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韓國棟

傷口還好，皮都沒破，畢竟是透過褲子咬的，而且師傅還把自己包得和粽子一樣。

師傅放下了褲管，無恥地把手往我肩膀上一搭，示意叫我扶著他下去。

剛走到第二層的走廊，師傅忽然就拉了拉我的肩膀，叫我停下來，我有點古怪地看了一眼師傅，見他看著遠處，立馬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樓下的遠處，一個顯得有點微胖的男人站在昏黃路燈下，手裡拄著一根拐杖，還戴著一個圓圓的墨鏡，就像是算命先生一樣。

「韓國棟。」

師傅彷彿知道我要問什麼一樣，直接就說出了我心裡問題的答案。

我對於韓國棟這個人沒有絲毫的好感，我師傅帶著我基本把行業里的大拿都見了個遍，唯獨沒有見到韓國棟，他就像一個隱形人一樣，非常古怪。

「大晚上的還帶墨鏡，是不是有病。」

我低估了一句。

「他是個瞎子。」

師傅低了低頭，扭過頭，低低地說：「回車上吧。」

等扶著師傅下了樓，我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韓國棟是個瞎子，那他拄著拐杖在看什麼？

這種問題我不敢問師傅，怕他罵我白痴，這個答案我遲早有一天會知道。

「韓國棟也來了，看來他對那個東西也動了心思。」

上了車，師傅徑直走向副駕駛座，意思很明顯，他腳受傷了，叫我來開車。

「什麼東西？」

我拉過安全帶，問道。

不過問出口之後，我就意識到了那不過是師傅的自言自語。

這次師傅居然出奇地瞄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下：「進入這個圈子，有些事你遲早會要知道。不是貓二爺真死了，而是貓二爺想死了。」

我剛拿起鑰匙準備發動車，一聽這句話，手上頓時一顫：「什麼？」

師傅大概是猜到了我的表情，也沒責怪我大驚小怪，繼續說道：「在我們這一行裡面，很多人都知道那個沒臉菩薩的來歷，大家都有點忌諱。貓二爺在我還是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就認識了，據我所知，他已經活了三百多年。」

師傅的語氣很輕，也很淡，好像只是在講述一個和他本不相干的故事：「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要到來，只是沒有想到是這個時候，我們現在要找的是真的貓二爺，真的貓二爺在什麼地方，韓國棟也動手了，無論如何，我們要在他之前找到貓二爺。」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從師傅的話里感覺到了一種明顯的危機感。同時我在師傅臉上也看到了一種他從未有過的表情，他提到韓國棟的時候，，臉上的肌肉明顯地抽搐了一下。

在我的記憶里，師傅一直很淡定，有種遊戲人間的感覺，很瀟洒，自如。他是真的在享受幹這一行。

然而這一個瞬間，我感覺到了，他心裡有什麼東西被觸碰了一下。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要搶一個孩子摯愛的玩具一樣。

「如果韓國棟比我們先一步找到貓二爺會怎麼樣？」

我嘴欠地問了一句。

「你會死的很慘。」

師傅乾淨利落地說。

我趕緊閉嘴了，我以為師傅是開玩笑的，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真的。

「從先秦開始，就有人開始尋找長生不死的辦法，秦始皇派術士福周遊天下，尋求不死丹。後來張福不知去向，秦始皇死也沒有等到術士福的歸來。」

師傅看著我緩緩發動汽車，開出居民區，淡淡說了一句：「去308國道，你知道要去哪裡。」

「308國道？」

我愣了愣，腦子裡忽然想起來，那是貓二爺出事的地方，貓二爺在哪裡出了車禍吧，被碾成了肉餅。

「沒臉菩薩的來歷，歷史並沒有記載，在我們這一行里，是口口相傳下來。我們這一行，有官人也有野人。官人就是指的是我們這種，光明正大的拿錢辦事兒，野人就是利用古董做一些不該做的事兒。」

師傅繼續說：「我們這一行有十個從古代流傳下來的古董，成為十誡器，沒臉菩薩排名第八，這些事你還不知道，因為十誡器是十分危險的東西，我本來準備在你做好準備之後，再和你說的。」

我點了點頭，沒有打斷師傅，我知道他現在肯定有很多東西要告訴我。

「十誡器，你遇到一個就收走一個，封鎖一個，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保證不為外人所得，就摧毀。」

師傅臉上的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自古以來，古董作怪的事兒一直都有，後來出現了我們這一行，利用力量強大的十誡器來對付古董，擁有十誡器的人被稱謂訓誡士。但是歷史上訓誡士被十誡器蠱惑心智，走入邪道，所以導致越來越多的誡器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之內。現存的三個十誡器，一個在貓二爺手上，就是沒臉菩薩。第二個在我手上，第三個在韓國棟手上。」

我繼續點點頭，心裡想著這大概就是他們三個人成為了我們行業內的台柱的原因吧？

可是師傅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古董伴身么？我還真不知道。

至於韓國棟我就更不了解了。

看來這他們倆比起貓二爺還真是低調啊！

不過師傅以後的手裡的誡器會不會傳給我……嘿嘿，那我不就成了厲害的大人物了？

我開始想入非非，哪知道師傅慧眼如炬，秒秒鐘就識破了我的念頭，揮手啪地一下就拍在了我的額頭上：「別想，在我死之前，誡器到不了你手上。你現在的心性還承受不起誡器的折磨。等你哪天足夠成熟了，也許我會考慮傳給你。」

折磨？

我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細節，師傅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好像額外咬了個重音。

我還想在問點什麼，扭頭卻發現師傅已經躺著開始休息了，只好乖乖閉嘴。

汽車駛上高速，直奔郊外，一個多小時之後，就開到了國道附近，我拍了拍師傅，畢竟我也是道聽途說，並不知道貓二爺出事的具體地方。

師傅睜開眼，眨巴了兩下，忽然皺起了眉頭，瞬間就像是受驚的貓一樣跳了起來，鬼叫著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快開遠光燈！」

我被師傅的動作嚇了一跳，手腳慌忙地往方向盤下面一摸，按開了遠光燈。

眼前幽靜的國道瞬間一亮，我的背後的汗毛瞬間就樹了起來。

在離我們大概三十四米的地方，我能看見黑壓壓的一片什麼東西，正堵著國道，天太黑了，這個國道在一個山坳里，還起了點薄霧，所以我看不清楚。

但是我能過看清楚的是，那一片黑乎乎的東西裡面，有無數雙眼睛，像電燈泡一樣的，反射著熒綠色的光，投射過來。

我心裡瞬間就涼了半截，如果我看得見他們眼睛的反光……說明他們正在看著我們！