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喬女君
似有風從窗外吹進大把大把的櫻花，櫻花散落之際，遮住了我眸中的紅色。
也稍緩了我身上的冷意跟落寞。
時間果真是個好東西，它可以讓你喜歡的東西，變得不喜不厭。也可以讓你討厭的東西，變得逐漸習慣。
就好像扶澤身上的金鸞鳥香，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已經從之前的厭惡，變成現在的習慣。
只是他拿來的桃花酥，我實在是沒有胃口。
喬落遍體鱗傷的畫面，還鋪在我的腦海久久不散。
哪裡還有胃口，去品味凡間的美味。
抬手將扶澤的手撥到一旁，有些微紅的眸子，看著有些納悶的他，道：「扶澤，我想回滄冥島看看。」
想想已經離開滄冥島一月，這一月以來，我沒有聽到關於阿娘跟阿爸的任何消息。
如今，喬落還一身是傷的在凰北月洛。
我的心裡有種隱隱地不安，好像抓住了什麼，又好像沒有抓住什麼。
扶澤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慢慢地吃著手裡的桃花酥。
我垂著眼眸，靜靜地在一旁等著他的同意。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才終於響起扶澤有些輕鬆的聲音，「好啊，明日我陪你去看看。」
……
一大早，我就身穿白衣，披著白狐裘在太子殿窗前，望著漫天飛舞的櫻花，等待扶澤的到來。
可我左等右等，等來的並不是扶澤，而是兩名天兵。
他們一左一右的站在我面前，其中一個開口道：「滄……滄冥女君，天帝陛下有請。」
我眸色深深，神情淡淡，手執一枝拂柳，跟著天兵走向天帝所在的神之殿。
瑤池內的花，依舊爭芳鬥豔，花香瀰漫。
洛音橋的拂柳，還是如同少女的身姿，婀娜多姿。
萬福街紅色燈籠一望無際，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眾仙神舉杯喝酒斗詩，三五成群猜謎打趣。
我斂了斂雙眸，沒想到今日竟是中秋佳節。
神之殿莊嚴而又肅穆，我跟著兩位天兵進去，面不改色地站在威嚴的天帝面前，輕輕伏了伏身子，淡然道：「滄冥女君，見過天帝。」
話落，我便起了身，不卑不亢地看著坐在天帝之位上，打量著我的天帝。
這是我第一次見天帝，他跟我想象中的確實不一樣。
臉上沒有喬落的散漫跟隨心所欲，更沒有扶澤的柔和跟深邃。
一身黃色的龍袍，龍袍上綉著的金龍睥睨萬物，霸氣威武。
冷峻的雙眸，迸射著將人一眼看透的寒光，眉宇之間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漠。
扶澤站在我身邊，同樣也是一身金色祥龍服，但他身上的龍，比起天帝來，卻少了些威武霸氣。
他看到我，深邃的眸中似閃過幾分愧疚跟悔恨。
我卻沖他笑笑。
「花語，依照天族跟滄冥當年定的約定，你乃是我天族的太子妃，未來的太后。」
天帝冷峻的神色微微好轉了些，只是說出的話卻讓我覺得天雷滾滾。
我抿著唇不語，靜靜地聽著天帝繼續說，「今日本君給你二人賜婚，擇日本君便昭告四海八荒，滄冥女君花語乃太子妃，西海水君小女霜露郡主，為太子側妃。」
深色的眸子看向站立在旁的仙神，看著西海水君受寵若驚地出來謝恩，看著伽樂仙友錯開我的眸子，低下了頭。
又看著月老輕輕沖我搖搖頭，濁色的眸子一片憂愁。
我心裡連連苦笑，苦笑過後便是淡然。
既然我已是滄冥女君，那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失了滄冥刻在骨子裡的傲氣。
沖著天帝微微伏了伏身子，算是謝禮。
然後我轉身，在一眾仙神目瞪口呆中，出了神之殿。
我一路走到南天門，在守衛的驚愕中抬了抬臂彎里的拂柳。
耳邊是寒冷刺骨的風，空中是大朵大朵黑色的烏雲。
空氣中似瀰漫著微弱地血腥，鼻尖嗅到的也不在是鳳櫻花的淡淡清香。
我落在滿是鮮血的三生橋，泛紅地眸子看著滿目狼藉，屍橫遍野的滄冥島。
鋪天蓋地的鳳櫻花，此時是一望無際的黑炭。
綠意盎然的拂柳，如同殘肢敗柳，有的被連根拔起，有的被攔腰截斷。
就連三生河裡的彼岸花，顏色都比之前妖艷了些。
我覺得呼吸急促，心裡像是落滿了巨石。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被攔腰截斷的拂柳爺爺旁，用手扒開它旁邊的泥土，翻出我埋在土裡的桃花酒。
桃花酒似乎已經被人打開了，除了散發的醇厚地酒香之外，還有一個包裝精美的檀木盒。
我把檀木盒打開，一枝鳳櫻花簪落在木盒內，隨著的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落了幾個字：我不是你哥哥，該有多好？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把大把地掉。
……
縱然四海八荒到處跑，但闖的禍也不在少數，每每化險為夷，你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替我擔著？
明裡去凡間抓我回凰北月洛閉門思過，暗裡卻是去處理，應對天庭給你的一件又一件棘手的事。
怕我沒人保護，又怕我被天庭發現，以此為要挾，讓你折了雙翼，有了擔憂。
你以為你跟阿爸阿娘不說，我就不知道自己平平的天賦，並不是被太子渡劫所連累。
而是因為我天生，靈丹就被布了禁術，壓制了法術。
你以為我不知道，喜歡自由，四海八荒到處遊歷，連天帝都不肯賣面子的阿爸跟阿娘。
又怎麼會了天後區區一個瑤池宴，而特意趕回來？
還不是算到我被布了禁術的靈丹，似出現了鬆動，大有破禁術而出的先兆。
怕我一人抵制不住，從而回來助我一臂之力。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為何喜歡一塵不染的白衣？
還不是想要把世間最乾淨的顏色給我。
你以為你們不說，我就不知道自己的真身，並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鳳凰。
而是一朵我佛不小心，遺落凡間的佛蓮。
你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也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金色鳳凰。
而是一枝拂柳枝，得萬花之神庇佑，故而修鍊成神。
你不是我的哥哥喬落，我也不是你的妹妹花語。
你是活了數萬年的拂柳神君。
我是三生轉世的佛蓮，並掌管世間萬花的萬花之神，青喬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