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變身藥劑
自從佐佐來了之後,莊園變得熱鬧起來。
他每天都給楠帶來地精們出版的報紙,上面有近期部落和聯盟的趣聞軼事,還從奧格瑞瑪帶來了硬肉乾和風味肉排,以及各種堅果和植物,楠的飲食變得豐富起來,不得不感嘆金幣的強大,什麼東西都能買到。
以前莊園有幾名僕人,負責整理花園和打掃等日常,但他們平時住在布瑞爾鎮里,不負責楠和佐佐的飲食。徵得休的同意后,佐佐多雇了一名傭人,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亡靈大媽,負責他們的三餐。
「佐佐,為什麼你可以進出幽暗城呢?」在得知他去過幽暗城之後楠十分驚訝,吃早餐時,楠忍不住問他。
「我們地精是中立種族,可以自由出入聯盟和部落的地盤。」佐佐有些嫌棄她的大驚小怪:「當然了,得有通行證才行。」
原來佐佐有幽暗城的通行證。「你認識『傑』嗎?皇家藥劑師協會的那個。」她瞪大了眼,看向他的眼神急切而充滿期待。
「當然認識了,休和傑的大名,洛丹倫的地精們應該都知道吧。對了,上次你們三個不是還一起坐飛艇回來的嗎?」佐佐胖乎乎的手指穿過杯柄,慢悠悠地端了一杯牛奶喝起來。
「太好了。」楠抑制不住心中喜悅,雙手按在桌面站起身:「你可以去幽暗城問問他嗎,有沒有什麼葯吃了之後可以變亡靈?」
噗——
佐佐滿口牛奶全噴在地上。
他拿餐巾擦了擦嘴,盯著楠看了足足半分鐘:「你腦子進水了是吧?」他不住地搖頭、嘆氣:「大家都羨慕你們精靈漂亮、長壽,你還一門心思想想變亡靈?你去問問,這艾澤拉斯大陸,有誰不怕亡靈的?」
「我不怕啊,你不是也不怕嗎?你們還跟亡靈做生意呢。」她急忙辯解,大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佐佐。
「那個......我們地精是特殊種族,怎麼能和普通人相提並論呢。」地精的眼中只有金幣,沒有「害怕」二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是他們的追求。「我說,你為什麼要變亡靈,難道你和休有什麼......」
「你幫我問問傑可以嗎?」楠立馬打斷他,餐桌下的手尷尬地扯了扯裙子:「只需到幽暗城逛一圈而已,不是什麼難事吧?」
佐佐狐疑地瞅著她:「別怪我沒告訴你哦,亡靈是死人,和我們這些活人可是有天淵之別的。」他綠油油的指頭在桌上敲了幾下,似乎在提醒楠這件事的嚴重性。「再說了,如果真那麼好變,女王早把暴風城和鐵爐堡的那些傢伙變了,還用等到今天?」
楠的手肘支在餐桌上,掌心撐在臉側,想了一下,覺得佐佐說得有道理,看來這件事還挺棘手的,眼珠轉了轉,她接著問:「有沒有可以短暫變亡靈的藥水呢?」
「這個我真沒聽說過。」佐佐為難地回答,不明白楠在想些什麼。
「佐佐,你去幫我問問吧,求你了。」她開始低聲下氣地哀求,忽然想起了什麼,補充說:「我付你雙倍傭金。」楠召喚出她自己的儲物袋,從裡面抓出一些碎寶石放在桌面,這些是她在魯瑟蘭村的洞穴里發現的寶藏,一直沒用過。
「雙倍?」佐佐的眼睛立即亮起來,看到寶石的瞬間,「成交」二字脫口而出。
「對了,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休。」她認真地囑咐道。
「沒問題。」佐佐毫不遲疑地答應了。
「什麼事不能告訴我?」休走進餐廳,冷峻的目光越過桌上的寶石直直掃向兩人,像一股凜冽的北風吹向了楠和佐佐。
——好冷。
「沒、沒事,我和佐佐開玩笑呢。」楠抬臉,努力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休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旁,俯身在她耳邊說:「你知道嗎,你說謊時耳朵會紅。」
「是嗎?」楠慌張地按住自己的尖耳:「真的紅了嗎?」一臉詫異地看向休。
