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貪吃蛇
我曾問過喬落，月老生來就是管姻緣，牽紅線，讓天上人間，地獄冥府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嗎？
喬落說不是。
月老飛升前是民間的一位媒婆，平常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給人說媒。
說的媒基本上都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久而久之，便憑藉著這門本事飛升入天庭。
一開始只是掌管凡間紅塵，後來，有的仙神動了情，便去姻緣殿苦苦哀求月老的一根紅線。
又久而久之，月老便憑藉著自己的獨具慧眼，三寸不爛之舌，掌管了了卻人神情愛的姻緣殿。
……
雖說掌管的情愛多了，又因為年紀大了，或多或少的出現一兩個錯誤，引來幾場情愛糾葛。
但也沒必要這麼大的反應吧！
何況數十萬年前，萬花之神梔喬神君，在渡劫之時，不幸香消玉損。
如今掌管萬花的，乃是陰柔並進，彷彿風一吹就刮散架的茶幽君。
茶幽君我有幸見過幾次，真真是個比女人還要女人的男子。
纖柳細腰，柔柔弱骨，眉眼生情，妖媚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得虧我是女子，平常又因喬落的美貌日日荼毒。
故而，即便是看他在熱氣騰騰地溫泉里沐浴，長長地睫毛氤氳著霧氣，美的不可方物。
我也心靜如水，沒起一絲波瀾。
……
只是，我拿這個打趣，活了數十萬年的月老，應該一聽就能聽出我的謊言。
即便他還在夢遊，聽到了愣在那裡震驚一會兒，反應一會兒。
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面色蒼白，渾身發抖，還冰涼啊！
這癥狀分明是做了虧心事，被人找上門來時的表現啊！
我心思轉了轉，想著自己剛才逗弄他的話，一臉驚訝地看著月老，難以相通道：「月老，你該不會……。」
「莫要鬧了。」
話還沒說完，坐在我身邊，自我說完月老要把他跟萬花之神牽在一起后，就斂著雙眸，佛蓮隱在暗處，看不透所夾雜情緒的喬落。
略帶幾分壓抑地開口，然後他從石凳上起身，走到月老身邊，將手搭在了月老肩上。
……
金色的靈力猶如我佛的萬千恩澤，將月老圍住。
這是我第一次見喬落救神，也或許是我以前天南地北的跑慣了，跟喬落待在一起的時間有限。
故而，即便他救了神，我也不知。
不過想想他跟西辭，還有扶澤見面時的姿態。
我覺得喬落不像個會無緣無故救神的上神？
正想著，喬落卻是已經收了靈力，又重新坐在了我身邊。
攬在臂彎里的拂柳枝，少了一片葉子。
月老也已經恢復正常，雙目有神，臉色白裡透紅。
他顯然忘記了剛才的事，疑惑地看了眼我跟喬落，以及四周，抓耳撓腮了一陣，自言自語道：「哎呀呀，我怎麼跑這兒來了？」
因為剛才被喬落訓了，我沒在敢提方才的話頭，而是又找了個比較能讓他接受的理由，「來這裡送紅線啊。」
「對對對。」
經我這一說，月老如夢初醒般猛地一拍桌子，伸手從袖裡摸出跟紅繩遞給我，「女娃娃，我是受伽樂仙友的委託，來給你送紅繩的。」
伽樂仙友？
算算日子，自那天跟他從西海不歡而散后，我好像有段時間沒有去過西海，以及見過他了。
時間過得還真快，快的會讓我們忘記一些事，忘記一個人。
我學著喬落的樣子，眸色清清地看著月老手中的那一抹紅，淺然笑了笑，「既無情，接它又有何用？」
西海的黃昏是出奇的美，夜明珠也是眾海之首。
但所有的事物，美艷過後，便是落幕。
或許，垂暮之時，那個明晃晃，執斷劍意氣風發的少年。
還是一如既往的少年。
可垂暮之前，那個活脫跳躍，四海八荒任她傲游的少女。
