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堰一臉疲憊的從太后的永壽宮出來,鬼使神差地又去了霽月居。
臨到了宮門口,他才反應過來,但想著既然來了進去看看倒也無妨。
那人此前不是說讓他「快去快回」么,說不定今晚是有什麼話要同他說。
念及此,李堰提步進了霽月居,蘇恆一見李堰又回來,忙差宮人去斟了杯茶,垂手立在一旁靜候吩咐。
「人呢?」李堰四處看了看,問道。
「回陛下,柳將軍沐浴完之後,吃了一肚子飯,倒頭就睡下了。」蘇恆低聲道。
李堰聞言有些驚訝,心道這人心也是夠大的,進宮第一天竟然如此不把自己當外人,睡得倒是利索。
李堰不知道的是,柳臨溪今晚一開始還真有些睡不著。他沐浴的時候,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以及身體構造,也沒得出個什麼結論來。柳臨溪從前也沒生過孩子,不知道這生孩子是什麼感覺,但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有個龍胎,確實覺得挺新鮮的。
這麼一想柳臨溪還有些興奮,一興奮就餓,一餓就吃多了,吃多了就困了……
「陛下,太后那邊……可還好?」蘇恆問道。
「好得很,太后聽說柳將軍懷了朕的孩子,高興地不得了,恨不得現在就讓朕下令立太子呢。」李堰說著揉了揉眉心,嘆氣道:「這樣也好,能讓太后高興高興,順便也堵了朝中那些人的嘴,省的三天兩頭變著法往朕的床上送人。」
「那柳將軍這邊……」
「他……」李堰沉吟片刻,開口道:「不急,明日再說吧。」
蘇恆聞言點了點頭,不敢再問。
李堰喝過茶了,猶豫了片刻,起身走向內室。
柳臨溪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上,被子踢掉了一半,沒系好的寢衣半敞著,露出了小半個肚子,上頭有兩條很明顯的傷疤。李堰一怔,忍不住湊近了些,伸手輕輕挑起柳臨溪的寢衣,見那兩條傷疤一長一短,短的約莫一掌的長度,長的那條一直延伸到了鎖骨處,可想而至,受傷之時應是九死一生。
蘇恆從外頭進來,原本是想看看李堰有沒有別的吩咐,卻正好看到了李堰挑起柳臨溪寢衣這一幕,不由一愣,心想怎麼人都睡了這還動手動腳的呢……
主子想動手動腳,奴才自然是不敢多言。
蘇恆一句話沒說,帶上門悄悄退了出去。
床上的柳臨溪毫無防備的翻了個身,這下倒是把肚子蓋住了,露出了后腰。他常年征戰,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肌肉的線條結實又漂亮,只可惜受過的傷太多了。
李堰見到他后腰露出的一截傷疤,又忍不住伸手挑了挑他的寢衣。柳臨溪迷迷糊糊感覺到了什麼,伸手一捉,將李堰的手腕捉了個結實。兩人四目相對,都有些驚訝。
柳臨溪很快反應過來,露出一個親昵的笑容道:「陛下來了,正好臣一個人睡不著。」他說著往裡挪了挪,給李堰騰了點地方。
反正他仗著「有孕」在身,估計李堰也不可能跟他做什麼實質性的「活動」,倆人睡一張床也沒事。不就是哄哄李堰高興,說說小情侶該說的話么,這些柳臨溪做起來還是沒什麼心理壓力的。
李堰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柳臨溪,心道你一個人睡不著?
剛才明明睡得挺香啊!
李堰猶豫了一下,最終難卻柳臨溪的盛情,和衣躺在了柳臨溪給他騰出來的地方。柳臨溪見他十分克制,拘謹地手腳都沒地方擱,不禁覺得好笑,心道連孩子都懷了,還這麼「君子」,這李堰得是多悶騷的人啊?