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在休嘴角浮現,一閃而逝,收斂得極快。
佐佐看了楠一眼,向她投去「你已無可救藥了」的目光。這明明是休的圈套,就像給她打好了扣環讓她去上吊,她不但沒看出來,還獃頭獃腦地把脖子往裡送。哎,這暗夜精靈呀,還真是沒救了。
不過他沒把楠尋找變身葯的事告訴休,男男女女們的這些小心思,他還是了解那麼一丟丟的。沒藥就算了,萬一真有什麼可以變來變去的葯,到時找到了,給他們一個驚喜,再趁機敲詐一筆大的,豈不更好?佐佐樂呵呵地打了個響指,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鼓掌。
下午,佐佐從幽暗城打探完消息回來,急匆匆進屋,楠坐在客廳,期盼地看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模樣。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佐佐迫不及待地問楠。
「好消息。」她像祈禱好運一般,雙手緊握放在了胸前。
「好消息是:傑告訴我,有一種叫『諾格弗格』的藥劑,喝下后可以變亡靈。」
「真的嗎?」楠滿臉欣喜,高興得快要跳起來了,等等,她也了解不少草藥學的知識,為什麼從來沒聽過這種藥劑?冷靜了一會,她問:「壞消息呢?」
「藥劑的效果只持續兩小時,在這兩小時內,喝的人會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什麼是『生不如死』啊?」她歪著頭問,眼裡閃過驚疑的光芒。
「就是非常難受,傑也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他聽喝過的人說,就像是去金棘草叢中走了一圈的感覺吧。」佐佐摸了摸自己的大腦門,光是想著那感覺他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幾乎沒人願意喝那種葯。」他強調說。
楠被那句「金棘草」嚇得臉色慘白。那是一種葉子鋒利且有劇毒的草藥,藥師們去採集時常被割破皮膚,傷口的疼痛還是其次,主要是草藥毒性的滲透,會讓人痛不欲生。
伸手撫在胸前,平息著驚恐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問:「在哪裡可以弄到諾格弗格藥劑?」
楠和佐佐這幾天總聚在一起神神秘秘地商量著什麼,因為女王回歸,休有不少事情做,沒空管他們。
好不容易到了假日,楠迫不及待地找上了休,她拿了一個沙漏,笑眯眯地走到休面前,大眼忽閃忽閃地看著他。
「怎麼了?」休清冷地回視她,揣度著她的心思。
楠被他看得心跳得厲害,心想如果他還活著,應該是一個氣勢逼人的厲害人物吧。
「這是沙漏,可以用來計時。」她想起自己的目的,舉起左手向他展示:兩個漏斗形的玻璃,由木製底盤包裹,通過中間細長的小孔連接,其中一個裝了半瓶細沙。「沙從一側全部漏到另一側,需要兩小時。」她解釋道。
他的目光從楠身上慢慢移過去,停留沙漏上,問:「這就是你們最近在研究的東西?」
「嗯。」楠點了點頭,舉起右手:「還有這個。」掌心是一個透明的圓柱形玻璃瓶,拇指大小,裝滿了綠色液體。
他瞄了一眼瓶子,問她:「這又是什麼?」
「諾格弗格藥劑。」她搖了搖瓶子,笑著宣布。和普通的暗夜精靈不同,她沒有面紋,眼睛看起來說不出的明澈,笑的時候亮晶晶的,像撒了無數星星在翠綠的湖面。
休一下警覺起來,綳著臉問:「這葯哪來的?」
為什麼這麼問?難道......他知道諾格弗格藥劑?楠有些緊張地回答:「我、我讓佐佐的朋友從加基森買回來的。」
「你買這個做什麼?」休表情嚴肅地看向她:「把它給我。」他命令道。
楠囁嚅著:「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邊說邊向後挪動手臂,把瓶子藏在背後。
「給我。」他堅持,向她伸出了手。
「不、不行。」她退後兩步,和休拉開了距離,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弄回來的,不能給他。