卻已經有了羈絆。
……
月老走了，臨走之前還特地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什麼話對我說。
可他又看了看我身邊的喬落，囁嚅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浩瀚星河中，似有一顆流星劃過。
我忙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
人們說流星劃過天際，是星辰最璀璨的時刻。
不論是給人還是給神，都會帶來好運氣。
平常安安靜靜地坐在夜色下，等待流星的時刻少之又少。
沒想到今日竟這般幸運，遇到了。
我開開心心地許完願，轉身去看喬落，看看他有沒有學著我的樣子，給自己一個期盼。
卻見桌上已經擺了幾盤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以及精緻誘人的點心。
醬香雞爪，酸菜魚，醬香肘子……。
茉莉糕，桂花糕，桃花酥……。
沒有一個不是我願意吃的。
雖說神大多都是吸收日月精華，就像喬落，他吸收的基本上都是臂彎里的拂柳，很少吃凡間的五穀雜糧。
有的則會吃自己煉製的丹藥，比如太上老君。
一粒丹藥就可以維持一段時間。
再比如活了幾十萬年的月老，他基本上就是喝喝小酒，吃吃仙桃了。
可我不一樣，我是小仙，身子還未修鍊到辟穀的神介，只能靠著五穀雜糧，美酒點心填飽肚子。
更何況，我此生沒什麼追求，只希望風櫻花開滄冥島，拂柳繞音三生橋，兩隻鳳凰相伴老，點心美酒管到飽。
……
雖美酒已經被喬落霸佔，還沒有分給我一點的打算。
但樂得點心跟滿桌大餐的我，頓時將喬落許沒許願的事拋之腦後，擼起袖子正準備把肘子抓在手裡，啃它個天荒地老。
結果西辭就跟條沒吃過肉般的素蛇，一頭撲在了醬香肘子上，狼吞虎咽起來。
一邊吃，還一邊抓著袖子擦油澄澄的嘴。
他每擦一下，我的心跟嘴，就跟著抖動一下。
即便我見過在囫圇吞棗的人，都不曾跟西辭這般，仿似八輩子都沒吃過肉似的。
眼瞧著他將醬香肘子啃了個精光，連帶著骨頭渣都沒有剩下。
正尋思要不要提醒他別吃這麼急，免得被噎到。反正也就我們兩人，只要我不跟他搶，他就可以吃個痛快時。
我的瞳孔里就映照著西辭端起那個比他的臉大出一圈，盛酸菜魚的盆放在了他的嘴邊。
然後他就一口氣喝了個精光，連帶著盆里落下的香菜，都被他捏起來放進了嘴裡。
我，「……」喬落會不會養不起他？
這還不算，放下酸菜魚的盆后，西辭大手一撈，醬香雞爪沒了，只留下「咯吱咯吱」的咀嚼聲。
雙手一端，桂圓蓮子羹沒了，只留下一股香甜……。
五指成爪，所有糕點沒了，只留下淡淡花香……。
風捲殘雲都不如西辭麻利。
……
望著乾乾淨淨的盤子，在仔細瞅瞅也乾乾淨淨，連點糕點沫沫，不小心灑出來的湯汁都沒有的桌子。
我徹底石化的同時，並對西辭的肚量甘拜下風。
「嗝……。」
西辭癱坐在石凳上，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並幻化出根細棍剔牙。
見他這樣，我欲哭無淚。
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卻閑情愜意的剔牙。
真是條貪吃蛇！
我憤憤不平，剛準備側頭找喬落委屈，讓他看在我可憐的份上，分我一杯酒。
誰知，喬落雲淡風輕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響起，「吃飽了？」
西辭點頭，我便看著喬落放下手中把玩的杯子，起身走到我面前，牽起我的手道：「既然他已經吃飽了，那我們去凡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