柳臨溪倒也不敢使勁兒逗李堰,見他一直不說話,只當他睡著了,沒一會兒工夫自己也困了。也不知是不是穿過來之後身體還不太習慣,柳臨溪最近總覺得容易疲憊,動不動就犯困,精神也不大好。
否則,他心再大,也不至於躺著皇帝邊上還秒睡。
李堰原以為柳臨溪有話要跟他說,等了一會兒沒動靜,側頭看過去發現柳臨溪已經睡瓷實了。李堰十分無奈,剛想翻身下床,身旁的柳臨溪一個高抬腿將一隻腳架在了李堰腰上。
李堰:……
他剛想把這人的腿挪開,柳臨溪又一個翻身,腦袋精準無誤地鑽進了他懷裡。
李堰:……
行伍之人睡覺都這麼奔放嗎?
李堰原以為柳臨溪也就這麼多花樣了,直到沒一會兒工夫之後,他被睡夢中的柳臨溪一腳踹下了床……
外頭當值的蘇恆聽到動靜推門而入,便見柳臨溪一臉無辜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李堰則面色難看地拂了拂身上上並不存在灰塵,顯然是剛從地上爬起來。
蘇恆:……
我太難了,我該進去還是該出去?
「我真不是故意的。」柳臨溪一臉內疚的道。
「閉嘴。」李堰瞥了他一眼,開始低頭穿鞋子。
柳臨溪求助地看向蘇恆,蘇恆朝他聳了聳肩忙跑過去幫忙,顯然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兒。柳將軍頭一天進宮,就把陛下踹下了床,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外頭的話本先生們肯定又有新段子可以寫了。
李堰穿好鞋子后,看了柳臨溪一眼,問道:「你……沒有什麼要跟朕說的嗎?
柳臨溪拿不准他的心思,只得試探著道:「對不起?」
李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蘇恆朝柳臨溪行了個禮,忙跟了上去。
李堰從霽月居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太後送過來那倆宮人,一個叫小甄子,一個叫小賈子,倆人看上去都不是很機靈的樣子,要不然也不會來了第一天就被他撞個正著。
李堰回頭看了一眼霽月居,隨手點了兩人跟著自己隨侍,朝蘇恆道:「你在柳將軍這兒守著吧,若他有什麼吩咐,能辦的盡量辦,不能辦的來問朕。若是柳將軍有什麼……別的要求,你隨時來告訴朕。」
蘇恆聞言會意,忙點頭應是。
耽誤了這大半夜的工夫,李堰回去之後沒怎麼睡就到了上朝的時辰。
今日的早朝那可叫一個熱鬧,皇帝突然有了龍胎還是柳將軍的,這可是震驚朝野的大事。
百官站在殿外候著上朝的時候,已然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家中有晚輩昨日去柳府提過親的,另一派是家中並無適齡的晚輩,躲過了一劫的,還有一派就是本人昨日去柳府提過親的。
「還是小侯爺有氣度,聽說昨兒個陛下一到,他是最先鬆口要退出的。」
「換成你兒子,難道敢跟陛下搶著當爹?
「我兒子是不敢,但不是沒人敢啊,程太傅的小兒子,那不就敢跟陛下當面叫板嗎?」
「那又如何,如今柳將軍還不是在宮裡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有唉聲嘆氣揚言要教訓兒子的,有幸災樂禍出言嘲諷的,當然立場最尷尬的就是第三派的人,其中就包括今日當值的禁軍副統領陸俞錚,還有前不久剛得了資格上朝聽政的小侯爺林景澤,只有程遠年紀小,躲過了一劫。
當然,群臣在殿外議論歸議論,到了殿內便不敢再玩笑了。
畢竟李堰的態度已經有了,旁人再置喙,那只有得罪李堰的份兒。
不過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程遠他爹,程太傅。
程太傅作為李堰的老師,一向以辯駁之術見長,他在朝堂若是要辯個什麼理,就沒見過有輸的時候。
但遇到李堰,他總難免會碰個釘子。
他這個學生對尊師重道一事可沒那麼講究。
「陛下,臣聽聞昨日去柳府提親的人甚多,眾人都堅稱柳將軍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程太傅道。
「先生是聽程遠說的吧?」李堰一臉笑意的道:「昨日朕去柳府,岳丈大人似乎對我這個兒婿不大滿意,倒要多虧了程小公子一力勸說,改日朕倒要親自謝他。」
程太傅道:「陛下,龍子關乎皇家血脈。」
「所以朕連夜就將柳將軍接進了宮,還安排了太醫為他保胎。」李堰道。
「可這孩子……」
「先生是想說柳將軍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