然皇衛隊向來自是高人一等，但該服從的軍規，也不能無視，況且石佑先敬了禮，他的軍銜還比石佑低，於是乎，無可奈何的，這個「食客」也自報家門、立正敬禮了。

可禮一敬完，他的臉上就又恢復了那問責般的傲慢表情：「還請石大尉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石佑也懶得和他計較，直接公事公辦地將手環一調，投影出了一張軍方文件：「代號紅色。」

「代號紅色？」在座位上忙著看戲的伊凡，一遇到聽不懂的地方，就自動自覺地扭頭小聲問向了王洛兮。

王洛兮嘆了口氣，小聲回答：「刺殺未遂。」說這話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瞄了尼婭一眼。

王洛兮雖然聲音很小，卻也故意小得足夠尼婭聽見。聽到王洛兮的話后，尼婭那自始至終一直端著皇家顏面的微笑，終於僵了一下。

「代號紅色？」周文少尉死死地盯著文件，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這文件非但沒能解決什麼問題，反倒讓皇衛和警衛之間劍拔弩張到，要不是公主在場就直接拔槍互射的地步了。

對於皇衛隊的反應，石佑並不意外，他就那樣投影著文件，優哉游哉地等著。

周文似乎把石佑的態度當做了挑釁，額頭上的青筋一鼓，拳頭一握就想惹事。可就在這時，他自己的手環突然響了。弄響手環的，是皇衛隊內線來電。

來電接通，一個金髮藍眸的男子被投影在了半空中。

「康柏中校！」周文對著投影里的人就是一禮，這軍禮敬的標標準准，比起剛才對石佑敬的，不知道要恭敬了幾百倍。

投影里的人隨意回了一禮，然後說：「文件看到了嗎？」

周文瞟了一眼石佑，然後答：「……是。」

「代號紅色，公主殿下將由警衛護送至上城皇家停機坪，再由在那兒待機的皇衛三隊護送回城。至於你們，」眯了眯眼，「繳械歸城，接受調查。」冷冷地吐出了對於在場皇衛來說，如同天雷的八個字。

周文咬了咬牙：「是！」又是一禮。

康柏中校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而是轉過身，對著大至是尼婭坐著的地方行了一禮后，掛斷了通話。

甜品店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最後，還是石佑將之打破的：「還請周少尉配合，上繳配槍。」說完，揮了揮手，身後就又有一對警衛走了進來，一人手中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分別走到了每個皇家侍衛的面前。

周文狠狠地瞪了石佑一眼后，將配槍從腰間取下，摔進了身邊警衛手上的盒子里。見著隊長繳械，剩下的皇衛就算再不願意，也都無可奈何地照做了。

一切進展得格外順利。本以為這順利的進展很快就能為事件畫上完美的句號，可誰知道，眼看著繳械就要完成，輪到最後一個站在牆角的皇衛時，他卻突然將即將放進盒子的槍一轉，手臂一伸，槍口對準了尼婭公主。

下一秒，一道接近無聲光能子彈射出。

※※※※※※※※※※※※※※※※※※※※

未婚妻，卒。

————

嗯……嗯……嗯……在的朋友們冒個泡唄，有點小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