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殘酷結局

「我已經決定了。」泰蘭鎮定地看著伊森，語氣異常堅決。

伊森皺眉，右臂猛地一揮，一根白色法杖憑空出現在手中，杖的尖端指向泰蘭，厲聲道：「泰蘭，你走不出壁爐谷。」

門口的兩名守衛見到伊森的動作，立即放煙火示警，在他們眼裡，伊森的地位明顯高於泰蘭。不一會，收到警報的眾多十字軍守衛趕了過來，在伊森的示意下，他們站成兩排將大門封鎖。

泰蘭見狀，把木盒放在地上，緩緩舉起了戰錘：「老師，得罪了。」不想嚮導師宣戰，但他等離開這裡已等得太久，今天終於戰勝自己的軟弱，勇敢地邁出這一步，他不想回頭，如果必須用武力才能解決問題，他不惜一戰。

泰蘭的動作惹火了伊森，不敢相信，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學生，居然和他拳腳相向。伊森滿臉怒氣，眼中閃過一股狠勁，整個人呈現出虛幻的暗影形態。

黑色煙霧從他手中升起，宛若一條毒蛇順著法杖蜿蜒而上，下一刻，蛇發出刺耳的「嘶嘶」聲，張開血盆大口，直撲泰蘭而來。它的力量極大，身後空間似乎都被卷進了巨大的吸力中，變得怪異扭曲，像一個黑暗的漩渦要把泰蘭徹底吞噬。

——心靈震爆。

楠似乎看到了毒蛇兇橫的眼睛、鋒利的尖牙和吐出的紅信子，她腦里一片空白。

慌亂中，泰蘭揮舞戰錘應對，剛一接觸到蛇頭，就聽到他悶哼一聲，後退了好幾步，他手掌和前臂皮膚變成了灰黑色，呈現被暗影之力灼傷的恐怖瘢痕。

泰蘭不是牧師的對手，伊森僅發了一招就把他擊傷。

必須幫助泰蘭，楠一著急，恢復了人形，休正想阻止，她已對著面前的人使用「癒合」，泰蘭的傷迅速恢復。

休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對這個暗夜精靈的無腦已是見怪不怪了。

楠顯形，伊森立即發現了她。

「暗夜精靈？」伊森對十字軍中出現其他種族十分意外，乾瘦的臉皺成了一團，轉念就把泰蘭的反常和楠的出現聯繫在一起：「是你讓泰蘭離開的？」他的眉頭打結，看向楠的目光異常陰冷，不管她為什麼要帶走泰蘭，今天絕不會讓他們離開。

「拿下她。」他大手一揮，對著身後的人命令，讓他們逮捕那個暗夜精靈。吩咐完，他轉身，繼續對付泰蘭。

除了留在伊森身後的幾人，其餘守衛紛紛上前，把楠團團圍住。她馬上變成熊形態，提心弔膽地環顧四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們大卸八塊。

站在楠身邊的休一如既往的冷靜，深幽的雙眸緩緩掃過眾人，兩把匕首在掌中閃現。

守衛剛要行動之時，他用「疾跑」繞場一周，悶棍、致盲、偷襲，一大串技能甩在不同人身上，很快就幫楠控制住了局面。匕首不停地劃出紫色的弧度，不一會就把未被控制的人放倒。

泰蘭和伊森打起來，他的戰錘劈向伊森，幾招下來，伊森身上吸收傷害的盾被打破，但伊森的傷害更勝一籌，泰蘭被他的暗影系法術打得遍體鱗傷。

忽然——「楠，休！」騎三輪車的身影在遠方出現，佐佐扯開嗓門大喊：「弗丁大人來啦！」

弗丁？

泰蘭眼中閃過璀璨的光華，露出一種久旱逢甘雨的喜悅。

而這兩個字，深深刺激了伊森。

早年的伊森是堅定的光明擁護者，而在血色十字軍這段時間，對消滅天災的執著，對掌控權利的狂熱，讓他墮落成了一個殺戮機器，瘋狂地剷除異己，如今的牧師，早已迷失了自我。

不能讓弗丁一家團聚。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了泰蘭，居然這麼輕易地被一個暗夜精靈帶走，現在老弗丁來了，泰蘭更沒留下的希望。憤怒和不甘在他眼中燃燒，彷彿可怕的瘟疫，要將整個世界焚化。

他眼中泛起赤紅的火光，法術無情地打在泰蘭身上，泰蘭連續中招，吐出好幾口鮮血，面如土色。估計他會用「無敵」，伊森直接扔了一個法術沉默給他，接著施放「心靈震爆」——

泰蘭受到重創，武器「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仰面倒地，激起漫天塵土。

楠在休的幫助下解決完周圍的守衛，發現泰蘭已倒在了地上，她心急如焚，跑到他身邊，對他使用「治療之觸」，毫無效果。她蹲下查看，發現泰蘭氣若懸絲，瞳孔已開始散大。

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楠手足無措。

怎麼辦？泰蘭被伊森下了死手，很難救活了。「弗丁大人——」她萬分焦急地朝提里奧大喊：「你快來看看泰蘭吧，他不行了。」

聽到她的聲音，伊森滿臉惱怒，眼睛布滿血紅之色，他恨極了這個暗夜精靈，因為她的出現，自己才不得不對泰蘭下狠手。伊森握緊法杖，正想攻擊楠，被休悶棍在了原地。

佐佐把三輪車停在大門口，提里奧迅速從車上下來，飛奔到泰蘭身邊，扶起他。

「泰蘭......」老人深情地呼喚，看向泰蘭的眼充滿了恐懼。長久以來，他渴望著今天這樣見面的日子，沒想到，卻是最後一面。

泰蘭似乎一直在等他，終於等到想見的人，他呼出最後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一時間，那扇親情的大門關上，父親被隔絕在了另一個時空。