休不再客氣,直接上前搶她手中的東西,楠側身,試圖擋住他。
他跨了一大步,立在她身側,去抓她藏在身後的手。拉扯中,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一股溫熱的觸感像電流般順著手指、手臂、肩膀,一下鑽進了休的腦海。
腦中有瞬間的空白,他鬆開了手。
客廳里氤氳著淡雅的石南草香和難耐的熾熱。
感覺手上粘乎乎的,休搓了搓手指,指尖冰涼如常,沒有任何汗漬。
前所未有的體驗讓他口乾舌燥,他杵在原地,彷彿又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他知道,這不是一個亡靈該有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又如此真實。
趁他發愣的瞬間,楠打開木塞,把整瓶東西倒進嘴裡,「咕嘟」一聲,她把液體全吞了下去。
沙漏被倒立過來,沙粒一顆顆落下——計時開始。
「你!」休回過神,發現她做了什麼時,一貫冷寂的眼眸浮現出隱隱的怒氣。他知道諾格弗格藥劑,監獄里,有時會用這種東西來審問犯人,喝了的人完全能體會到什麼叫「痛不欲生」。
他閉眼嘆息。
楠的肌肉組織慢慢消失,皮膚漸漸收緊,最後只剩一層皮貼在骨頭上,連骨架都小了一圈。她的眼眶凹陷,皮膚成了青灰色,頭髮的光澤褪去,變成了一堆枯草。
眼前的暗夜精靈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亡靈女性。
楠被這突如其來的改變震驚了,杵在原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半痴半呆。
休睜眼,飛快拉過她的手跑出屋外,毫不猶豫召喚了骷髏坐騎,把她放到前面,他坐在她身後,策馬狂奔,不一會就到達主城門口。
「你一直說想看看幽暗城,現在機會來了。」他百般無奈地說,帶著她踏入了幽暗城。
藥劑的作用讓楠疼得直哆嗦,她雙手環胸,顫抖著,一步一步往前挪。休看了她一眼,心像被無數螞蟻啃食著,不足以致命卻酸澀無比。他沒有心,這不是真實的感覺,他強行壓下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保持表面的淡然。
門口的守衛穿著褐色戰甲,拿著巨大的雙手斧,看了倆人一眼便放行,看來藥劑作用是真的,連守城護衛都可以騙過。
兩人往裡走,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洛丹倫廢墟,然後是原洛丹倫王朝的宮殿,巨大的石柱和拱門,依稀還有當年雄偉的輪廓。走過寬闊的長廊,進入議事廳,盡頭是原泰瑞納斯國王的王座。
微風穿過大廳,彷彿有人在竊竊私語,述說曾經那個哀傷的故事。
金屬質感的王座孤獨地矗立著,靠近時,可以看到底座上一塊淺顯的血跡,據說是阿爾薩斯弒父時留下的印記。這座冰冷的王座,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王權,蠱惑了多少人的心,結局卻是——這裡,再也沒有生人君主。
幽暗城沒有冬天,可這裡永遠透不進陽光。
早聽聞它的陰森沉鬱,真正到來時,楠卻不覺有多恐怖。她盯著休的背影,心中反而有種欣慰的喜悅,那感覺就像魚吐的泡泡,一串串止不住地往上冒,沖淡了藥劑帶來的疼痛。
穿過議事廳,他們走到了電梯口,楠一腳踏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休一把拉住她,提醒著:「小心,每年都有亡靈在這裡摔死。」
楠的臉更加慘白:「我想過死,沒想過被電梯害死。」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被人歧視,還可能被摔死,亡靈的生活是有多悲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