「不，不，我的孩子。」發現他停止了呼吸，提里奧顫抖著手撫上他的臉，輕輕撫摸他的鬢角。老人的眼眶噙滿了淚水，緩緩浸入眼角的皺紋中，有股無法言語的悲涼。

沒想都弗丁大人等了這麼多年，卻等來了一場空，楠看著他們，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泰蘭就算犯了錯，也罪不至死呀。

此時，休後退遠離伊森，把他留給了提里奧。

「是你殺了泰蘭？」提里奧仰頭質問伊森，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

伊森從眩暈中清醒，聽到他的問話，不屑地「呸」了一聲：「這種叛徒，死不足惜。」

提里奧額角青筋暴起，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不一會兒，他咬緊牙關站起來，藍色玄光如游龍般在他身側浮動，手中出現了雙手錘——米奈希爾之力。

「你沒資格決定他的生死。」提里奧冷冷地說了一句，高舉武器，光線從四面八方彙集，一絲一縷纏繞在了鎚頭，閃著藍色光華的戰錘像在剎那間吸盡了天地精華。

見此情景，休臉色微變，飛奔向楠：「快走！」拉著她，急速閃避到屋后。

伊森的面色瞬間變灰，他握緊法杖，想對抗眼前人的攻擊。

周圍不知何時颳起了大風，提里奧的武器上閃爍起萬丈光芒，如太陽般耀眼，雙手放下的瞬間，千萬道光柱從戰錘傾瀉而出，攜著狂風，以海嘯山崩之勢朝伊森碾壓過去。

一時間，壁爐谷大門處萬馬奔騰，似有大軍過境，欲將一切剷平。

城牆從一角開始塌陷，「轟隆——轟隆——」，接二連三坍塌，如翻滾的巨浪，瞬間倒下一大片。頃刻間，飛沙走石，塵埃滿天，半座城牆被毀。

伊森還沒出招，就連同他的爪牙一起化為了灰燼。

過了好一會，喧囂才歸於平靜。

這麼恐怖的攻擊力，休還是第一次見，即使女王殿下也不一定能和他抗衡。休從屋後走出，玫紅的眼眸沉蘊著一絲瞭然：提里奧·弗丁的聖光之力完全恢復了。

楠像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傻傻地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麼一眨眼的時間，十字軍的人都被卷進風中，不見了蹤影。

「咳咳——」遠在一旁的佐佐受到波及，被壓在了城牆之下，他努力從倒塌的磚石中爬出來，弄得渾身是灰，髒得辨不出顏色，皮膚擦破，像被架在火上烤過一樣疼。

提里奧拎著武器，站在大門口，垂著頭，一動不動，餘暉灑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極長，映射出一身的悲涼和落寞。

死一般的寂靜。

忽然，提里奧對著泰蘭半跪在地：「我錯了。」他痛苦地低語。

這股風暴幫他報了仇，也吹散了他曾經的迷惑：「我會重組『白銀之手』，如果這是你希望看到的。」往日，他選擇了逃避；而今天，他要負起屬於他的責任了，逝者無法挽回，他要用行動實現逝者的夢想。

「弗丁大人真可憐，好不容易等到見面的一天，兒子卻......」目睹這一出人間慘劇，楠感覺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團，她扶著牆，靠在牆頭，止不住地哀嘆。

「泰蘭有今天，全是他咎由自取。」休還是一貫的冷言冷語，看向眾人的眼一如既往的深沉。

「休，你別說了，弗丁大人剛經歷喪子之痛，你不安慰就算了，還在一邊說風涼話，你的做法可真不光明磊落。」楠的語氣有些哀怨，看向休的眼翻湧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光明磊落？別忘了，我是亡靈。」休淡漠地說著，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人的評價，接著，他還特地伏在楠耳邊說了一句：「我只喜歡黑暗。」他們這群人，既非生者也非死者，他們回到了曾經告別的世界，卻永遠無法回到曾經活著的時光，腐朽和黑暗，才是他們真正的歸屬。

楠被他的話哽住：「你、你......」她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說錯了？」他抬眼，一本正經地問她。

「你說得沒錯，但我覺得......」楠忽然很為難。剛才他明明救了自己一命，如果不是他，自己早被卷進風暴中消失了吧，她知道，他並不是故意如此冷漠，但是，要怎麼跟一個亡靈解釋做「人」的道理呢？這也太難了啊。

楠垂下眼，不再言語。

木盒裡的東西散落了一地。休走上前，撿起那面「白銀之手」的戰旗，抖落上面的塵沙，注視著旗面，靜靜地觀摩。

夕陽西下，橘色的天空越發暗淡，整個壁爐谷浸染在暮色中，死氣沉沉。微弱的餘暉灑落在建築物上，生出連片詭秘的暗影，遠遠望去，似乎進入了幽暗城的領域。

楠深深嘆息，為這凄涼的風景，也為弗丁一家悲慘的命運。

命運的轉輪一旦開啟便再也無法停歇，因果輪迴，生生世世永無休止。多年以後，人們才漸漸明白，即使尊貴如萬神殿的神祗，也無法抗拒宿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